13）
根據地，鋼鐵，三萬五千噸年產量，放在正常情況之下，李強真的很難把這三個詞語聯絡在一起，然而，手中這份絕密統計檔案清晰告訴著他，在被世界視為工業荒漠的中華，在中華北方的陝北，有著這樣一座鋼鐵廠。
3.5萬鋼鐵產量是什麼概念？
去年國民政府鋼鐵產量約五萬噸，也就是說，這座鋼鐵廠的產量已經達到全中華鋼鐵產量70%。
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如果這份統計檔案上的鋼鐵廠，僅僅處於紙面狀態，李強還不會如此作態，完全是因為榆林鋼鐵廠後面標註的的總產量和單日產量資料。
產量資料的出現，意味著這座鋼鐵廠已經進入生產狀態，而非紙面！
冷靜。
保持冷靜。
李強忍著心中的駭然，儘管統計檔案描述的內容已經超出他的想象，但他卻不能因此失去理智，整個人連續深呼吸幾口氣，迫使腦海恢復清醒，轉而向陸遠問道：“陸同志，我想知道榆林鋼鐵廠的情況。”
“首長同志，榆林鋼鐵廠隸屬軍工局最高絕密，我暫時無權向您告知。”陸遠搖了搖頭，回應道。
“好的，我知道了。”
李強聞言，怔了一下，立馬明白其意，暫時的意思簡單明瞭，想要深入瞭解榆林鋼鐵廠的所有資訊，必須等他正式接手軍工局：“關於最高科學技術小組的情況呢？”
“一樣，最高科學技術小組隸屬軍工局最高絕密。”陸遠繼續搖頭說道。
“我明白了。”李強見狀，點了點頭，心中已然有了些許猜測，輕輕合攏統計檔案，目光看向窗外，陷入沉思。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榆林鋼鐵廠就是最高科技組一手締造的作品。
【三點五萬的年產量，要達到這個規模的話，至少要投入近五百萬元的資金，並且對外採購五十噸級以上平爐等重要裝置，但這種核心裝置受到各工業國嚴格管控，組織想要獲得基本不可能，此外，鋼鐵配方及冶金工程技術同樣必不可少，工業鍊鋼和土高爐鍊鋼完全是兩個概念……這些東西究竟是怎麼實現？無法想象，真的無法想象。】
【軍工方面規劃輕武器體系和重武器體系提高部隊戰鬥力，工業方面規劃以鋼鐵為核心的部分重工業，生產原料供應軍工，外加公路工程提高物資原料輸送效率，一環扣著一環，框架上沒有任何問題，不過，物資原料的運輸是個大問題，電力供應和熟練工人的問題同樣不容忽視。】
【以畜力為主從未接觸過工業化的根據地而言，想要滿足工業發展的運輸缺口極其困難，而陝北地區一直處於近封建經濟的落後狀態，電力基礎設施建設完全為零，要想大搞工業，必須建發電站和鋪設電網，根本上解決發電和輸送問題，熟練工人可以透過蘇聯模式下的生產競賽和緊急培訓解決，再建立完善且全面的教育體系，為工業發展源源不斷輸送新鮮血液。】
【運輸，電力，工人，目前來說，這就是我接手軍工局後要做的三件事，軍工生產和工業發展不用改變，蕭規曹隨即可。】
【最高科學技術小組……謝謝。】
對軍工局已經有了基本瞭解的李強，腦海思緒泛著，待得出各種問題的初步解決辦法和對策，隨即收攏心神，默默期待著抵達根據地的時刻。
還未到達根據地，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驚喜，李強如今真的特別期待到了延城之後見到的東西。
時間悄然流逝。
兩個小時後，平穩行駛於公路之上的別克汽車，緩緩減速，最後穩穩地停在馬頭關東岸。
李強下車，獨屬於馬頭關的熱鬧畫面映入眼簾，一名名裹著白色頭巾的壯年漢子們，挑著一擔擔沉甸甸的籮筐，裡面裝有呈黑色的磁鐵礦粉，這些全是經過精挑細選品位達到50%以上的優質精礦。
一部分壯年漢子們挑著一筐筐精礦來到碼頭，有條不紊登上專門往返東西兩岸的貨船，貨船體型大，裝的多，一般可以裝三四千斤，另外一部分人則直接登上體型較小的漁船，裝了約莫三四百斤的磁鐵礦粉，便拿起竹杆開始撐船，向著處於下游更加繁華的西岸而去。
大船慢而多，小船快而少。
繁華。
是的，曾經偏僻且荒蕪的馬頭關，如今已然演變為陝山兩省交接處最繁華的地方，這是兩省邊界最大的鐵礦交易市場。
來自於東岸的人們，需要自行攜帶鐵礦渡河，抵達東岸後，賣給專門收購鐵礦的太行實業公司。
李強佇立於馬頭關外圍，眺望下方修建的水泥碼頭和集市，之所以稱之為集市，那是因為這裡不僅有商鋪和各種地攤，還有好幾家緊鑼密鼓趕工的漁船作坊。
因為需要攜帶鐵礦渡河，一時間，黃河船貴，臨汾地區絕大多數的漁船和貨船全部聚集於此。
“首長，這就是我們建立的臨汾原料供應體系，臨汾擁有非常優質的磁鐵礦，但我們不方便大規模開採，所以用了這個收購鐵礦的辦法。”
陸遠來到李強身邊，看著依託鐵礦收購而興起的馬頭關集市，介紹道：“鐵礦按照每噸三元到十元不等的價格收購，以鐵礦品位作為判斷依據，品位越高收購價越高，受到了臨汾地區廣大農民和客商的歡迎，收購地點放在西岸，讓他們自行運過黃河，一來便於運輸，二來利於保護，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現在樣子，為了方便運輸，我們均在兩岸修建水泥碼頭。”
每噸三元到十元，通常情況下，一艘漁船拉個三五百斤鐵礦，按每噸五元計算，就能有一塊二毛五的收入，如果是品位60%以上的特優鐵礦，以每噸十元計算，收入直接翻番。
自古財帛動人心，對臨汾地區的民眾而言，花個兩三天時間就能有一兩塊大洋的收入，其勞動積極性簡直爆表。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辦法，花小錢辦大事，且因地制宜適合我們的情況，每天收購量有多少？”李強看了看，點了點頭，心中給予肯定。
別看要花錢，這錢花的值得。
在蘇聯待過六年的李強，對於鋼鐵冶金領域有著較深瞭解，30%品位鐵礦石和50%品位鐵礦石之間有著極大差距，無論是冶煉成本，還是單位產量，50%品位鐵礦石均遙遙領先。
對鋼鐵廠來說，品位越高的礦石，冶煉成本越低，鋼鐵雜質含量越低，且質量和效能越高。
高品位原礦最適合用於特種鋼材的冶煉。
“依靠發動群眾和誠信交易，我們目前每天收購量穩定在二十噸左右，按照預測，年底可能會達到三十噸以上。”陸遠回答道。
李強若有所思，再次問道：“有多少能運到鋼鐵廠？”
“由於運力緊缺，這些優質鐵礦暫時沒有分配運力，全部儲存在西岸露天倉庫，已經堆放六百噸鐵礦。”聽到這個問題，陸遠露出一個略微尷尬的表情，無奈道。
礦石很好，但運不過去，這就是現實。
李強聽到這個預料之中的回答，笑了笑，輕輕點頭，沒有作出任何評價，輕聲說道：“我們先渡河吧。”
說些什麼？
沒必要。
儘管馬頭關鐵礦收購存在無法運輸的問題，可總比沒有東西強。
客觀的講，根據地能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大大超出了李強的預料。
一行人稍作等待，緊接著，經東岸工作人員協調乘坐一艘漁船渡過平緩而溫和的黃河，來到西岸，待李強下船佇立於西岸碼頭的這一刻起，算是正式站在根據地的土地上。
渡過黃河，於西岸收購點吃了頓簡單午飯，李強一行人乘坐道奇專車，行駛於雙車道寬度採用礫石路基的新延馬公路之上，由於水泥產量匱乏，目前新延馬公路絕大部分路段沒有鋪設水泥，而是以礫石路基狀態暫時通車。
不過，比起當初泥土老路來說已經好了太多。
兜兜轉轉一個下午的時間，夕陽西下時，待在道奇專車貨箱內的李強，忽然感覺路面平整起來，車身不再抖動，雙眼望去，只見一條熟悉且筆直的灰色水泥路向前蔓延而去，遠方，一座鑲嵌於陝北大地的現場出現，似如夜空之中熠熠生輝的星辰般閃耀，彷彿在發出一道莫名的指引。
前方終點站，延城。
……
紅霞和煦，輕輕落在女孩的身上，彷彿給披上了一層素美紅裝，林婉靜靜佇立於機械製造廠空地規劃的靜態試驗區，一手執筆，一手握著實驗記錄本，按照餘華給出的檢測資訊進行處理。
“發動機終檢無異常，準備就緒。”
“輪胎壓力正常，胎面無裂縫及缺陷。”
“鋼板終檢正常。”
“離合器、剎車、油門完成最終除錯，準備就緒……”
“好，我宣佈紅星拖拉機原型車開始動態試驗。”
完成原型車動態試驗終檢的餘華，站起身，面朝眾人，面容肅穆，莊重說道：“現在，加註柴油，放一個雞蛋在水箱上面。”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