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驚喜？
對於陳康而言，對於深受運力受限問題困擾的軍工局各部門負責人而言，莊前鼎給出的好訊息，就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驚喜。
第一臺12匹單缸發動機樣機制造成功意味著一件事，紅星拖拉機即將完成。
“教授，這是真的嗎？”陳康經過短暫的驚訝，立馬反應過來，面露喜色，向莊前鼎再次求真道。
對於陳康的詢問莊前鼎並無不耐，微笑點頭，予以確認：“樣機制造成功，還未進行發動機試驗，餘華回來後第一時間到了機械廠，正好趕上，這臺樣機是他裝配的。”
得到莊前鼎二次確認過後，各部門負責人紛紛為之高興，主管運輸工作的陸遠更是差點沒激動的跳起來。
“教授，我能問問紅星拖拉機大概還要多久能造出來嗎？”陸遠站了起來，強忍著心中的激動，言語透出尊敬，向莊前鼎詢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莊前鼎看了一眼餘華，四目傳遞資訊簡單交流，過了幾秒，給出一個較為具體的時間答覆：“不出意外的話，一個星期之內。”
一個星期，站在工程技術角度講，這已經算是非常快的速度。
“好的，我知道了。”陸遠得到這個回答，心中欣喜萬分，隨即坐下，蘊含激動之色的眼神透出一抹期待。
紅星拖拉機對於陸遠而言，無異於救命神藥！
原因很簡單，他已經快被其餘四個部門和日益增長的龐大運力需求給逼瘋了。
自從軍工局開始工業建設以來，作為總務科負責人的陸遠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運力不足的問題，汽車，馬車，牛車，騾車，獨輪車，甚至人挑扁擔，根據地能用上的運輸工具全都用上，但這些運輸工具對於根據地各座工廠和工地如同無底深淵般的恐怖運力需求，依舊無能為力。
一座延城硫酸廠每天就要接近上百噸運力需求，更別談一個個不斷誕生的工廠，安塞水泥廠和安塞炸藥廠，再加上正式進入生產狀態的榆林鋼鐵廠，哪個不是吞噬運力的巨獸？
莊教授宣佈的好訊息，終於讓他看到了希望，長期緊繃的神經能夠稍微放鬆些許。
一個星期，不多不少，陸遠撐得住。
“好了，已經到了返點，中場休息，大家先去食堂吃飯，下午一點半繼續開會。”待陸遠落座，陳康抬手看了看手錶，已經十二點，隨即說道。
話落，起身拿起筆記本和放在桌案表面的【軍工局重武器研發計劃】檔案，迅速離去。
這場會議由於出了很多意外，只能算開到一半，他必須立刻前往大窯洞去見老總。
看著陳康匆匆離去的身影，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去見老總，見狀，眾人只得暫時停下討論，先去食堂解決肚皮問題。
屋外細雨連綿，透出一股涼意。
這場秋雨已經連著下了一個上午。
餘華落在人群后面，步伐不快不慢，似如閒庭漫步般漫步於雨水之中，欣賞遠處聖潔卻又繁華的延城，忽然，一股淡雅而清新的香味襲來，傳入鼻尖，映入心脾。
側頭望去，身穿草灰色軍裝的林婉映入眼簾，初次望去，簡樸之感湧上心頭，稍過數息，便覺眼前佳人愈發淡雅素美，不似牡丹，只像一朵孤傲而端莊的青蓮，靜靜綻放。
這是延城參加工作的林婉，與北平四中時期的級任主席林婉，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官。
如果說北平四中時期的林婉，滿足了餘華對民國女學生所有的幻想，那麼，眼前穿著紅軍軍裝的林婉，便完美詮釋了何為巾幗英雄。
靜靜欣賞眸前佳人，猶如機器般連續忙碌這麼多天的餘華，只覺心靈彷彿遭受了一場洗禮般，靈神深處縈繞的精神疲倦，在此刻煙消雲散。
“許久未見，瑾瑜變得更美了。”餘華面容浮現一抹微笑，眼神真誠，毫不猶豫送上自己的讚美。
言語大膽且直接。
餘華覺得自己是一個誠懇之人，說不得假話。
林婉聽到這番話，微微羞澀，輕輕白了餘華一眼，倒未惱怒，詢問道：“氧氣頂吹轉爐技術研發成功，你是不是要準備走了？”
“暫時不走，心裡還有一些想法沒做完，大概十月中旬離開。”餘華輕輕搖頭，時至八月中旬，留給他的時間並不多。
餘華必須在十一月一日開學之前趕到長沙臨時大學，考慮到戰爭和交通不便等等因素，至少需要預留十五天時間。
如果趕不上開學之日，餘華就沒辦法參加庚款留美公費生考試。
“十月中旬……”林婉若有所思。
餘華笑著說道：“瑾瑜，你呢？”
“我？”林婉疑惑。
“你是準備留在延城，還是去長沙報名？”餘華問道。
“要去長沙學習，正如你說的，我的知識儲備和學業水平尚且不足，無法獨當一面，還需要繼續努力，好在這段時間跟著你和莊教授學了很多東西。”
林婉並未猶豫，言語直接且果斷，說出內心想法：“留在延城的話，只會辜負組織這麼久以來對我的期望，也會辜負莊教授和你對我的期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林婉選擇放棄當前的身份和資歷，重新成為一名學生，前往長沙臨時大學報到。
留在延城的話，只能參加工作，如此一來，無疑會辜負教授同志和組織對她的期望。
能幹革命工作的人不少，能從事科學技術研究的人，萬里挑一。
“加油，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能達到我現在的高度，然後繼續向更高的層次前進。”餘華笑著打趣道。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不過有些時候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怎麼長的，和你待久了，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普通人……”林婉白了餘華一眼，眺望延城，輕聲感嘆。
這是真心話，自從離開北平到現在，與餘華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林婉絕大多數時候只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普通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
餘華和莊教授交流討論的學術內容，她得花上好一會兒功夫才能徹底理解，還有相當多一部分知識內容，她連聽都聽不懂。
餘華設計紅星拖拉機的時候，她只能學習看圖，餘華前往榆林鋼鐵廠研發氧氣頂吹轉爐技術的時候，她只能去搞立式土窯，餘華和莊教授一起製造12匹單缸柴油機樣機的時候，她有幸在搞迴轉窯水泥廠。
兩人差距之大，令林婉不可思議，不知何時，餘華已經成長到需要她抬頭仰望的程度。
唯一的好訊息是抬頭看到的不是背影，而是腦袋。
“這可能是你的錯覺，你還是當初的你，我也是當初的我，我並不比你強多少。”餘華聞言，失笑搖頭，回應道。
作為北平四中高材生，林婉的天賦和智商毋庸置疑，如果拋開自己穿越之後得到的東西，只憑兩個人的真實水平，本質上作為學渣的餘華會被林婉毫不留情的吊打。
正因如此，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餘華，從來沒有驕傲自大過。
“算了，不聊這些，餘華，真的很感謝你為根據地付出這麼多，願意把這麼重要的技術賣給組織，謝謝。”林婉搖頭，忽然停下腳步，猶如寶石般清澈潔淨的眼眸透出一抹認真之色，正聲道謝。
話落，站出軍姿，舉起右手向餘華致以軍禮。
這是來自於林婉的軍禮。
餘華看著滿臉肅穆且莊重的林婉，忽然愣住，過了一秒，面容止不住露出笑意，輕輕點頭，收下來自於林婉的道謝。
兩人輕聲聊著天，漫步於雨中，向著食堂而去。
……
一間窯洞內。
老總端坐於方桌前，手裡握著由余華親筆撰寫的【軍工局重武器研發計劃】檔案，面容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嚴肅，眼神專注且認真，仔仔細細讀完每一行字。
身旁，陳康猶如學生般身體端正坐直，不敢有任何大意。
過了十幾分鍾，老總讀閱完畢，放下整份檔案，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陳康：“談談你的想法。”
“報告老總，我的想法是——搞，就像這份檔案末尾說的，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些重武器搞出來，唯有如此，我們才算是真正意義上具有反抗力量。”陳康正色道。
老總聽聞，點了點頭，右手輕輕敲擊桌面，過了幾秒：“技術上有沒有問題？”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莊教授和餘華，目前榆林鋼鐵廠已經可以穩定供應高強度鋼鐵，可以滿足120毫米重型迫擊炮和12.7毫米防空機槍材料需求，關於105毫米重型榴彈炮，只要餘華能研發出他提出的電渣重熔技術，造出來肯定沒有問題。”陳康搖頭，面容堅定，眼神執著，給出自己的判斷。
“能得莊教授和餘華之助，真如當初劉備得諸葛亮，重武器研發計劃我同意了，但凡技術問題一定要聽最高科學技術小組的，在李強回來之前，你陳瘸子給我站好最後一班崗，絕不能有任何閃失。”老總輕輕吐出一口氣，似如星辰般的眸子散發光芒，掠過一絲果決，沉聲下達命令。
“是！”
陳康站了起來。
“銷售武器彈藥的事情可以進行，但不能暴露是我們造的迫擊炮，香菸生產銷售按餘華的建議來搞，我們既需要一筆快錢，也需要長期穩定的資金來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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