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的後半段,太后的駐蹕之所也被看守起來。
一隊親軍營的禁衛凶神惡煞而來,嚇的一眾養尊處優的太監宮女們驚叫連連。
就在這至極尊貴,至極清靜之所也要被官兵肆掠的時候,數十騎奔湧而至。
“住手。”
昭陽公主策馬至為首的將領面前,冷漠的俯視著他。
“誰讓你們到這裡來的?”
將官看見昭陽公主,也收起桀驁之色,抱拳回道:“回公主殿下,臣等奉陛下旨意,將行宮內的侍從別處看管,謹防太子逆黨混入,威脅二位聖人安全……”
昭陽公主眉眼眯起,隨即道:“此乃太后駐所,沒有逆黨,你等別處去吧。”
“可是公主殿下,這是陛下的旨意,若是……”
“父皇若是問起,自有本宮親自去回。”
“可是……”
“啪!”
一記鞭子狠狠地抽在將官臉上,他驚叫一聲,抬頭看去,卻見昭陽公主面色已經極度陰冷。
“本宮說了,這裡沒有逆黨。你要是做不得主,就把赫連雄叫來,本宮倒要問問他,有幾個膽子,敢讓你們來驚擾太后聖駕。”
“……是!”
將官臉上儘管面色變換,終究不敢再多言,一揮手帶著麾下離去。
眼看著這些不速之客離開,昭陽公主這才翻身下馬,整頓了一下儀容,緩緩步入太后寢殿。
雖然外面早就鬧翻了天,但是太后寢殿之內,卻是頗顯安靜祥和。
除了侍從們臉上隱約可見憂慮之色,一切竟是和平時一般無二。
“太后呢?”
“太后娘娘在後面撫琴。”
昭陽公主來到後面的小花園子,果然在涼亭中看到撫琴的太后。
她走到太后身邊,也不出言驚擾,而是默默給太后揉捏起肩膀。
一曲罷,太后問道:“外面如何了?”
“皇爺爺和大皇兄輸了。“
早有預料的事,也沒什麼可再問的。
“皇祖母怪我嗎?”
昭陽公主忽然有些擔心。她猜到寧康帝可能要武力逼宮,卻沒有告知太后且罷了,可以說是兩不相幫。
但是最後關頭,她卻是徹底倒向寧康帝,對付太上皇和太子一方,心中不免覺得對不起一直視她為己出的太后。
太后詫異的看了一眼昭陽公主,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搖搖頭,太后將她拉到自己身前坐下,嘆道:“我為什麼要怪你?你既然選擇這麼做,就一定有你這麼做的理由。
說起來,本宮倒是很欣慰。這麼多年,終究沒有把你寵壞,到了關鍵的時候,你還能勇敢的擔起自己身為皇家兒女的責任。”
昭陽公主詫異:“可是,皇爺爺敗了,終究陷皇祖母於不利之地。皇祖母對我這麼好,我卻……”
太后再次搖搖頭,“你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瞭解我?
我又何曾在意過這些。
權力之爭,素來都是他們男人的遊戲,與我與你,終究沒有太大的干係。
我這一輩子,不過是一枚受人操縱的棋子,不曾有過一天是為自己而活。以前沒有,以後自然也很難再有。
所以,不論你皇爺爺是贏了還是輸了,對我而言都沒有太大的區別,無非都是幽居在這深宮之中罷了。”
昭陽公主聽了,心裡在欽佩太后灑脫淡然的同時,也不由有幾分心疼。
她連忙抱緊太后,喃喃道:“皇祖母你放心,昭陽一定會保護好您的,永遠。”
太后聞言面上露出笑意,欣慰的摸著她的腦袋,忽道:“方才你過來的時候,我看你面上一團幽苦之色,只怕並不單單只是擔心我吧?”
“啊?我就是擔心皇祖母啊……”
昭陽公主抬頭,又將頭埋下。
太后見狀,嘆息一聲:“我聽宮人說,之前太上皇當眾承認,說賈璉是他遺留在外的血脈?”
“嗯。”昭陽公主聲音悶悶的。
“難怪他當初要反對你們在一起。”
太后神色也有些唏噓,甚至有些後悔。
說起來,當初這兩個小輩兒彼此之間什麼事都沒有,還是他一眼相中賈璉,全力撮合。
剛開始他們彼此還不接受,誰知道一來二去,經歷一些變故和挫折之後,他們彼此倒愛的死去活來的。
拍了拍昭陽公主的後背,太后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了吧。
人生總是要向前看的,那衛家也是京中名門,衛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舉止謙遜,也不比那賈璉弱多少。
將來他做了你的駙馬,你們二人就好好彼此扶持,和和美美的過一生吧。”
昭陽公主聞言,埋在太后懷中的雙眼眨了眨。
她怎麼敢向太后坦白,當初之所以選衛若蘭,一則權宜,二則是那衛公子體弱多病,一副早夭之相……
“咳咳,那個皇祖母,我忽然想起外面還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我會將我的侍衛留一些在皇祖母這邊,皇祖母有什麼事,儘管讓他們來回我,我肯定第一時間回來。”
說完昭陽公主溜出太后的懷抱,匆匆一禮之後就跑了。
……
另一邊,寧康帝也走出了太上皇的寢殿。
原本他以為,在戰勝了他的父皇之後,他會有很多話想要對著太上皇說的。
他會挺直了腰板,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的父皇,他才是對的!
但真正做到這一切的時候,他卻發現,這些想法卻都淡了。
因此他並沒有在太上皇的寢殿多待,外面還有太多的事情,等著他來處理。
“陛下,太子率兵殺回,不過已經被馮將軍殺退,目下太子帶著殘兵正往北面逃竄。”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不等寧康帝回到行宮,下面便來回稟。
原來太子得聞太上皇危急,情知不妙,立馬放棄與謝鯨糾纏,領兵欲救。
終究兵少力寡,最終選擇往北方逃竄。因為鐵網山北面,是寧康帝力量最薄弱的方向。
寧康帝駐馬,面上浮現一抹冷意。
此番,他原本可以贏的很漂亮,根本不用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也不用留下這麼多後遺症的。
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子的臨陣反戈!
“田渠。”
“末將在。”
“著爾領三千護軍營追擊太子,務必在太子逃離鐵網山之前,將其捉拿回來。”
“末將領旨!”
“父皇……”
三皇子突然出列,拱手道:“父皇,大皇兄終究身份不一般,只讓田副統領去捉拿未免不夠妥當。
若是父皇信得過兒臣,就讓兒臣與田副統領一同前往。
兒臣願立軍令狀,若不能親自將大皇兄捉拿回來,甘受任何責罰!”
寧康帝猶豫了一下,但是看著三皇子一副熱誠,意欲為君父分憂的模樣,最終還是道了一個字:
“準。”
……
就在鐵網山二聖的交鋒落入尾聲的時候,京城,也同樣逐漸安靜下來。
雖然在京城內,更忠心於太上皇的軍隊應該比更忠心於寧康帝的軍隊要多,要強。
但是因為寧康帝做了妥當的安排,沒有讓一份太上皇的旨意流入京城。
以致於,諸如驍騎營之類的兵馬,雖然有些躁動,卻終究沒有爆發劇烈的反抗。
更多的人,甚至真的相信了“太子謀逆”這個說法,以為錦衣衛等真的只是在捉拿叛黨。
而寧康帝給護軍營和錦衣衛等的命令也僅僅只是控制京城的門戶,做到不要放一兵一馬出城。
對方如果不越矩,他們也不用去挑釁,只需要等寧康帝勝利歸來,一切就簡單了。
因此經過兩天的磨合、較量,各方已經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
而在這平衡之中,諸如賈府這等富貴人家的心,也逐漸安定下來。
卻仍舊只是關起門來過日子,不敢出去招惹是非。
但是有些時候,你不出去找麻煩,卻會有麻煩主動找上門。
距離寧榮后街不遠的一座宅府,一大群錦衣衛從中湧出來。跟隨他們出來的,還有他們羈押的一票“逆黨”。
這些錦衣衛臉上都樂呵呵的,就像是多年的乞丐,突然發了一筆橫財一般。
“這些人模狗樣的東西,平日裡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真遇到兄弟們的真傢伙,還不是一個個慫的跟狗似的,什麼都老實交代了。”
“可不是。只是可惜,這是上頭指示的最後一家了,這一票之後,往後兄弟們再想這般發財,就難囉。”
讓手下將“逆黨”全數押回鎮撫司,幾個領頭的卻聚在一起,商議著如何分配贓物。
既然是逆黨,那就肯定要抄家、收羅罪證。
既然是抄家,自然免不了抄出許多財物。而這些財物具體有多少,還不是他們說了算,這報多少,留多少,都是門學問。
十分有默契的將贓款分割清楚,其中一個突然笑道:“這片區域可是著名的公侯街,住在這裡的達官顯貴不知道有多少。兄弟們若是真的想要發財,還怕沒有機會?”
眾人秒懂他的意思,卻有些遲疑:“話雖如此,但是有些人家背後的臂膀賊大,只怕不是我們招惹的起的。”
“害,怕什麼。咱們就說有逆黨逃進他們的府邸,要進去搜查。
這個時候,但凡是個聰明的,都知道破財免災……如此咱們既不用動真格,也有好處拿,豈不是美事一樁?”
眾人聞言紛紛意動,都知道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於是紛紛同意再幹幾票。
寧榮后街,薛家。
一大群錦衣衛忽然湧來,嚇得早有準備的薛家門房紛紛躲進門內。
錦衣衛們卻也不急,擺開陣勢後,由一個指揮親自上前叩門:“錦衣衛奉旨緝拿逆黨,開門,快開門!”
門被扣的震天響,躲在裡面的薛家門房如何敢開門,慌忙間也只能進去回稟薛姨媽。
薛姨媽又如何知道應對這些窮兇極惡的錦衣衛,一時花容失色,只能讓薛蝌和管家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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