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隱到來,便沒有了其他人說話的機會。
他確定眼前這個年輕的道士,就是虛大師,絕對不會錯。
不經意看見桌上那副《俠客行》後,秦夫隱暗暗驚訝。
他購買的字,與這幅《俠客行》,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的兩幅字。
而陳陽也分別寫出了兩幅字所蘊含的那股氣。
這般功底,真大師也。
“道長,我們出去走走吧,這裡挺悶的。”
秦夫隱注意到,書畫院的氣氛有些詭異。
擅長察言觀色的他,多少看出來一些不對勁。
兩人離開書畫院,離開道觀。
留下一群不明所以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全部看向桌上留下的那幅字。
看向落款的“虛”字。
虛大師,居然是陳陽?
鄭律師看著自己手裡的字,尚且未能從那股震撼中回神。
馮亥生眼珠子轉動,快步走向那幾個記者。
一個虛大師,就足夠宣傳。
而今,虛大師如此年輕,絕對能作為一個引爆的看點。
“道長在哪座道觀?”
“陵山道觀。”
“新建成的道觀嗎?”秦夫隱道:“我是一名香客,也是好幾座道觀的功德主。江南一帶大大小小的道觀,我幾乎都踏足過。陵山道觀,我卻是第一次聽說。”
陳陽道:“一個小道觀,坐落陵山,沒什麼名氣的,施主沒聽過也是正常。”
“陵山啊,那我倒是聽說過,有空一定去拜訪。”
秦夫隱還要說話,手機忽然響起,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拿著手機去一旁接電話。
過了一會兒,走過來道:“抱歉了,本來想請道長吃飯,這邊臨時有點事情,我得趕過去。”
“施主有事便去。”
“以後道長來姑蘇城,和我聯絡,我一定好好招待。”
“好的。”
目送這位秦先生離去,陳陽也沒打算回去了,徑自走到地鐵口,直接回道觀。
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秦夫隱見自己,到底有什麼意義。
前後也就說了幾句話,連個重點都沒有。
下午一點,陳陽下車,向著山上去。
今天的陵山格外安靜,提前通知閉觀,也沒遊人上山。
走到山頂時,陳陽看見,道觀門外,好像有個人影。
他定睛看去,的確有個人,而且,那人怎麼跪在地上?
“道士?”
看清門外跪著的那人,身穿的道服,陳陽心裡一團疑惑。
好端端的,怎麼有道士跑來了?
而且還跪著。
什麼情況?
他走近了,發覺背影很是熟悉。
“宋靜微?”
陳陽一愣,跪在地上的這道士,可不就是宋靜微嗎。
這是幹什麼?
做了壞事,跑自己這裡懺悔來了?
“玄陽。”宋靜微抬頭,擠出一絲笑容。
陳陽嚇了一跳,他的臉色,難看無比。
就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覺,黑眼圈很重,兩眼空洞。
印象中時時刻刻都挺著脊樑骨的宋靜微,可不會這樣。
“靜微道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貧道,求玄陽住持救命。”
說罷,納頭就拜。
陳陽趕緊躲開,生氣道:“頭不能亂拜,把話說清楚。”
宋靜微身子軟無力氣,這一拜下,居然就再沒起來了。
腦袋磕在地上,身子彎成一隻蝦,好像……死了?
陳陽伸手戳了戳他,宋靜微直接被戳的向邊上一歪,側躺在了地上。
他趕緊蹲下來,探了探鼻息。
還好,還有呼吸,沒死。
“什麼情況這是?”
陳陽都被他弄懵了。
這傢伙什麼時候跑來道觀的?
來之前就不能打個電話?
吐槽歸吐槽,陳陽也不能看著他真死在這。
抱起他,進了道觀,陳陽喊道:“大灰,老黑。”
走近後院,陳陽問道:“怎麼回事?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兩貨也是一臉懵逼,搖頭道:“我不知道啊。”
“沒聽見有人敲門。”
“去煮點米湯。”陳陽抱著他走進柴房,放在床上。
米湯煮好了,陳陽扶起他,靠在自己懷裡,一勺一勺的喂著米湯,就跟伺候自家大爺似的。
“他是誰啊?”大灰好奇問道。
“清風觀的住持,法遠法良的師傅。”
“是他?”老黑的蛇信子都快吐到宋靜微臉上了:“救他幹嘛?讓他死去。”
陳陽道:“死也不能死在道觀,要不然以後誰來上香?”
老黑道:“丟山下不就行了。”
陳陽手裡勺子一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咳咳。”懷裡的宋靜微,突然咳嗽一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碗米湯下肚,他身上也有了力氣。
“給你添麻煩了。”宋靜微滿臉歉意。
陳陽又盛了一碗,遞給他道:“自己喝吧。”
“謝謝。”
說來也奇怪,宋靜微原本一點食慾也沒有,卻偏偏就吃得下這碗米湯。
只是兩碗米湯而已,下肚後,便是感覺身體裡有了許多的力量。
他心裡有事,沒有關心這些。
將碗勺放在身旁,宋靜微便是要下床。
陳陽趕緊攔住:“你坐著,別亂動。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裡說。但是說了,我也不一定答應你,所以我勸你還是別說了。”
陳陽生怕他下床,又給自己下跪。
他心裡其實很好奇。
他到底碰見什麼麻煩了?
雖然跟他不對付,但他畢竟也是李清風親傳弟子,清風觀的住持,得法的道人。
連他都解決不了的麻煩,怎麼就認定我能解決?
“你認識祝嘉年,對嗎?”他問。
陳陽嗯道:“見過幾次,談不上認識。”
宋靜微唉了一聲,接著又是沉默。
陳陽一頭黑線:“靜微住持,現在已經兩點鐘了,如果你沒事情的話,再喝點米粥,就下山吧。貧道挺忙的,沒時間在這聽你唉聲嘆氣,而且真的挺影響貧道情緒的。”
“玄陽,你我同為道門……”
“打住。”陳陽趕緊叫停:“你我的確同為道門,但還是那句話,有事說事。千萬別跟我扯近乎。以前的事情,說句實話,我沒放下。誰讓我放下,誰就是跟我有仇。所以,你想請我幫忙,那我可能要跟你先說一聲抱歉了。”
宋靜微抿著嘴,蹙著眉,半晌說道:“以前的事情,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無關其他,因為他們是我的徒弟。”
“他們死在你手裡,我若說放下了,也是言不由衷。”
“但我今天上山,的確有求於你,也只能求你。你不幫我,我不怨你。但我希望,你能聽我說完。”
“你說。”陳陽暗想,真是個有性格的老道士。
好歹是你求我,卻是連句場面話也不會說。
反而說這些聽了就給人添堵的話。
宋靜微道:“祝嘉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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