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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舌戰(1/2)

作者:赤虎
第四百六十八章 舌戰

吐蕃使者一上殿,便粗著嗓門吆喝:“和於戰,一言議決,漢家子總是囉囉嗦嗦,我都來了一個月了,你們總是躲著不見我,這是為何?”

張商英轉向了遼國使者,和藹的問:“貴國怎會與吐蕃使者同來?好巧!”

張商英問話的時候,看都沒看西夏使節一眼,西夏使節臉上出現憤憤不平的表情,遼國使者倒比吐蕃使者顯得文雅,他輕輕一笑,柔柔的回答:“敝國國主打算調停貴國與西夏之間的戰爭,也在宮外侯了一個月了。此類事情以前不曾有過,莫非宋國以為現在我國是可以侮辱的嗎?”

張商英無力的擺了擺手,示意王欽若上前搭話,王欽若一笑,朗聲說:“我國已經派出太尉童貫前往貴國出使,調停的事情不是已經談過了嗎——我們拒絕!”

遼國使節淡淡的笑著,輕聲提醒:“此一時,彼一時也!”

遼國使者是在提醒大宋朝臣:過去你們回絕我們朝廷的要求,但現在不同了,陝西方面打的那麼激烈,吐蕃方面也開始蠢蠢欲動,此時此刻,若大宋還粗暴回絕遼國的調停要求,那麼遼國君臣不免認為:宋國方面在故意蔑視遼國。

當然,遼國使節之所以如此積極,是因為調停不是免費的,他們在調停當中,一方面要體現自己中原老大的資格,命令屬下兩個稱臣納貢的國家停止相互戰爭,以此體現自己的權威,另一方面,他們也是想透過調停撈取好處。

張商英沉默不語,王欽若也覺得不好回答,他眺望宮門外,心中從沒有如此虔誠的祈求:“快點,再快點,只要訊息如期送達,我就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大殿方面,宋國大臣都像木雕泥塑一般端坐不動,既不贊成也不拒絕,彷彿沒有聽見遼國使者的話,又彷彿對面那三國使節並不存在,吐蕃使者更囂張了,他挽起了袖子,氣勢洶洶的嚷嚷:“打不打,我們是要繼續打下去還是休戰?請宋國君相立刻回答,我今晚沒有得到答覆,明天就動身出京,而後,宋國,等著我們的大軍吧。”

吐蕃使者的咆哮令西夏腰桿硬了很多,他走到黃庭堅桌案前,近距離的逼視著黃庭堅,咄咄逼人的說:“黃相,我夏人說到做到,我們說休戰,從此沒有加兵於陝西。但下面的人不知道情況,他們偶有越境冒犯,可我們國主都已經處罰過了,宋國何故不依不饒……”

遼國使者風輕雲淡的煽風點火:“說起來,宋國現在委實看不起人,這幾年椎場貿易,我大遼受了不少氣,當然,也欠了不少債——敝國國主的意思是:宋夏暫時休戰,至於敝國的債務,也請宋國高抬貴手,減免一二。”

也許是王欽若的祈禱見了成效,樞密使劉逵氣喘吁吁的奔進大殿,他剛才一直坐鎮皇宮的南燻門,專等從外面傳來的訊息,此時他舉著一份奏章,滿臉春風,一臉喜氣。進的殿來,他剛要張嘴,發現三國使節都在,他放輕了腳步,先走到張商英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而後將奏章遞給黃庭堅。

王欽若耐不住性子,把頭伸到黃庭堅身邊,看到奏章上只有簡短的一句話:“據報:太師於三月初十攻入興慶府,西夏國主西狩。”

看完這份簡短的奏章,王欽若情不自禁脫口而出:“就這——這麼簡單,詳情呢?”

黃庭堅神色不動的合上了奏章,奏章封皮上貼著三根雞毛,這就是所謂的雞毛信,三根雞毛表示“八百里加急”。

劉逵指著雞毛,興沖沖的回答:“報訊軍官說:種經略為了讓朝廷先得到訊息,故此派他先來報訊,陝西方面另有詳情隨後送到。”

張商英接過奏章,先欣賞了一下奏章上貼的雞毛,而後清了清嗓子,展開了奏章。

大殿中,聽到劉逵提起种師中與陝西方面的字眼,三國使節都豎起了耳朵,他們以為張商英清了清嗓門是要宣讀奏章,但沒想到張商英壓根沒有宣讀的興趣,他快速的掃了一眼奏章,而後將奏章一合,遞給劉逵,同時回答王欽若的疑問:“話雖少,但這句話已經足夠了,任何濃墨重彩,抵不上這幾個字一般,真是字字千鈞——我等苦侯多日,總算有了好結果,從這一刻起,解除宮禁,任大家出入自由。”

黃庭堅點頭同意,張耒不客氣,他抬腳就走:“哎喲,這幾日可把我餓壞了,宮裡的飯真難吃,我都瘦了十數斤,可要回家好好補一補。”

張耒說完,不管不顧的一溜煙向殿門外走,西夏使節不滿的看著朝廷大臣的表現,遼國使者也看不下去了,他厲聲提醒:“黃相、張相,我們在談論國家大事,今日好不容易見到宋國能做主的人,請給我們一個答覆。”

殿門外,陡然響起了一片歡呼聲,三國使節愕然回頭,再一轉臉,發現他們面對的宋國大臣們臉上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悅,他們不知所以然,正打算張口詢問,監國親王燕王氣喘吁吁,一頭撞了進來,他可沒有劉逵那麼顧忌,一進門,也不管在場的都有誰,張嘴就嚷:“我聽說陝西方面來了好訊息。”

張商英點點頭:“總算是喜訊,你可以把這訊息告訴官家。”

燕王喘了口氣,這才發現殿中的三國使者,他衝三國使者拱手打了個招呼,吐蕃使者本著一向尊重貴族的風尚,向這位親王還禮,西夏使節關心則亂,忘了回禮,遼國使者的回禮很猶豫,他似乎想了片刻,才心不在焉的回禮。

只聽燕王又搶著說:“我剛才就在官家那裡,官家正在作畫,聽到內宦的傳訊,停下了筆,讓我來問問確實的訊息。”

張商英站起身來,他含著微笑望一望黃庭堅,黃庭堅也站起身來,與張商英並排而立,兩位相爺一起衝遼國使節拱手,由張商英出面回答:“好叫貴國大王得知,貴國已無需調停了,因為——西夏已不復存在。”

西夏使節面如土色,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遼國使節不知所措,他慌亂的回答:“別開玩笑,這等大事可不是在朝堂上隨便亂說的。”

劉逵清了清嗓門,朗聲回答:“三月十日,敝國太師、南洋提舉趙興趙離人已率軍攻破興慶府,西夏國主西狩——這不是玩笑,而是正式的軍報。”

正在這時,又一名太監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他手裡舉著另一份軍報,呼喊:“鄜延路經略种師中後續報告,請使相立刻答覆。”

劉逵得意洋洋的接過了軍報,大聲朗讀:“偽夏左衛將軍、石州節度使、御前侍講、後門宮寢待命李莫愁求降,鄜延路經略种師中臨機處置,已準偽石州節度使求降請求,請朝廷予以核准。”

這一連串的訊息讓三國使節難以置信,但瞅著大宋大臣們得意洋洋的神情,彷彿這不是個玩笑,他們相互對望著,交換了眼色,一時之間,竟然不敢相信大宋的連番軍報。

張商英一擺手,中氣十足的下令:“詔:准予偽石州刺史求降請求,准予前線將士臨機處斷——再有同類事件,無需向朝廷請求,前線將士便臨機處置了。”

黃庭堅點頭,沉聲回答:“我附署(名)!”

殿後跳出了翰林周邦彥,他奮筆疾書,劉逵也緊跟著喊:“樞密院——樞密院也附署。”

下面的三國使節還是不敢相信,緊接著,又一名太監跑了進來,劉逵接過對方遞上的第三封陝西軍報,用一種暴發戶似炫耀的口氣,粗鄙的說:“陝西方面的軍報怎麼像拉屎一樣,一段一段的,令人不痛快。”

清了清嗓門,劉逵展開奏章,喜不自禁的宣讀起來,中間夾雜著忍不住的連番笑聲:“永興軍路、下屬鄜延路……這開頭署名我就不讀了,太囉嗦,讓我們直接跳到正文吧:我等已得到確切訊息,三月五日,太師逼降黑山威福軍司;次日擊潰白馬強鎮軍司;又日,破克夷門,焚城,右廂朝順軍司全軍覆滅;三月十日左右,太師襲興慶府,屠。西夏國主逃入賀蘭山,龍騎兵正在追擊。”

劉逵這份奏章還沒有讀完,又一份奏章傳遞過來,劉逵就手接過,意猶未盡的咂巴了一下嘴,繼續說:“是秦風路的軍報,看來秦風路時間倒滿充裕,這份軍報囉裡巴嗦,但主要內容是:秦風路當前的西夏兵都不見了,他正在努力搜尋,有傳聞河上已經見到了太師巡邏的船隊,秦風路打算提兵向前,與太師匯合,特奏請樞密院許可。”

接下來的檔案奏章如流水,一會進來一個太監遞上來一份文告,隨著檔案越來越多,三國使節慢慢相信——這不是玩笑,宋軍確實攻破了興慶府,黃河南岸的西夏兵已經一片混亂,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整個指揮體系已經崩潰。

遼國使節喃喃自語:“先破黑山威福軍司,那就是從河東路出發的軍隊……奇怪,宋軍是從天上來的嗎?這趙太師簡直神出鬼沒……”

黃庭堅清了清嗓門,和藹的衝遼國使者問話:“澶淵之盟後,我宋國與遼遵守盟約,彼此相安無事,現如今我大宋重奪靈州,貴國在黃河南岸的東勝州就成了一塊孤地,剛才貴使談到遼國欠債,不如由貴使回去與遼國國主商量一下,將東勝州這塊孤地賣給我們,至於價格……錢的事情好商量,我大宋,不差錢。”

震驚當中的遼國使者下意識的答應下來,張商英輕聲提醒:“關於遼國調停的事情,我們剛才已經答覆了,現在敝國太尉童貫還在遼國,這事已經無需再議,貴使若無它事,還請安置了。”

遼國使節茫然無措,殿中的侍衛過來提醒,他還沒感覺到自己該告辭了,倒是西夏使節的動作提醒了他。那位西夏使節剛才一直面色蒼白的聆聽著宋國連番的軍報,此時,他突然衝到兩位相公的腳下,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高呼:“臣本偽夏逆臣,不識上國天朝尊顏,言語多有冒犯,懇請兩位相公原諒……”

遼國使節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下意識的說了一句:“西夏亡了!”

說完,遼國使節被他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吐蕃使節,情不自禁的重複了一句:“西夏亡了!”

吐蕃使節早已經沒有了囂張氣焰,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川流不息的太監們,隨著遼國使節的話附和:“西夏亡了!”

這話說完,吐蕃使節也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著遼國使節,重複說:“西夏亡了,竟然亡了!”

一個國家,國都被攻破還不算滅亡,流亡政府重新奪回國家控制權,也是有的——周天子就是。但如果一個國家的統治階層失去了骨氣,雖存猶亡。

遼國使節嘆了口氣,舉步走向殿外,邊走邊自語:“如今的宋國,已經強大的令人恐懼。”

吐蕃使節還站在殿中,他搖著頭,連番嘆息:“十五日亡夏!強大的夏國竟然在十五日之內覆亡了……原來大宋君臣閉宮,就是為了封鎖大軍調動的訊息——十五日亡夏,這未免……太令人難以相信了。”

此時,西夏使節尚跪在大宋相公腳下哀求,宋朝的大臣們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燕王得意洋洋看了一眼吐蕃使節,跋扈的吩咐:“你是吐蕃使節吧,沒錯,你們已經沒有求和的必要了,青唐現在屬於大宋,是戰是和,那是我們的事情,歸告爾主,趕快來稱臣納貢,否則的話,我大軍親自去取。”

吐蕃使節只剩下唯唯而退的份了。

夏國方面,鐵門關關口,趙興帶著大軍正站在關牆上打量周圍的地勢,這鐵門關是一個峽口,兩端都是陡峭的懸崖,漫長的山路蜿蜿蜒蜒穿過山谷,溫溪星跟在趙興身後,鐵門關夏國守將則尾隨在溫溪星身後。

趙興打量完周圍地勢,叫過來投降的鐵門關守將,詢問:“此處是一片大平原,唯獨這鐵門關有一片大山,此處地勢險要,萬一夏軍不從這裡走,會走哪裡?我看繞過這片山很容易。”

守關降將沒有回答,溫溪星搶先解釋:“大人,不會有別的路,周圍的水都是苦的,鹽滷味特別重,人勉強喝得,但戰馬不行。附近能喝的水只有鐵門關外的左村澤與關後的烏池。大軍若想移動,沿著這條路走最近,所以即使他們知道鐵門關不安全,也要冒險走這條路。”

趙興揚起馬鞭,一指關牆兩邊的山樑,不以為然的說:“現在已經是火藥時代了,如果我有時間,在兩側懸崖上埋上足夠的火藥,將兩邊山樑炸踏,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夏軍整個埋葬在山谷中。”

“可是……不行啊!”說話的是閭丘觀,他正從關牆下沿著石臺階邁步而上,邊走邊回答:“太師,有訊息說夏州、嘉寧軍司已經合兵一處,他們沒有等到石州的軍馬,便開始向鐵門關方向移動,另據左村澤方面的哨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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