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平線下。
為了隱秘起見,种師中給韃靼族安排地遷移路線間隔很遠,又極為靠近邊境,為了最後地出路,韃靼全族不得不拼盡全力,在寒風中死命趕路,當月月中,他們已經衝過了鄜延路進入環慶,而後在環慶的接應下繞道進過秦風。進入秦風后,韃靼人獲得地補給充分起來,連續數個軍營給他們提供部分軍械,等抵達秦風路前線的時候,這支遷移的部族已經全部換成大宋藩部部族軍的制式裝備,成了一支徹頭徹尾的大宋藩軍。
為了發動冬季攻勢,匆匆抵達前線的劉仲武正在四處調集能忍受高原作戰的藩軍,這支藩軍入營沒有受到童貫與高俅的注意,他們見到武裝齊整的韃靼族到來,立刻遵照劉仲武的事先交代,派遣這支韃靼部為先鋒,混編部分秦風路擲彈兵先期出發,隨後。劉仲武統領秦風路主力也趕到了,他少時歇息,揮軍撲向吐蕃……
轉眼到了宣和五年二月,兩個月期間,劉仲武進展順利,為了最後一塊棲身地,韃靼殘部也拼上了性命,他們前仆後繼向吐蕃軍進攻。每戰皆不留俘虜。劉仲武有點不忍心,曾想勸解,此時,準備返回的閭丘觀閒閒地勸說:“劉經略何必替吐蕃人擔憂呢?侵略者死,這是一個簡單真理,吐蕃人不明白,我們就用火藥讓他們明白。
更況且韃靼人想要立足青唐,必須清理附近的敵對部族。因為現在動手清理周圍地區,背後有我大宋支援,所以他們想不殺戮都不可能。但這事對我們也有好處,韃靼人殺戮越重,周圍的人越敵視他們。他們也只能依靠我們大宋才能立足下去,所以,當韃靼人舉起屠刀的時候,對他們自己。對我大宋都有好處,劉經略要看不下去,不妨背過身去。”
劉仲武心中已經同意了閭丘觀的話,他輕輕點點頭,說:“我前日已經接到了吐蕃求和使者,這說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把這使者送到京城,等候朝廷的命令……”
閭丘觀輕聲提醒:“朝廷不下休戰令。劉經略可視為雙方仍處於交戰狀態,決不可鬆懈!”
劉仲武明白,他坦然回答:“朝廷休戰令何時送達我軍營,我何時下令韃靼人封刀。”
閭丘觀略一拱手:“杭州還有要務急急召喚我,劉經略這裡大事底定,我就告辭了。”
吐蕃人求和,不是因為劉仲武現在的攻勢,而是因為兩年前趙興開始地多路攻擊。大理方面已經攻入吐蕃南路。按當時的交通狀況,吐蕃南路將宋軍攻入境內的訊息傳遞到吐蕃都城。路上需要花幾個月的功夫,等到吐蕃討論出應對策略,已經大雪封山了。第二年開春,吐蕃再派出使者去,等前方接到都城的命令,又迎來了一次大雪封山,所以吐蕃兩年後才對大宋的多路攻擊做出反應。
可惜,大宋已經無需他求和了,劉仲武所率的大軍已經深深嵌入了青唐地帶,韃靼人的屠刀已經替自己清理出方圓一千平方公里地無人區,但他們還嫌這片牧場狹小,正竭力向縱身攻擊,以便捋掠更多的人口,搶佔更多的地盤。
同月,韃靼人送給趙興的美女也抵達了登州,一路護送她計程車兵送這名韃靼少女進入侯蒙安排地官舍安歇,侯蒙招手喚過護衛隊長,低低的說:“種經略,趙大人昨日已抵達登州外海,他現在在戰艦之上,我以為,你與他會晤最好也在戰艦之上。”
那名護送韃靼少女的護衛隊長摘下了帽兜,露出了臉龐,正是稱病兩個月的鄜延路經略种師中,他搖頭:“海上會晤,不妥不妥,兆頭不好,大海無根,飄浮不定,我為陸將,終究喜歡在陸地上交談。”
侯蒙點頭:“既如此,由我來安排,登州碼頭有一處軍官常去地酒樓,你明日中午帶這位韃靼姑娘去酒樓,趙太師將在三樓與你私晤。”
种師中翻起了帽兜,將自己的臉又隱藏在帽兜之下,答:“如此,我先歇息。”
第二日正午,种師中領著護衛隊走向登州碼頭,他在接近侯蒙安排的那座酒樓半里之處就開始遇到盤查,一路走連續遇了五道盤查哨,最後一道盤查崗竟然是北洋衙門兵案監司小石將軍石誠親自坐鎮,旁邊還有一名與他長得很相像的文官坐鎮。
石誠盤查完畢後,旁邊的那名文官長聲而起,招呼:“諸位跟我來……下官,南洋衙門參謀本部侍從參謀石文冠!”
种師中略略點頭:“石氏將門的人守門——太師好大的排場。”
“排場”這個詞在宋代意思是約會,多數用在情人約會上。種經略如此說,頗有點調侃的意味,那名韃靼族少女詫異地望了一下種師中,种師中毫不在意,舉步先行。
那姑娘有點惱怒,她是韃靼族獻給趙興的禮物,韃靼人不可能知道趙興太師的官銜意味著什麼,但知道趙興是宋國好大好大的官。一路上侍從對她都非常恭敬,沿途的地方官知道這少年的身份後,還不時地送給她一些小禮品,並賣力巴結。草原上長大的小姑娘從未經受過這種宋式恭維,經歷得多了,不免有點妄自尊大,她以為,按照草原上地規矩。這時候种師中應該讓她先行,沒想到种師中絲毫沒有禮讓地意思。
說起來,她現在還沒有認出种師中來,當初在鄜延路一見,她裹得嚴嚴實實以抵禦寒風,而种師中披盔貫甲,全副武裝,一副很威嚴的樣子。草原上地規矩。見到貴族長老是不能抬眼觀察的,所以她低下眼睛,沒有注意种師中的相貌。等种師中換上小兵服裝,又常常將兩旁隱藏在帽兜之下,她就更無興趣打量這樣微不足道地侍從武士。結果,她至今不知道這位侍衛隊長就是原先在鄜延路見過的那位最高軍事長官。
韃靼少女怒氣衝衝的走進酒樓,她發覺酒樓的人很少,偶爾有幾名軍官坐在桌邊。但他們的桌子上卻沒有食物與酒菜,每位軍官都神情緊張的按著腰刀,桌上常常擺著幾隻裝填好的手銃。
整個酒樓沒有對外營業,种師中在軍官的引領下走上酒樓地五樓,這是頂樓,除了樓梯口坐著兩名身材高大的黑人,整個五樓靜悄悄的,絲毫不見人影走動。
引路的軍官在樓梯口停住腳步。衝樓上的兩名黑人點頭。韃靼少女沒有見過黑人,好奇地打量這兩位黑人的胳膊,她頑皮的伸手比量了一下,發現這黑人胳膊粗的,她兩手根本抱不過來,她悄悄吐了吐舌頭,此時,种師中已經越過兩名黑人。回身叮嚀其餘地護衛隊員:“都在樓下待著。自己叫點酒菜。”
种師中說完,十指勾了勾。示意那名韃靼少女上樓,但他並沒有等這位少女,而是毫不猶豫的邁步先行。
整個五樓只有一間包廂敞開著,种師中進門後,在門口站住腳,上下打量著屋內唯一的客人,趙興正站在窗前,聽到腳步,回身盯著門口。
按照官誥上的登記,趙興今年該有四十歲了,但似乎時空隧道稍稍改變了趙興的肉體,他依然是那種青春年少的模樣,一點不像中年人。魁梧的身材依然肌肉墳起,充滿了爆炸力。种師中是關西大漢,在陝西已經算大高個了,但站在趙興面前,卻顯得略微矮了一頭。
趙興也在打量种師中,宋朝慣例以文御武,非文官不能擔任統兵大將,出身西北的將領唯有折可家是例外,他家地將門是世代世襲的,而種家則是因為他家每代都出一名進士,這名進士繼承了種家文武兵略,朝廷便依據慣例,把種家派到西北為帥,由此綿延成為了種家將。
按照正常的歷史,在宋代楊家將是類似哈利波特一樣的虛構人物,而種家將則是真實的歷史,种師中被人稱為“小種經略”,也意味著他被當作種家將的第五代傳人,並且是種家第二位做到經略使的傑出人物。
种師中雖然出身西北將門,但他卻顯得很溫文爾雅,一身士兵的打扮沒有掩蓋住他身上地文人氣質,這也不奇怪,宋太祖趙匡胤曾經要求武將也會讀書,這就是宋代所說“天子重文章”地由來。此後,大宋將門歷代都保持讀書的習慣,以培養自己地文人氣質為時尚,所以,大多數文官都喜歡顯示自己的風雅,而這時代唯有趙興這名文官是特例,他一向喜歡顯示自己的粗魯。
种師中正打量著,那名韃靼少女已經左顧右盼走進包廂,种師中看的專注,沒有發覺她的到來,他拱手讚賞:“常聽說太師身材魁梧,乃百戰名將,今日一見,果然豪傑本帥。下官拜服。”
那韃靼少女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趙興,用宋語詢問:“你就是我的主君嗎,啊呀,你雄壯的出色,我族中最魁梧的勇士也比不過你!”
趙興轉向這名少女,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輕快的回答:“我們族人把我叫做‘早晨的雲朵’,我知道你們宋人讀不來我們韃靼名字,所以我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做‘朝雲’。”
趙興聽到這個名字,嚇得跳了起來,連忙說:“這名字不好,改了,不如叫‘朝露’,早晨的露水,鮮嫩晶瑩。”
那少女嘟起了嘴:“不好不好,我叫早晨的雲朵叫了十多年,怎麼你一見面就給我改名字。”
种師中輕輕提醒:“朝雲這個名字是太師師母的名字,你用這個名字,未免褻瀆,所以按我們宋人的習慣,你必須改名字。”
那少女歪著頭,想了片刻,答:“好吧,你是我的主人,我就聽你的。”
种師中點頭:“這就好。”
那少女瞥了一眼場中的景象,活潑的問:“我族人都說你是漢人的大英雄,大酋長,瞧今天這個場景,似乎你要進行部族密會,我可以坐下嗎?”
趙興點頭:“無所謂,我們今天商議的,你不會聽懂。”
种師中一咧嘴,心說:“這韃靼少女即使知道了今日的密談,她孤身一人,恐怕也無法傳遞訊息。”
种師中一點頭,立刻有幾名侍女川花一樣擺上酒席,她們上菜的期間,包廂的氣氛很沉悶,种師中保持沉默,那名叫朝露的韃靼少女則東張西望,好奇的打量侍女的裝扮。期間,她連續拽住幾名侍女,撥拉對方的頭看頭上的首飾,還揪起對方的衣襟撫摸對方的綢緞。趙興倒是很和藹,他笑著問朝露:“我聽說沿途的地方官送給你很多綾羅綢緞,怎麼你今天穿的還是一身羊皮大衣?”
朝露回答:“綢緞雖好,可是容易刮破,裘皮雖然笨重,穿上它卻不拘束,走到哪裡想坐就坐,想打滾就打滾,也不怕弄皺了。”
趙興寬和的笑著,他把目光轉向种師中,种師中擺手示意侍女們退下,等侍女們走下樓梯,整個樓中恢復寂靜後,种師中按住酒杯,急匆匆的開口:“下官有八問,想起太師解惑?”
趙興拱手:“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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