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蹊蹺的水翼快船
“嘿嘿嘿嘿”,趙興狂笑起來:“童貫沒那麼大的膽子,滿大宋沒人有膽子在江上與我開戰,傳令下去,讓那兩艘小舟靠舷,我倒要看看,誰那麼大的膽子趕在江上追逐我的炮艦!”
稍停,趙興彷彿沒事一樣安慰那三名女伎:“慌什麼?趙老虎屠人無數,殺的各個是可殺之人。對女人動手的事情還沒幹過,我帶你們走,是不想童貫日後來找麻煩。
瞧見了嗎,沿途各個州縣那個不來巴結我,若你們想脫籍(賤籍),而後匿名埋姓隱藏起來,我只要三寸紙條遞給地方官,你們想改個什麼名字都行,地方官保管會把手續給你們辦的詳盡無漏……你們的意思呢?”
所謂“洗盡鉛華,嫁入平常百姓家”,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做到的。各位花魁們平常享盡官員才子的奉承,喝的是最好的酒,穿最貴的綾羅綢緞,吃最有名的美食佳餚,飯來張嘴衣來伸手,箏歌豔舞終日,所付出的不過是討好賣乖的本能。
現在,眼看有機會走入當朝一品大員家中,悠閒度過後半生,給她們另一種選擇,讓她們選擇洗盡鉛華,嫁一個平常漢子,飯要自己做,衣要自己縫,住在豬圈邊,每日布衣荊釵地用曾經繪畫與跳舞的手,洗衣做飯打掃豬糞,還要親手紡織,親自到街市上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地跟攤販討價還價……這樣的田園牧歌日子,並不是享盡榮華的女人所願選擇的。
江上追來的兩艘小舟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船上人了,有兩名豔麗女子站在船頭,一邊催促船伕加快速度,一邊衝趙興的戰船嬌聲呼喚:“相公,趙相公。且慢走,等等奴家喲,奴奴有事相求!”
一丈青訝然:“竟是另兩位揚州花魁?”
秋日脫口而出:“是快意樓與臨江樓那兩個狐狸精,我等還在考慮去留,這兩狐狸精又追來,想幹什麼?氣煞人也!”
秋日忘了,其實也是別人眼中的狐狸精。
追來地是揚州幾名現任花魁。也就是趙興在揚州期間,未加理睬的那幾位花魁。
趙興在揚州與眼前的五位花魁交好。並不是他刻意選擇的,只是因為這五位都是與侯蒙平常來往密切的藝妓,侯蒙與趙興相會時,順便把她們推薦給了趙興。
目睹過廖小小的風情後,趙興對藝妓們不再像一名情場初哥一樣充滿好奇與朦朧,套句現代話說:他現在每秒幾十萬上下的人,懶得在女色身上多花費心思。女伎的存在只是他地一種掩飾,當時朝局動盪不安。他又做出兵諫的出格行為,需要藉助風花雪月醇酒美人來引開別人敵意的眼光。所以侯蒙一推薦,他懶得自己去探索,來者不拒地接受了這些伎樂。
每天處理的事情多了,人的精力不免要被分散。趙興當時全副心神都在密切關注朝局變化,並暗地裡策劃一個接一個陰謀,明面看他每天都色迷迷的棲花眠月,跟女伎們摟摟抱抱。但如果拿一臺顯微鏡去觀察趙興腦細胞的運動,準會被他腦海中翻江倒海的籌劃嚇一跳。
處於這種精神狀態地趙興,身邊有五個女伎已經多了,再沒精力招呼別人。而兵諫後趙興威權日重,出入都帶有大批的扈從,他不點頭,別人想靠近都難。所以,被冷落的幾位花魁雖然滿腹抱怨。但她們連線近趙興的機會都沒有,滿腹委屈自然無從說起。
此際,江上船隻排成一字隊型逐次行駛,這恰好是唯一接近趙興的機會,兩名女娘在船上跳著腳催促船家趕路,旁邊地秋日豎起了眉毛,啐罵說:“相公,休理她們。我們自去。”
趙興再問:“決定了嗎?”
那位年長的花魁突然跪下。哭訴道:“幸太尉垂憐,我等昔日賺的辛苦錢尚在囊中。盤算起來也有十萬貫,若用這些錢度日,尋個小買賣,也能找個好男人,請太尉做主。”
另兩位花魁相互看了一眼,也跟著跪了下來,哀求道:“望太尉做主。”
此時,唯一丈青與秋日不動。
趙興指點岸邊,答:“泰州通州我都能做主,我給你們每人一副名刺,讓護衛隨你們去州衙,地方官自然會安排好你們脫籍的事,再給你們安排一個新身份,護衛們會幫你們在當地置辦一份產業令你們安家,怎麼樣?若是決定了,就不要與快意樓、臨江樓地人見面了,今後你們要過新生活,被人知道了過去身份,未免不妙!”
三名女伎垂首答:“由太尉做主!”
趙興再問一丈青與秋日:“你們吶,有何打算?今日我在這裡,倒也當回掌事人”
秋日用水汪汪的大眼,幽怨地望著趙興不說話。一丈青乾脆,馬上回答:“奴家肩不能挑手不能織,最擅長的是掌上起舞,願太尉攤開手掌愛護,奴願於太尉掌心舞蹈終生。”
趙興又問:“秋日,你也說句話。”
“太尉無須說”,秋日秋波婉轉,望向江中逝水:“奴本良家女,不幸入風塵,太尉若肯收容,奴願為太尉高歌吟唱;太尉若不肯,這一江春水就是奴的安身之地。”
那三名求走的女伎齊聲暗罵:“狐狸精。早知道有投江自盡這招,我們也使出來了……悔啊!”
“甚好!”趙興點頭:“如此,你們三個從船舷另一側下船,我的侍衛會陪你們去安置。傳令:戰船減緩速度,讓來船靠舷。”
趙興的坐舟“蘋果號”是一艘兩千料大船,船身在水面之上分為三層,甲板上還搭有一層舷樓。整個甲板面高於水上近三丈,若是船上不放下懸梯,小舟的人根本上不到船面。
船上地趙興啃了一口蘋果,而後舉起手中的蘋果仔細端詳,稍停。他遺憾的咂了咂嘴,嘆息:“這未加培育的野蘋果實在沒味,難怪只適合釀酒和製作果丹皮……放下繩梯吧,都追到這裡來了,還能怎樣,難道讓她們地小船一路追到杭州去?”
首先爬上船的是兩名船伕,這兩名船伕一身短打扮,那服裝明顯可以看出朱雀軍軍服的影子。他們腰上彆著短刀,手裡持著一截木棍,登上船來,他們用木棍叩擊船板,擺出一個酷酷的造型,急喊:“迅捷江上急腳,郵送人員物事,分毫不差。信譽卓著……迅捷急腳向太尉大人問好,向兩位女娘問好。”
趙興哦了一聲,上下打量著這兩名急腳。此時,兩個女人地頭從船舷邊探出頭來,急腳們連忙回身。伸出手中棍子讓女人牽引,幫助這倆女娘攀援而上。見到來人露頭,秋日一跳,跳入趙興懷中。毫不客氣地在趙興手上啃了一口蘋果,撒嬌道:“哪裡不好吃了,脆脆甜甜,微微有點酸,好吃地緊!”
一丈青不甘落後,連忙拿起小刀,媚笑著說:“也許果皮有點澀,相公。奴替你削了果皮,可好?”
宋代“急腳行”類似現代郵局,不過,宋代的“急腳行”連人都郵寄。現代傳說中有一段宋太祖趙匡胤“千里送京娘”地故事,現代人據此猜測,宋太祖可能在窮困地時候,擔任過“急腳行”的投遞員,而郵遞的包裹就是那位傳說中的“京娘”。
在宋初那個盜匪橫行的世界。急腳行的急腳們實際上也類似後來的鏢行的鏢師。他們既護送貨物,也需要護送人員上路。不過,宋代是個講究禮儀地社會,急腳們如果護送的是女人,按規定他們在途中不能接觸客人的身體,否則就是違反了行規——這就是急腳們伸出棍子牽引兩名女娘的原因。
現代傳說中,趙匡胤在護送京孃的過程中,從不與京娘搭話,行走之間總是離開一根棍子地距離——這一切描述,恰好是宋代“急腳行”對急腳們的行業約束。
兩名女娘攀著棍子走了甲板,甲板上計程車兵先是一通驚豔,而後似笑非笑的看著趙興,而秋日與一丈青將趙興依偎地更緊,兩人示威般的豎起眉毛,盯著追趕而來的兩位花魁。
趙興上下打量著這兩位花魁,嗯,什麼叫洗盡鉛華,也許這兩位花魁現在的樣子就是這個詞的最好註解,她們穿的很素雅,頭上沒有插過多的首飾,臉上沒有抹胭脂,顯得素面朝天……即使這樣,她們的美麗依舊讓蘋果號上地水手一陣暈眩。
是軍官首先回過神來,他們板起臉來喝斥:“禁止圍觀,士兵各就各位,堅守崗位……水手長,我們的船不能停,扔下懸索,拖著小船走。”
趙興搖頭,插嘴說:“用吊車把那小船吊上來,我要看看它們的船槳。”
兩名急腳相互看了一眼,還沒有說話,趙興馬上又說:“迅捷,這個名字似乎是模仿我的迅猛獸……江面行舟,雖然我的船要在主航道上依次行駛,因而控制了速度,但你們船能趕上我們,卻不簡單。把船隻吊上來,我要看看它的船槳。”
兩名急腳相互對視過後,其中一人躬身報告:“相公,我們的船上沒有槳,用的是水翼。”
所謂“水翼”,是宋人對海鰍船兩個大明輪地稱呼。
新來地花魁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趙興岔到了一邊,她們趕緊上前,賠著小心問候一丈青與秋日,趙興則鬆開一丈青與秋日,踱到船邊,一邊俯身觀察著吊在船邊的急腳船,一邊觀察從另一側離開地三名女伎。
急腳行用的確實是水翼船,它船身兩側裝有兩個微縮版的明輪,這微縮明輪是用鐵料整體腳註出的。看它的設計思路,似乎船伕坐在船上,靠搖動搖桿帶動水翼向前行駛,若搖的快,船速則快,甚至趕上了趙興的坐舟。
趙興的坐舟因為吃水較深,只能在航道中央航行,而航道中央一般比較繁忙。所以,雖然前驅的戰船已經盡力趕開船隻給趙興騰出江心水道來,但“蘋果號”也不得不控制速度,按航行慣例尾隨前面的船隻緩慢前行。
雖然一直在控制速度,但“蘋果號”是什麼船,它的一張船帆比兩艘小船合起來地面積還大,而船上有三根桅杆,總共張了十數張帆。即使半帆前進依然勢若奔馬。這種速度還讓急腳船趕上了,可以想象,急腳行採用的水翼船速度有多快。這是一種持續的快速度,說明搖動轉輪轉動水翼,一定比劃槳更省力,這才使得水翼船行動起來像水面竄動的魚。
眼前這副水翼已經有了現代螺旋槳的味道,它的槳葉不像明輪那樣是直板一塊,竟然成弧線型彎曲的排列著。趙興詫異的研究了半晌,低語:“難道宋代已經有了流體動力學,否則地話,這螺旋槳怎麼會突然的出現……難道又是穿越人士?”
急腳們看著趙興研究水翼,大氣也不敢出。聽到趙興邊低聲嘟囔,邊搖頭,雖然他們聽不懂趙興說的什麼,但察覺得到趙興的不滿。趕緊表白:“太尉,這水翼是註冊過的,就在南洋事務局註冊過,這叫……專利!我們船主購買了專利,專門在揚州製造這種快舟……”
趙興搖搖頭,又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話,擺手命令軍官:“行了,把船放下去。拖在大船後面……回去記得提醒我,查一查最近的專利,找出這個發明人來,我想跟他談談。”
吊車吱扭扭的開始移動,等這些噪音平息,四個女人已經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火熱。
女人是一種奇怪地動物,她們相互親密的互稱姐妹,熟的像一家人一樣。但趙興卻分明感覺到那種劍拔弩張的敵意。他笑著詢問那兩名花魁:“倆位花魁娘子,你們追來做甚?莫非想讓我享受與老師坡公一樣待遇。來一段江上求詩,本官寫的詩文可遠遠不如家師。”
秋日正想彙報剛才彼此交談地內容,她一張嘴,快意樓的花魁已經伶俐的搶過話頭,快言快語的解釋:“相公,你不知道,自你走後,揚州都亂了,京城裡延福宮遣散了上萬名宮女,雖然大多數宮女被家人領回,但沒有家人地也有不少,她們紛紛則南下揚州,揚州當地富商爭先聘娶,一些窮無所依的宮女,則乾脆進入道觀……哼哼,現如今,我等花魁的風頭都被那些風流小道姑搶去了。”
臨江樓的花魁也很有眼色的接過話題,用語速很快的話語堵住一丈青與秋日的嘴,她說:“啐,那哪裡是道姑,每日招蜂引蝶,比青樓瓦舍還要大膽,行裡都傳說這是經過陛下調教的,是宮裡地風韻,引得那些痴漢一擲千金,以求一睹。
太尉不知道,自你走後,我們幾個被冷落的花魁都不再被人喜愛,人都說太尉看不上眼的,必定有原因。這日子過不下去了,姐妹們一商量,乾脆趁著風聲還沒鬧大,各自贖身。恰好宮女們來得多,樓裡不在意我等,幸而脫身。
其他三個姐妹有南下的,有北上的,都想著尋個平常人家嫁了。唯我姐妹平時節儉,手頭有點餘錢,尋思著杭州繁華,打算去杭州,或開織場,或開茶樓,或開酒肆,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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