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小石將軍的遭遇戰
趙興順手從石誠手裡接過酒杯,平靜的反問:“帥監司如何應對?”
報信的軍官回答:“帥監司手足無措,只好停兵開京城下,等候大人進一步指示。”
李淳難以置信的望了望趙興,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隨口重複:“它竟敢降了?!”
石誠跳了起來:“它不能降,為了這場戰爭,我們不惜暴露了應急部隊;為了籌備戰爭費用,我們成立了一個戰爭債券公司;為了打好這一仗,我們搬空了火藥庫存,將士們已經出征了,它竟然降了,它怎敢降了。那位高麗人呢,那位哭哭啼啼的樸寅光大人呢,讓他給我們一個交代!”
趙興輕輕啄了一口葡萄酒,波瀾不驚的回答:“無需樸寅光給我們交代——你回去告訴帥監司,就說戰爭的機器已經發動起來,由不得旁觀者做主,有權力發話的是大炮。你明白我的意思?”
那名軍官頓時鬆了口氣,他一挺胸膛,回答:“諾!”
李淳年紀大了,不免多心,他伸手製止了那名報信的軍官,小心的問趙興:“太尉,如此一來,我們為什麼而戰?高麗國王是否要求我們退兵了?”
報信的軍官回答:“高麗國王倒沒有提出這個要求,不過,女真人提出了,他們要求我們立即退兵。”
趙興插嘴:“現在,應付這個變局的手法不外是尋找高麗太子,沒有高麗太子,我們就製造出一個高麗太子,就說我們手裡的高麗太子是真太子,開京城裡那位太子是替身。
而後,我們便擁立這位太子。聲稱高麗不需要投降的國王,高麗沒有投降的國王……
你這樣告訴帥監司,剩下的事讓他自己操作,告訴他,哪怕打爛開京,我也要求他踏入那片土地。戰爭的機器已經運作起來了,我們要求回報,在沒有獲得足夠地效益之前。宋軍絕不收手。”
李淳擔心的問:“軍事觀察團……”
本次出戰,“軍事觀察團”有真假兩支。北洋事務局的主要戰力是在密州梨花軍的基礎上組建的,此次參戰只派遣了兩個都,約一百人計程車兵做做樣子,打仗主要靠的是南洋事務局派出的那支“軍事觀察團”,而後,由各地軍官組成地隨團人員,那才是真正的軍事觀察團。這支隊伍有三百餘人。而且目前來說,仍有全國各地的軍官不停的向這趕來,希望能夠親臨戰場,觀看這場戰鬥。
趙興截斷了李淳的話,又問報信的軍官:“帥監司船上備用軍械充足嗎?”
“充足!”趙興下令:“給軍事觀察團發槍。教會他們怎麼使用火槍——人花一千貫來觀看戰鬥,總得贈送點紀念品,就給他們每人贈送一杆火槍,長短任他們挑。”
李淳一下笑了。輕鬆的插嘴說:“如此一來,連我都想去觀看戰鬥……趙太尉軍中的南洋火槍現在是有價無市,朝廷禁止私下出售,太尉大人給他們每人配一杆火槍,這一千貫花地值。”
登州軍官一起點頭:“那是那是,廣東火槍製作精良,乃是防身利器,朝廷火槍管制。有錢也買不到。能順手得一支火槍回去,這一千貫花的也值。”
報信的軍官看了一眼議論紛紛的登州軍官,他欲言又止,趙興揮手:“下去吧,軍情緊急,我就不留你了,你快回去報信。”
石誠一把拉住報信的軍官,隨手遞上一杯酒。笑著說:“也不急這一時。喝了這杯酒再走,告訴帥監司。我馬上再組織一個指揮地人過去——隨戰觀察!”
石誠明白那名報信軍官剛才想說什麼,趙興軍中慣例,物資供應都是由隨軍商隊的人供應。而手持的武器就是門鑰匙,你手中佩刀,便可以向商人購買刀槍武裝自己及自己的僕人,而手中有了火槍,商人才會向你敞開供應火器,否則地話,你只能看著火槍興嘆。
趙興軍中還有一個規矩,在軍情危急的情況下,允許手持武器的人自己組織起來,保護自己的安全。給隨行的軍事觀察人員裝備火槍後,這些人也失去了袖手旁觀的資格,帥範可以根據軍令徵用這些武裝人員,以補充自己的兵力不足。
那些隨行的軍事觀察人員,不管怎麼說都是專業殺人者,他們發揮地作用要比士兵強,等他們武裝起來,憑藉大威力的新式火槍,至少可以幫趙興增加相當於一個指揮的戰鬥力。
報信軍官的話被一杯酒灌下肚裡,他喝完酒,向趙興行了個禮,轉身告辭。等他走後,趙興思考片刻,下令:“各艦起錨,我們靠近開京城,就近觀戰。”
李淳連忙站起身來,討好的說:“我登州水師還有百十條戰船,太尉大人,此戰,我登州水師可有效勞之處?”
趙興看了李淳一眼,問:“登州水師這幾年跟遼國臨海軍處得怎麼樣?”
李淳點頭:“不錯不錯,我們與他們彼此往來密切,遼國的戰馬透過他們源源不斷的輸入登州,我登州已經不缺馬了,另外,我們每年的交易,羊毛獸皮也是大宗,可惜現在天津城崛起,使得登州貿易量銳減,將士們,還有遼國方面都滿腹抱怨。”
趙興繼續問:“登州水軍有錢了,戰船更新了嗎?”
李淳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趙興明白了,他馬上說:“登州方面出十艘戰船吧,算作出海巡邏。”
李淳招手喚過來一名軍官,殷勤地吩咐:“太尉大人吩咐了,你回去,調集最精銳計程車兵,指揮十艘戰船尾隨我等行動。”
趙興剛才問臨海軍地情況,是想知道臨海軍的現狀。在這片洋麵上,唯一能威脅到趙興的存在就是臨海軍。但如果臨海軍還保持原先的戰船,那麼,在趙興地炮艦面前他們已經落伍了,趙興可以在這片海上橫著走,只有他去惹人,別人不敢輕易招惹他。
停了一日,等待登州水師召齊了人馬之後,趙興的船隊起錨。緩緩移到了開京城附近的海面。
開京深入內陸約四十多公里,在海面上看不到開京的狀況,趙興沒有看到預料的濃煙與大火,他招手喚來了碼頭留守的宋商綱首,詢問:“戰況如何?”
宋商綱首晃了晃腦袋,回答:“這裡大雪沒膝,行動極為不方便,我等還是三日前跟帥監司聯絡的。三日前,高麗太子抵達軍中的訊息傳來,高麗人勢氣大振,原本躲得不見影子地高麗官員又都冒了出來,高麗民夫也冒雪趕來幫我們修繕碼頭。兩日前,開京方面大炮濃濃響了一天,而後再沒有動靜,我們已經派出了聯絡隊伍。可這大雪沒膝的,八十(宋)裡地,要走兩天,大約明日才能收到訊息。”
趙興想了想,他轉向了石誠:“我不便踏上高麗的土地,你替我去,岸上應該有源業平留下來的聯絡人員,你從登州軍那裡挑選兩個都計程車兵。進行武裝搜尋。”
石誠答應著,他明白趙興的意思,如果這場戰事中,趙興踏上了高麗的土地,那麼就是宋朝派出了自己的太尉、副樞密使直接出戰,如此一來,影響就大了,而他這個小孩出面協調。反而方便。
石誠知道自己馬上要接管北洋事務局地海軍。趙興讓他在登州軍裡挑選精銳,實際上是給他藉口扶持親信。而這也正是登州軍官與他套近乎的原因,他心中感激趙興給他創造機會,又小心的詢問:“外面天寒地凍的,是否給他們發放軍中禦寒衣物……最好再給他們配備一些火槍……”
趙興擺手:“你看著辦吧。”
李淳趕忙阻止:“大雪茫茫,小石將軍帶一百個人走,實在危險,太尉,還是等岸上派人回話吧?”
石誠輕鬆的說:“無妨,這次作戰,源業平派出了軍中密諜,有他們隨行,不會有危險地。”
石誠說得輕鬆,但他終究沒有走成。等他上岸後,才整頓好隨行計程車兵,已經望見遠處泛起了一股雪霧,石誠掏出望遠鏡,準備仔細觀察一番,碼頭上的高麗官員已經倉惶來報:“小石將軍,女真人,女真人的騎兵正在向這襲來。”
石誠愕然地啊了一聲,他還想舉起望遠鏡自己確認一番,轉回頭,發現他選的登州精銳面露驚慌之色,手忙腳亂的擺弄著手中的火槍。
石誠嘆了口氣,微微搖搖頭,他揮手下令:“出城,列陣!”
跟在趙興身邊多年的石誠對小股敵人不屑一顧,所以他要求出城與敵人正面開戰。他如此狂傲也是有資本的,他是誰?大宋第一將門石守信的後代。趙興的家丁上萬,這廝地家丁雖然比趙興少,但這次出征,他也知道接下來自己要掌管北洋水師,所以帶足了武裝到牙齒的兩百家丁。
這些家丁隨他南下,接受了數年的新軍訓練,對火槍操作極其熟練,許多人甚至配有不止一杆火槍,他們是石氏將門訓練多年的家生奴僕,站在城外,他們將備用的槍支插在雪地裡,神情不慌不忙的擺弄著火槍,列成一個圓陣,面對著雪霧揚起的方向。
這時的女真人,還是一個鬆散地軍事聯盟,在聯盟地旗幟下,雖然主力軍種還能保持例行軍旨的形態,但他們劫掠地習慣依然不變,經常以小股兵力事先突擊,在民間製造恐慌氣氛。在正常的歷史上,若干年後宋朝方面也深受這種小股劫掠所苦。當時,金兵大部隊圍攻汴梁,但金人的小股百人隊竟能成功的穿越整個河東西路,打到密州市舶司駐地的板橋鎮,並一把火燒了板橋鎮。
這一百個金人騎兵沿途遭遇的漢民何止百萬,士兵何止十萬,但所有的人都望風逃竄,不敢與他們正面抵抗,以至於他們俘虜了三萬多漢奴,滿載而歸。
石誠不知道金人用兵的習慣。現在宋人對於金人方面的情報是一片盲區,他不知道這支金人的小分隊是由金人總隊派出來的、具有戰略目地的武裝試探,還是私下裡的劫掠行為。但他在趙興身邊多年,學生們經常傳頌趙興在雪山之間,帶十二名侍衛迎戰三萬吐蕃步兵的戰績,他覺得,自己身為趙興弟子,在眾多將門子弟中。應該呈現自己大宋第一將門的優勢。現在敵人來了,分不清有多少人,但身為大宋第一將門嫡子,他應該像趙興一樣勇敢的迎戰這支金人隊伍。
更何況,他背後是老師,是老師強大的炮艦,他知道,老師的船上還藏著一千二百耽羅島地家丁。他相信,在危難之際,老師不會讓他這個大宋第一將門的嫡子輕易喪身。
有人撐腰則膽壯。依仗著背後有趙興撐腰,石誠有恃無恐的在碼頭區外列陣了,他一邊用望遠鏡觀察著雪霧騰起處。細細計算著敵人士兵的人數,一邊心神激動,反覆唸叨:“曹晟他們下了南洋,現在應該在海面上航行。所以。簪纓世家第一戰,由我石誠打響,來吧,這將是開創新時代的一戰。
老師常說這是個新時代,是一個火槍時代,刀槍棍棒已經落伍了,這是個火器為王的時代,我大宋將門當中。先祖隨太祖爺開創這個大宋,我石氏累世為皇宮守衛者,今天,就讓我這個將門第一家打響火器第一戰。”
石誠這裡說的“火器第一戰”,忽略了趙興在南洋打響的火器戰爭,這也是中原傳統。傳統上,中原視海外為另一個世界,趙興在南洋打地雖然艱苦。但大宋官員依然以為那些趙興的敵人只是一群蠻夷。唯有中原之戰才是正宗。
當然,石誠也忽略了趙興與遼國精銳的黃河之戰。因為這場戰事被大宋朝廷與遼國方面刻意忽略了,兩國方面很低調的處理了天津開埠的事宜,彷彿那場戰事只是幾千只鴨子在河岸上叫喚了一番。
雪霧越來越近,漸漸地,已經可以看清金人騎兵的形態,這些金人沒有穿鎧甲,他們反穿著羊皮,沒有鞣製好的羊皮讓馬上的女真人顯得很龐大,他們地戰馬在冬天的寒冷氣候中噴出股股白霧,這股白霧加上馬蹄揚起的雪粒,使得他們行進路線上揚起了沖天的雪霧,在白雪覆蓋的大地上,顯得格外醒目。
石誠這邊,兩百名家丁穿著緊身的羽絨夾克羽絨褲,腳下蹬的是龍血木為鞋底做成的牛皮靴,這種靴子仿造美軍陸戰隊地軍靴,鞋底的防滑齒異常粗大,靴身很高,直到腳腕處,用鞋帶綁緊後,可以防止進雪進水。
粗一看,石誠這群家丁跟趙興家丁打扮幾乎沒什麼兩樣,帆布做成的羽絨衣面,上面有很多衣兜,每個衣兜都塞得鼓鼓囊囊,而且這群家丁也像趙興家丁一樣,肩上揹著雙肩挎包,在戰鬥中他們依然沒有取下挎包的意識,望著奔來的女真人,他們不慌不忙的從身上的兜裡摸出定裝的紙筒火藥,一邊冷冷地望著奔來地女真人,一邊撫摸著槍身。
女真人撥出的白氣在他們地臉上結了霜,這讓女真人的臉龐顯得像一個移動的老樹藤,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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