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兵臨陴路支
陳伊伊搖頭:“哥哥,不是我平白拒絕你,我夫君是個極守規矩的人,貿易自由區由宋商專享,這是由宋商花錢買來的權力,他們不肯讓別人參與,我家夫君怎會壞了規矩——若真壞了規矩,商人以後怎肯掏錢購買轉售權。沒有他們贊助,海軍怎可能添購新的戰船,巡視及維護商道……
哥哥此話休提,不是我不幫你,夫郎回來後,一心建立各個規則,各個衙門都按照規定流程辦事,便是夫郎有心插手,恐怕也插不上手——你知道,大宋計程車大夫們孤傲,皇帝的詔書都敢隨意駁回,夫郎給他們定的規矩,自己又反覆強調要遵守規矩,若夫郎行事不合規矩,恐怕也沒人聽。”
陳公川不甘心的又問:“真的沒有辦法了,我聽說衙門裡有很多吏員是離人的學生,難道你不認識幾個?私下裡給他們遞句話,難道他們幫不了忙?”
陳伊伊搖頭:“夫郎現在正搞‘專項負責制’,每一個官職有多少權力,什麼事情由他負責,都規定的明明確確,我便是找到了那些學生,但海外還有總督在,那些總督都是商人出錢抽起來的,大越商人參與海外商貿,又不是一個兩個人,那些總督肯,恐怕貿易自由領的商人鬧僵起來,夫郎也只得憑規則罷免他們,不易呀。”
陳公川嘆了口氣:“現在又是旱季了,我現在雖然不清楚國內的情況,但想必真臘國又要入侵了,現在大越國庫空虛,真臘國要入侵,恐怕國內連軍餉都湊不出來,妹妹。你真要看得大越亡國嗎?”
陳伊伊沉默片刻,問:“哥哥,如今之大越,比之郭逵當年又如何?如今之大宋,比之郭逵當年又如何?”
陳公川沉默片刻,沮喪的回答:“郭逵當年,大宋國力已不是我小小交趾所能抗衡。但郭逵所在的大宋,比起現在的大宋。更無法衡量。郭逵之大宋,還讓人心存僥倖,現在之大宋,只能讓人感到絕望。”
陳伊伊臉上透露出驕傲的神情,整個臉龐煥發出自豪的光芒,驕傲地說:“當年郭逵動用二十萬大軍,與我交趾相持數年,不過奪佔我大越北方五省。我夫君之才。十倍於郭逵,他要出面亡我大越,用不了二十萬人,兩千人足以;花不了一年時間,二十天足以。哥哥信否?”
陳公川一點沒脾氣。他鬱悶的回答:“當然,趙離人當年曾向我們演示了一手,如今湄公河上游的大理在他手裡,下游的河口之處有金蘭城。他要亡我大越,無需太多人,從上游下游各派一千人馬,便可以順流直抵升龍府,我大越想不亡國,那是僥倖。”
陳伊伊堅定的回答:“妹妹在,夫君不會出手滅亡大越,可妹妹不在。即便是趙海那孩兒,也不是妹妹所能控制的,他若意圖當大越之主,想必夫君只會拍手稱快。兩千人馬,不需要大宋出力,就是夫君的家丁召集起來,也足夠了。
哥哥,大越至今猶存。已是妹妹疲於左右周旋。可夫君做事有底線。一旦妹妹跨過了底線,大越滅亡便在頃刻之間。哥哥。不要為難妹妹。”
陳公川沉默片刻,又嚅囁的說了兩個字:“真臘……”
陳伊伊斷然否決:“哥哥現在還不清醒,我家夫君是個有便宜就佔地主,現在交趾南北俱被包圍,若是交趾邀請夫君插手真臘戰事,恐怕交趾要被三面包圍了。真臘從陸路通往大理,哥哥以為,夫君去了真臘,會願意收幾個小錢,便退回佔領了的土地,由交趾接管了?”
陳公川咬咬牙:“妹妹,趙離人插手真臘戰事,我越南不過亡於趙海,趙海仍有我陳氏血脈在,我陳氏原本自福建而出,現在重歸福建,也是一條出路,至不濟,趙海也不會虧待我陳氏。
但若趙離人坐觀我交趾與真臘成敗,交趾亡於真臘,我陳氏死無葬生之地也。妹妹既然說不通宋國對我交趾開放海貿,那便請宋軍出兵助戰,協助我交趾抵禦真臘。”
陳伊伊點頭:“以我家夫君的脾氣,這個要求他肯定會同意,哥哥旅途勞頓,先去洗一洗,瞧時間,我夫君也該領著孩子回來了。哥哥衣冠不整,不好見他,且先去安置吧。”
陳公川拱手:“拜託妹妹了!”
陳公川告辭而去,不一會兒,趙興領著孩子踏入城堡,陳伊伊迎上前來,伺候趙興寬衣,而後用小手按摩著趙興的脊背,軟語介紹:“我哥哥來了,他是來報喪的,樂至公主去世了,李源很哀傷,他與樂至無子,李氏族中唯有一個女子在,李源重病不起,國人慌亂,恰好真臘軍隊入侵,哥哥的意思,想請大宋出兵助戰,夫君有何打算?”
“好事!”趙興兩眼都在閃亮:“大好事!樂至去世,大宋在交趾再無牽掛,若李源再去世了……你告訴你哥哥,李氏那位唯一倖存的公主要嫁,就嫁給我家趙海。這是我出兵的條件!”
“就知道你會答應”,陳伊伊重重捏了趙興幾把,又憂慮地說:“如此一來,趙海怕要終生待在交趾,我這個為孃的,心中有點不捨。”
趙興馬上回答:“那咱就再生一個,就幾年我忙著外面的事情,家裡的事顧不上,現在閒下來,咱再生他一個,也好陪伴你。”
陳伊伊啐了一口,馬上順勢說:“趙海若去了交趾,海外貿易是否對交趾開個口子,畢竟是我家孩子,不能虧待了。”
“沒錯,不能虧待了我家孩子,凡與我家孩子有關係的,都可以讓他們到廣州登記,我承認他們宋商地身份,許可他們參與宋商的海貿——這叫雙層國籍。
如此一來,要不了多久。交趾最富裕的階層都是我孩子的支持者,也是大宋地支持者——他們是宋人,毫無疑問。”
陳伊伊一聲歡呼,話音才落,門外也想起了一聲歡呼。帥範領著一名軍官匆匆走進,他邊走邊揮舞著手中地一份卷宗,呼喊道:“找到了,找到了。他們終於找見水源地了。”
趙興使了個眼色,陳伊伊站起身來,翩然告退,等她退下,趙興從帥範手裡接過文書,詢問:“在哪裡?在什麼地方?”
帥範回答:“是兩個小鎮,一個名叫‘魯僕哈’,另一個叫‘哈杜爾舒’。這兩座小鎮符合你的要求。距離海岸線各自有五十里到一百里,正宗的水源可以容納一萬人飲水,可惜,只能有一萬人再多點就好了。”
趙興一邊檢視手中的那份情報,一邊說:“有一萬人已經足夠了。我們可以動用三千火槍兵,外加七千名輔助人員,無論如何,都能保證進退自如。”
帥範遺憾的咂了咂嘴。回答:“一萬人馬,只能有三千戰兵,讓我想一想。三千戰兵當中,要配備至少六千火槍,撥出兩千人做火槍手,人均三杆槍,外加一千名炮手,一千名炮手只能操縱一百尊大炮。甚於七千人全部裝備長矛,配腰刀、手銃,平時做輔助工作,廝殺時則拿長矛上陣……
我們在廓爾喀國能募集到兩千人作為補給,此外,目下新整編的廣捷軍、宣毅軍能抽出一千人參與戰鬥,廓爾喀計程車兵可以作為後備力量,而而廣捷、宣毅抽調地軍官可以統領那一千人。大人。點兵吧。”
趙興搖搖頭:“說起來,我們手頭兵雖然多。真正能用於遠征地卻並不湊手,廣捷、宣毅士兵原本就沒有堅韌的搏殺意志,若讓他們知道要遠征萬里,恐怕他們先要鬧起兵變。
至於廣南軍,南兵不堪戰啊,個子矮小的廣南士兵遇到身材高大的塞爾柱人,恐怕自己先要崩潰了。而除魔軍又進到皇宮裡,抽調不出來……”
帥範嘆了口氣:“你是說,原本我們只擔心用一萬人出征數目太少,但實際上,我們手頭連一萬人都湊不足。”
趙興點點頭,回答:“只有用那一千朱雀軍了,另外再從各軍抽調骨幹,組成一支遠征軍團,你替我守好杭州,我親自跑一趟。”
帥範皺眉,正想說什麼,万俟詠領著阿拉伯鉅商蒲易安走進來,万俟詠使了個眼色,帥範悄悄退往一邊,那位阿拉伯蕃商蒲易安陰沉著臉,拱手向趙興行禮:“趙大官人,不知我老蒲是否有資格繼續用這個稱呼?”
趙興站起身來,一邊熱情的歡迎,一邊口不應心的謙遜著:“哪裡,你我二人患難之交,我怎麼會對蒲兄見外呢?”
“你見外了!”蒲易安沉著臉,一邊晃著腦袋,一邊抱怨:“想當初,你用一個小島誘惑我,正當我們的事業蓬勃起飛地時候,我受了你地蠱惑,去了耽羅島,現在看來,我這輩子最大的失誤就是相信了你。
現在看看你,你是宋國數一數二地大將,手裡握著天下四分之一的兵馬,整個南洋貿易都在你的把持下,每天金幣匯成河,嘩啦嘩啦地往你家流淌,擋都擋不住,而我呢,你這位當初的生意夥伴,現在只是困在一個不知名的小島上,做著國王的白日夢。
趙大官人,你跟我說實話,我真能夠做一位國王嗎?不要用虛偽地謊言再度欺騙我,耽羅島二十四成,你控制了多少?而我能控制多少?即便我有機會能做上國王,這個機會我看很渺茫,但即便如此,我也是你手中的傀儡。”
趙興慢慢的找了張椅子坐下,他翹起二郎腿,慢悠悠的說:“蒲大官人,這一切能怪我嗎,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況且,你我合作,我什麼時候少了你的分成?
做為生意夥伴,我如果侵吞了你的份額,你有資格來找我抱怨,但現在,我侵吞了嗎?
說起來,你又有什麼可抱怨的,剛才你地話裡稱呼你腳下這片土地為宋國。但你的兒子不是這個國家的泉州市舶司市舶使?你的兒子是這個國家地官員,我卻從你的話裡聽不到對這個國家的尊重。
再者說,你我二人的境遇完全不同,我之所以有今天,不是你努力地結果,而是朝廷給我地。我進士及第,一步步做到目前的位置上,在此期間。我所取得地成就應該與你無關,所以,無論我現在與你地地位有多大的差別,你不該抱怨,因為我還真誠的把你當朋友,而我的現在不是你造就的。
說到你我二人的差別,難道你去了耽羅島,我不是把日本、高麗的貿易全盤轉讓給你。而我並沒有插手其中,難道這還不夠嗎?我動用日本與高麗的一切關係,為你開拓商路,你覺得我這麼做,還不夠朋友嗎?”
蒲易安身體顫了顫。滿身地肥肉一陣波浪起伏,他眯起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趙大人,何必迴避呢?你知道我的怨氣來自何方。你現在是否打算進攻我的祖國?我母親生長的地方——而且還動用我地族人為你探聽訊息?”
趙興一指站在一邊的帥範,坦然的回答:“沒錯,我們剛才正在商議此事,但你說的不對,你說我動用了你地族人,蒲大官人,請記住,他們已經加入了大宋國籍。是我大宋的百姓,我身為大宋官員,你兒子身為大宋官員,我指派他手下的人去探聽阿拉伯的訊息,理所當然,蒲大官人,我請你不要想著他們只是你的族人,那些人也是大宋臣民。”
稍停。趙興又問:“蒲大官人。作為一個朋友,我可以給你一個後悔權。你兒子目前正在經營泉州,整個泉州已經變成了蒲家的後院,如果你後悔了,可以從耽羅島退回來,我用南洋的一座島嶼跟你交換。”
蒲易安當初前往耽羅島,一力經營耽羅島勢力,是看中了耽羅島能控制高麗與倭國的貿易。在他想來,兒子留在國內,在趙興地扶持下經營泉州外貿港,而他努力經營耽羅島,如此一來,蒲家就能完全把持宋國與高麗及倭國的貿易。
但他沒想到,趙興雖然遵守約定,不再插足高麗與倭國的貿易,但高麗與倭國深受中原文化的影響,也喜歡固執的堅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偏見,趙興雖然不插手兩國貿易,但這兩國的商人來中國,卻只認趙興一家。這種固執的偏見使得蒲易安開拓那兩國地貿易舉步維艱。
隨著廣州市舶司地崛起,南洋貿易越來越興盛,與之相比,高麗與倭國兩國人口數量少,市場容量有限,故此,當初這兩個生意合作伙伴,趙興是以火箭速度在前進,蒲易安卻是用蝸牛速度在艱難跋涉,短短幾年,兩人的身家已經不可同日而比。
確實,正如趙興所說,目前這種處境,蒲易安沒法怪上趙興,人科舉正普出身,半借官場勢力,半借自己地經營,走到了今天這一步,而且趙興對他的承諾也一一兌現了,他確實透過自己的勢力,將蒲易安之子抽上了泉州市舶使的職位,並從不插手泉州事務,聽任蒲家經營泉州,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蒲易安走到現在的這個地步,怪不上趙興。
至於說到動用蒲易安家族人打探阿拉伯情況,趙興也說的有理——那些人現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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