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火槍比梨花槍、雷火鞭還要嬌貴,槍膛每天都要擦拭保養,他們把槍收藏到庫裡,不如拿榔頭直接砸爛槍管,還來的更乾脆。”
趙佶嗯地一聲,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向長輩解釋:“說起來,火槍可比梨花槍厲害多了,一般的弓箭都比雷火鞭強,稍稍遜於梨花槍,但火槍射距不下於弓箭,威力卻遠遠大於箭桿。禁軍的弓箭是收繳的,祖宗法度也要禁止人持有弓弩,弩且如此,怎麼就收不得火槍?”
稍停,趙佶擔心的看了一眼趙興,馬上又補充:“火槍要天天保養,若收之於武庫,朝廷沒那麼大的精力,也沒那麼多閒錢日日養護,但火槍確實威力巨大,放在士兵手中,偶爾哪個士兵抬起槍來。不免有人會傷亡。太尉大人可有什麼好法子,能兩全其美?”
趙興淡淡一笑:“這有何難,火槍沒有了火藥,也就是一根燒火棍,朝廷只要控制火藥的發放量,每天只給士兵地訓練量,等到戰事一起,再大量發放。如此,沒有了專門配置的火藥,這火槍連弓箭都不如。”
趙佶用力點點頭,帶著小孩子那種崇拜的神情,誇獎說:“從幼年起,我就知道,無論給太尉出什麼樣的難題,太尉總能解決。而且解決地手段簡單有效,讓人一聽就明白……還有一個問題,朝廷大臣還在議論新法與舊法的問題,我也以為變法過於殘害百姓,可當今的形勢。不變法能行嗎?”
趙佶這句問話,已經涉及到國家大事,這樣的話不應該由一名大商人提出,趙興快速地瞥了一眼李師師。發現李師師一副見怪不怪地模樣,他心裡知道,李師師其實早有猜測,只是在裝糊塗。
想來也是,李師師是當今京城最紅的歌星,按現代地說法,她是天皇巨星級別地歌后,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一名大商人所能籠絡的。見慣了高官顯貴的李師師。猜到趙佶身份不凡,但趙佶卻要享受那份平民愛情,所以李師師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無視了趙乙流露出來的破綻。
趙興暗地裡嘆了一口氣:章惇說的不錯,小皇帝確實輕浮,國家大事怎能在勾欄瓦舍裡商量。如果外面的大臣知道趙興陪著小皇帝逛妓院,還趁機灌輸自己的主張,估計後人也會把趙興當作高俅一樣地佞臣。
“放眼當今天下。實話實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遼國服軟了。西夏求和了,我大宋外無壓力,而內部黨爭開始平息,災荒已經度過,海外貿易越來越昌盛,這真是千年未有的機遇。然而,我大宋確實也有許多弊病,若不圖改變,估計會為後人埋下隱患。
我們確實需要變,但該怎麼變,卻需要仔細斟酌。”
趙佶打斷趙興的話,插嘴:“太尉在廣南冬至日的講話我也看了,太尉說:禽獸地學習是一代傳一代,永不圖變革,永不圖創新,所以他們是禽獸。而人類在不斷創造,不斷革新,所以才成為萬物之靈。太尉大人說這是最好的時代,幸奈列祖列宗,先祖先皇辛苦經營,才能有今日。然而,我們後人若不做出一點創新,豈不愧對‘萬物之靈’這個稱號了嗎。”
趙興是何等身份,大宋第一悍將,人稱惹不得。雖然他現在閒著,但也是大宋副樞密使,二品高官。趙乙雖然用民間的稱呼,以太尉呼喚趙興,但他的態度卻沒有一個大商人該有地恭敬,反而更像是後輩諮詢師長。雖然他的稱呼沒有問題,言語中也很少露出破綻來,但態度很成問題。趙興提心吊膽的看了一眼李師師,卻發現李師師衝他調皮的眨了眨眼,展示了一個微笑。
這下子,趙興放心了,他原來怕自己言詞中露出破綻,令李師師事後追問趙佶,現在看來,這女孩早已心有靈犀。去了那層擔憂,趙興的答話也利索起來:“趙大官人,王荊公當日的上書——《百年無事札子》確實有些道理。
論才學,王荊公卻有真材實料,這一點,司馬君實公,家師坡公都明白,也甚為讚許。王荊公在札子中說,大宋冗兵冗員已到了非裁減的地步。但他這是故意的錯誤,為什麼他故意犯錯——其實王荊公出生於官紳階層,他所說地不可能觸及到這個問題的本質:官紳。
官紳不納糧,不納稅,隨著我大宋立國已久,官紳階層越來越龐大,他們享受朝廷給予的特殊待遇,卻不向朝廷納稅,結果負擔都積在了小民身上,官紳越來越多,讀書人只要勤奮讀書,也能考中一個貢士、進士,從而成為一個官紳,就可以不納稅。於是小民負擔越來越沉重。官員階層越來越龐大,朝廷支出越來越多,稅源卻逐漸萎縮。”
趙興沉下心來,耐心向小皇帝分析王荊公的變法主張,指望能打消小皇帝的衝動,他不知道,這一刻,勾欄瓦舍的這間包廂裡,迸發出大宋最強烈的思想之光。李師師雙目眨動,神情專注,小皇帝也被趙興的話吸引。
趙興說地這番話跨越了時代。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