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事情鬧大了
曹煜催促的急,趙興再回首北岸,發現此時後登陸的家丁已開始修築臨時營地。而南岸上,帥範已交出了部分軍隊,他手頭剩下的也就是少數家丁了。
嘆了口氣,趙興擺手:“既如此,走吧!”
曹煜急忙答:“我領路,跟我來,這地方恰好屬我管,我來盡地主之誼……”
帥範憂心地看著北岸,搖頭:“我守在這兒,有訊息我通知你!”
趙興輕輕一笑,順嘴說:“手頭無兵,能有什麼動作……罷了,我先去應付!”
說罷,趙興隨著曹煜等官員進入順保寨。
屁股剛坐穩,朝廷派出的第三撥宣慰使也到了,領頭的是趙興昔年“同年”,當年的探花郎徐師錫。
徐師錫老了,十年前他是個意氣風發的三十餘歲的探花郎,以至於春十三娘想搶他回家做夫婿。但如今他只是個謹小慎微的小官僚,舉止老氣橫秋,滿臉不得知的模樣。估計,要不是趙興在這裡“橫行”,朝廷大臣壓根想不起還有這樣一位探花郎存在。
徐師錫是翰林,這樣的官在古代是個極其清貴的官職,非有大學問,擔當不了。然而,也僅此而已。宋朝的人才實在太多了,大詩人比比皆是。論提筆一肚子詩文,徐師錫比不上那些大詞人,所以他只能做一個小小翰林,提皇帝整理圖書奏章,在黨爭的夾縫中唯有小心翼翼才能生存,這樣的官宦生涯讓他迅速老成下來,再也見不到當初那種意氣風發,數風流人物的衝勁。
“我一見你。就知道京城生活有多苦悶,你的模樣簡直是京城生活最好的註釋”,趙興衝徐師錫調侃:“如今,黃家的春十三娘再見到你,再不想搶你回家當老公。”
徐師錫嘴唇動了動,終於憋不住回擊了,算是少許回覆了當年地嘴皮子,他反擊說:“我一見你就納悶。怎麼二十多名貶官去了嶺南,都死在那裡,你依舊活蹦亂跳,還活的如此囂張?”
徐師錫這番冒犯的話讓陳瓘臉色一變——趙興現在是整個大宋都需要討好的人,徐師錫說話卻如此不客氣,人都知道趙興惹不得,這麼說那還了得。
陳瓘提心吊膽看著趙興,發現趙興沒有發脾氣的徵兆。反而擺出一副自得的神情。悠然說:“吾心安處是故鄉——別人滿腹怨氣,在嶺南生活,自然處處感覺不順心,而我心中沒有怨恨,便是身處嶺南也開開心心。自然身心健康,萬事無憂。”
徐師錫不客氣的反駁:“你倒是開心了,可我看見占城國王待在京裡極不開心。最近我又看見了大理國王,想必他也不開心——你說你在嶺南都乾的什麼事?南洋地小國王你都欺負了遍。你開心了,全南洋的國王都鬱悶死了!這真是好人不長壽,禍害萬萬年!”
“什麼,我可是好人一個,絕頂好人!”趙興擼起胳膊,氣惱地大喊:“沒錯,我是欺負了南洋小國王,可對我大宋庶民。我何曾禍害過?沒錯,我是搶了南洋國王,但搶來的錢都便宜了大宋百姓。你這廝去廣南打聽一下,我廣南百姓可有一個說我不好?我當的是大宋的官員,只要無愧大宋俸祿,無愧大宋百姓,你管我搶了多少外藩國王!”
陳公川與李源均在場,聽了趙興這話。神色尷尬。表情委屈。陳瓘連忙衝徐師錫使眼色,希望他岔開話題。
趙興剛才還說錯了一點:嶺南氣候炎熱。溼氣很大,在京城生活慣了的官員,貶到嶺南之後,只覺得極不適應當地氣候。而那片沒有開發的土地,生活供給非常艱難,缺衣少食的貶官們坐困愁城,有許多生活裝置有錢也買不到,所以他們情緒不好。
雖然,這些人在嶺南深受趙興地照顧,但遠離了大宋的繁華,他們的心情極為沮喪。娛樂專案極其睏乏,使他們無法打發漫長的貶謫生涯,而當時,那位哲宗小皇帝當時才十幾歲,想等到小皇帝死去特赦,或者等小皇帝原諒他們予以赦免,又似乎遙遙無期,眼瞧著他們終其一生都要生活在嶺南窮荒之地,大多數貶官都心灰意冷之下,再加上不適應當地的氣候,有點小病小災都承受不過去,結果紛紛掛了。
而趙興不屬於這個時代,大宋原本地繁華生活,在他看來並不比網際網路時代娛樂內容豐富,他詩詞能力並不出色,對官場宴遊也不太感興趣,到了廣東之後,一心編織他的南洋大網,在欺辱南洋土人方面很有成就感,這讓他心情愉快,於是日子便過的飛快,不知不覺中,他在廣東度過了兩個任期。
他之能活了下來,不是因為意志堅韌,身體夲棒,而是因為他想得開,他快樂的享受每一個在大宋地日子……
徐師錫還想反唇相譏,陳瓘的提醒令他醒悟過來,馬上岔開話題說:“朝廷已命令張商英知真定府,起復蘇公與蘇轍的詔令我帶來了,你看是由朝廷傳送到嶺南,還是由你來辦?
……
另外,朝廷加封你為檢校太尉,副樞密使——這些詔書都在我這,如今揚州封河,朝廷有訊息也傳遞不去南面,這些詔書還是給你吧。”
檢校太尉,是說趙興可以享受太尉的職權官,這個官職是二品官,這也意味著趙興終於再進一步,向一品大員邁進了。
趙興臉色不變的接過那一堆詔書,衝自己身後打了個手勢,一名家將上前一步回答:“大郎,昨日我們已把命令傳送出去,廣南第一分艦隊接獲命令,將立即起錨回航廣東。要是不出意外的話,兩天後揚州江面將解禁。”
趙興轉身將那堆詔書遞給僕人,自己獨留下了那份“檢校太尉”的任命書。心中得意:咱也是大宋二品大員了!這升遷的速度真令人滿意。三個任期。十年時間,許多人還在五品地門檻上掙扎,譬如眼前這位探花郎徐師錫,可咱已經是跺跺腳大宋都要顫一顫的二品高官了——檢校太尉,相當於副國防部長吧。滿意,太滿意了!
在先皇大喪,新皇登基的時刻,趙興升官了。這並不意外。
這是古中國地一個慣例,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如此。一般來說,新皇登基後,慣例將先皇任命的重臣加上一個榮耀之至的官銜,然後找個機會、尋了小錯,將他們趕回家去榮養餘生。而後新皇再任命一批自己的親信把持朝政——比如這次殯葬六使,都獲得了一個國公的頭銜,其中。章惇特進為申國公。
“來人,快馬把這些詔書傳遞到廣南,命令陳不群立刻回航,不得有誤。另外,速調河口地家丁進入河道。命令他們乘坐小船,快速趕往這裡……”趙興邊給家將下令,邊擠眉弄眼,家將接過詔書。轉身想跑,陳瓘連忙阻止:“趙大人,不可!”
張敦禮仗著張氏將門兩位兄弟與趙興關係密切,無所顧忌地插嘴:“離人賢弟,你不是已經接受宣慰了嗎?怎麼還往這裡調兵。
這可不好,新皇登基,國家最需要安定。此際,你一個地方節鎮佔據黃河口。不停增兵,這像什麼話?離人,要小心御彈官。”
張敦禮的意思是:即使趙興另有目地,或者與新皇帝有什麼約定,但也要顧忌一下今後御史的彈劾。如果御史們的不滿很大,小皇帝也會有卸磨殺驢之心。
家將邊向外面退,邊向眾人解釋:“我們登陸北岸一共才兩千人馬,這點小小人馬。遇到遼兵恐怕沒有必勝的把握。我家大人是調自己的家丁來,準備接應北岸的朱雀軍——家丁。可不算正式軍隊……”
那名家將說到這兒,已經走近門口。他不等在場的人反應過來,連忙轉身,一溜煙的跑地飛快。其餘人還想阻止,趙興已經出面解釋:“諸位,遼南院大王耶律鄂嘉新死,遼國南院正空虛,遼人敢在此時招惹我,算他們倒黴。
我還知道一個訊息:不久前,我聽海商說高麗王高昱也死了;女真人已在遼國北部起兵,頻繁騷擾遼國與高麗。我正琢磨著請朝廷試探一下遼國實力,這趟北上,正好遼人在河道中襲擊我大宋貢使——這個理由不多不少,足夠了。諸位大人,萬一遼國責問,朝廷查詢,你們都裝不知情,便由我來報復一下‘被劫之仇’。”
曹煜此時開口,正式就趙興的行動表態:“自澶淵之盟後,我宋遼邊境穩定了幾代人,如今遼國朝貢使死在我宋境裡,他們的南院大王又剛剛過世,趙大人若要以‘遼兵劫奪貢使’的理由譴責遼國,我怕遼國有足夠的理由推脫。即使遼人處罰,對方頂多是個‘御下不嚴’,‘武備鬆弛’地罪過,可南院大王已經死了,遼國怪罪誰去?
然,趙大人方面派火器營突入遼境,萬一失利,萬一遼國吃了大虧,澶淵之盟便不再起作用了。如此一來,我大宋的北方邊境再度不穩。朝廷不得不呈重兵與北方,民眾負擔就要加深——如今新皇登基,依我看,趙大人還是派人去北岸,召回那些士兵吧。”
趙興斜著眼睛看著曹煜,沉默不語。
兩人正在僵持,帥範匆匆而返,大聲說:“急報,北岸的朱雀軍吃了點小虧,他們遭受了三千騎兵的突擊,損失了一個都,因為沒有軍官指揮,他們正結陣退往河邊,傳信地士兵彙報,要求我們緊急支援。”
在場的人大驚失色,一疊聲的呼喊:“怎麼是好?怎麼是好?”
在眾人的驚慌中,趙興不慌不忙的點點頭,淡然地說:“兒郎們這下子總算明白了:步兵與騎兵對陣,遠不是想象的那麼簡單。步兵的戰場縱深是五里,五里長的距離,步兵調動一次需要花半個上午,而騎兵地戰場縱深是一百里。它可以從人目力所不及的地方突入戰場,隨時發動突擊。”
帥範不耐煩地打斷趙興的話:“現在不是總結教訓的時候,說這些有什麼用,大人,趕快派人增援,我親自帶人去。”
趙興一指那兩條擱淺的船,回答:“帶我的衛隊去,我的廓爾喀衛隊還在船上。另外,我讓四艘中型帆船衝灘,命令他們擱淺在北岸,你們依託那四艘戰船就地修築防守陣地——別慌,我們還有足夠地反應時間。”
談到應付戰爭,現場所有人在趙興面前都沒有插話地資格。帥範二話不說,從趙興手中取過了軍符,奔出順保寨。
等帥範走遠。在場地人才反應過來——戰爭,終究還是按照趙興地指揮棒走了,宋朝方面不得不陸續添兵,以防遼人的大舉攻擊。
張敦禮自持將門出身,他不懂就問:“趙大人。我聽先祖說:騎兵衝鋒,最好是衝鋒距離兩三里。如果太遠,戰馬衝到陣前馬力已盡,發揮不出多大的威力。怎麼趙大人說騎兵的戰場縱深在一百里——從一百里外突襲。可能嗎?”
趙興皺著眉,眺望著窗外,心不在焉的說:“張駙馬,騎兵戰術不光是騎馬衝鋒。沒錯,從一百里外狂奔而至,戰馬的兩腿已經發軟,根本無法戰鬥。可騎在馬上的人兩腿並不發軟,他們可以下馬整隊。稍加休息後,從我們地側後翼發動步行襲擊。
我估計,兒郎們可能沒想到遼兵的戰術,所以吃了一點小虧。唉,我大宋缺馬,現在走私加劇,似乎戰馬不缺了,但我們更缺少懂得騎兵戰術的人。似乎所有的將官都被‘騎兵’這兩個字拘束住了。他們不知道:騎馬趕路計程車兵,他也叫騎兵。”
張敦禮點點頭。恍然大悟:“若是這樣說,我算是明白了:若不顧惜馬力,騎兵從一百里外奔襲,也就是一個時辰(兩小時)多點,他們可以出現在我軍左翼,也可以出現在我軍背後。戰場地主動權到了他們手裡,他們可以隨心所欲的選擇戰場,選擇攻擊點。是這樣吧!”
趙興點頭答:“是呀,這些年來,我手下兒郎制壓南海,不費吹灰之力,結果養成了驕嬌之氣,他們不知道,欺負那些南洋土人算不得什麼大成就,真正厲害的還在於北方,北方騎兵才是我們最兇殘的敵人。”
曹煜醒悟過來,若有所思地說:“範老大人走得早,他帶上的那隊火槍兵若是沒有對陣騎兵的經驗,對上西夏人,怕也會吃個大虧。”
趙興轉過臉,不屑一顧的說:“西夏人不足畏!我已經研究出了大銃(火炮),西夏的城牆再不是什麼障礙,那隻被打疲了的狗,能折騰出多大的浪花,我所擔心的是遼人——遼國雖然疲軟,但沒想到‘百尺之蟲,死而不僵’,他們南院大王死了,沒有指揮地遼兵居然還如此兇悍。”
趙興這次是一次有意識的試探,遼國經過天災,又經過他這個“人禍”折騰,國力已經疲軟到了極點,據他推測,遼國北方貴族的煎迫,已經使他們與女真人的衝突提前爆發,然而,現在這個疲軟的遼國,卻依舊讓他大吃了一驚。
戰鬥意識的差距,果然不是個人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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