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不怕你不信
從九月份之後,並不是所有的船隻都沒有進港,實際上趙興的船正在加緊訓練,他的船隊不斷的從南洋各地運來他需要的物資。然而這幾個白人卻說沒有一艘船進港,這意味著他們已經發現了進港的船都屬於趙興。
原本這季節沒有船進港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因為全靠信風航行的船隻現在是向西方啟航的日子,所以只有船出港,沒有船隻進港。而這群白人想表達的意思是,從年初開始,他們對西方的訊息完全斷絕了,這可不是個好事。
趙興邊走邊在琢磨這事,看來非洲大陸的局勢惡化的難以想象。趙興可以猜到這種現象產生的原因。十字軍登陸巴勒斯坦,在這之前比薩等國一定會掃蕩西岸的阿拉伯海軍,在這種情況下,阿拉伯人便想出了一個策略,加強東岸的海軍力量,讓敵人即使得到那片土地,也不能從東西方貿易中獲得營養,站穩腳跟。
東西方戰爭打的熱火朝天,趙興才不在乎誰勝誰負,但如果阿拉伯人採取了這一策略後,茫然無知的斯蒂爾撞進阿拉伯人的羅網,全軍覆沒,那麼他就需要重新經營非洲勢力,這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辦到的,尤其是在這東西方大戰搞得熱火朝天的時候。
趙興還沒有想出對策,軍營已經到了,現在他領白人參觀的是夷人組成的大將營與福建水手組成的福建營,這兩批士兵正在操練,他們列著整齊的隊伍,穿著胸甲,在教頭指揮下正在一手持盾,一手揮舞著短劍拼殺。
白人的參觀隊伍沒有影響士兵的操練。他們站在操場邊,靜心看了一會,為首地那位頗有貴族氣質的白人搖搖頭,輕輕吐出兩個字:“盾牌!”
隊伍裡其他的白人看不出道道,只覺得趙興兩個大方陣又威風又好看,他們嘖嘖誇獎著,白痴似的問趙興:“大人,他們的劍為什麼那麼短。為什麼他們不練長槍。”
趙興笑嘻嘻的回答:“這些人是用來叢林戰的,他們也有長槍訓練科目,但那不是重點,短劍才是主要的,從林中就這玩意用得上。”
帥範老遠看見趙興進來,他按著頭盔一路小跑著過來迎接,趙興先跟他打了個招呼,而後轉向那名白人貴族。微笑著說:“閣下是法蘭西人吧!”
那個人點點頭,回答兩個字:“盾牌!”
帥範走到趙興身邊,詫異地問:“他說什麼?”
趙興瞥了一眼那位白人,低聲回答帥範:“他在說盾牌,提醒我訓練方法有誤。我告訴他這是用來進行叢林戰計程車兵,跟他理解上的平人戰不同。”
帥範皺起了眉頭,問:“盾牌,什麼意思?”
趙興退後兩步。讓出當前的位置讓這群白人觀察,自己低聲跟帥範交流:“法蘭西人訓練重灌步兵有一個講究,士兵在平常訓練的時候盾牌是翻手扛在肩上的,盾牌上要放一塊稍大的石頭。士兵要一邊舉著這個盾牌,防止盾牌上的石頭滾落,一邊練習拼殺。
據說這樣訓練出來地士兵,他使用盾牌的技巧才算合格。因為盾牌上的石頭會時刻提醒他們盾牌的存在,這樣。上了戰場後他就時刻注意用盾牌遮擋全身,即使在拼殺過程中,盾牌對全身的屏護也很嫻熟……”
帥範眼睛閃動了一下,回答:“很有意思,這實際上是一種訓練雙手配合地辦法,左手時刻注意盾牌的使用,右手不忘揮舞短劍,即使在拼殺的時候……我正在發愁士兵兩手配合不嫻熟。這種方法好。大人既然知道,為何不早說?”
趙興搖搖頭:“我們需要的是叢林戰戰士。叢林戰並不需要太多地花哨,甚至不需要大戰陣,只需要小組間的配合——現在時間不夠了,我們需要立即出擊,你現在有多少可用的人?”
帥範為難的皺了皺眉,回答:“大人不願意把火槍裝配給他們,這刀劍一類的東西,士兵們原本會玩,如果只用刀劍弓弩戰鬥,我這支兵也算是練成了,可大人,現在出擊,傷亡一定很大,我們每個士兵的資源都很寶貴,大人……”
趙興搖頭:“無需多說了,你這裡做好出發準備吧,我現在就開始輿論造勢,十天內我們動身,先期下南洋看看。”
趙興頓了頓,看著帥範回答:“你也跟去,今後南洋那片我不可能事事過問,你需要對那片海域有個瞭解。”
按照事先的分工,帥範管陸軍,陳不群管水軍。這次趙興帶上帥範,帥範一邊躍躍欲試,一邊擔心說:“我們兩個都走了,万俟計司獨立支撐大局……”
趙興截斷他的話:“李格非李翰林回來了,讓他分擔一點,南洋是大事,我們必須過去看看那裡到底局勢如何,其他地,暫時顧不上了。”
到了十一月,廣南東路的局勢似乎陡然緊張起來。
首先傳出訊息,說“一群兇惡的海盜在南洋一帶襲擊了宋商”,使得宋商“十幾艘船隻沉沒”,路過的宋商發現這種情況,快速逃離現場,事後向南洋水軍彙報了這場悲劇。
據稱事件發生在佔婆國海域——也就是現代的南越地區,宋代將其稱為佔婆國。宋代的雙季稻就是從佔婆國引進的。
原本這樣的事朝廷不會管,朝廷一向以為出海做生意地事就是聽天由命,官府只管收稅,不管百姓地域外遭遇。沒想到現任廣南東路轉運使趙興知道此事後,立刻跳出來為海商撐腰,他派出使節投書佔婆,要求佔婆國給個交代,同時,一天幾份表章上報樞密院,請求樞密院批准他用小規模部隊進行武裝護航。
不久。又傳來訊息,“宋商在勃泥國海域再遭搶劫”——緊接著,南海一帶似乎劫匪四起,處處烽煙……
當月,最嚴重的事情發生了:趙興坐船出海視察廣南沿海制置司(廣南水師)巡邏值守錨地,“突遭海盜襲擊”。那些海盜似乎把趙興地船錯認為商船,悍然發動了襲擊,經過“一番搏鬥”後。趙興擊退了海盜,並“眼看著海盜駛入占城海域”,因為沒有得到出兵授權,他恨恨而回……
隨後,沿海海盜騷擾事件似乎越來越猖獗,短短的一個月內,廣州市舶司的稅收下降百分之九十,趙興連續遞送表章。要求樞密院許可廣南沿海制置司進行報復,但樞密院都以“不得私開邊釁”而拒絕——主要是朝廷沒錢打仗了,所以不想讓東南財賦之地另生變故。
十二月,姍姍來遲的朝廷邸報終於抵達廣南。此時,環慶路戰爭地真面目羞羞答答揭開了。趙興看著環慶路上的戰況,笑的抑制不住:“子連,你猜呂惠卿如何上報那場戰果的,他說自己修了兩個砦子以防備西夏人入侵。所以‘寇至,欲攻則城不可近,欲掠則野無所得,欲戰則諸將按兵不動,欲南則懼腹背受敵,留二日即拔柵去,遂陷金明……’
他說西夏人遇上他呂惠卿可算是吃了大虧,想打打不成。因為‘諸將按兵不動’,想劫掠百姓也劫掠不成,因為他修了兩座城堡堅壁清野,所以西夏人‘無可奈何地攻陷了金明寨’,然後鬱悶地撤退——省略了事實不是事實,他把一些事實省略了,比如西夏人攻陷金明寨之前之後,曾在金明寨附近大肆搶劫。長達三十日之久。最終擄獲了八萬人口滿載而歸。
讓我們把他預設的事實都補充全吧:呂惠卿說西夏人遇到他算是吃虧了,因為他遇到敵軍入侵。最擅長‘按兵不動,堅決不反擊,堅決不交戰。堅決不抵抗’,所以面對他的‘按兵不動’,西夏人吃了大虧——這個虧有多大?西夏人以輕微戰損攻陷了我們一座軍事堡壘,‘無可奈何’的扛著收刮來的大包小包,‘心灰意冷’地帶著八萬俘虜,‘意興闌珊’地吃下了這麼個‘大虧’,‘沮喪萬分’地回家過年了。
他勝了,他呂惠卿居然打勝了這場戰爭,依靠他‘按兵不動’的先進戰略,他帶領環慶百姓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使得西夏人每次失敗都只能收穫‘八萬俘虜’,‘不得不’撤退了。他呂惠卿因為這場大功勞,故此‘求詣闕,(陛下)不許。以築威戎、威羌城(的原因),加銀青光祿大夫,拜保寧、武勝兩軍節度使。’”
帥範目瞪口呆:“呂惠卿敢這樣說,這不是挑戰朝堂大人的智力水平、挑戰全國百姓的智力水平麼?我……我知道他為什麼只修城,不跟西夏人打仗,因為修築城堡他能吃上回扣、可以貪汙工程款,而與西夏人戰鬥,夏人絕不會給他回扣,所以他只修城,堅決不跟西夏人交戰——朝堂大人不知道西夏人,難道不知道呂惠卿的習慣嗎?真令人齒冷!他呂惠卿再來幾次這樣的‘勝利’,我大宋還存在嗎?”
趙興笑,那笑容有點心灰意冷:“每每看到朝廷的邸報,總讓我享受一種智商上地優越——呂惠卿成功了,朝堂上的大人們相信他依靠‘按兵不動,拒不抵抗’打勝了一場反侵略戰爭,還把結果刊登在邸報上,向全國百姓宣揚……
哈哈,政治這個東西,就是個婊子養的,為了政黨的目的,多麼低俗地藉口都可以裝飾的冠冕堂皇。”
帥範都快哭出來了,他臉上的表情是絕望:“怎麼能這樣?滿東京汴梁城兩百萬人,居然也相信‘按兵不動’就能打敗入侵,怎麼能這樣?”
趙興臉上的笑容冰冷起來,他冷冷地說:“聽到這訊息你就絕望了,如果你聽到‘躲貓貓致死’,俯臥撐使人‘被自殺’,……你是不是該哭死了?
哼哼,即便天下百姓不信,那又怎樣?你忘了呂惠卿是王荊公得意弟子,最擅長‘三不畏’策略:不怕天地鬼神、不怕百姓、不怕祖宗王法……
文叔。別管他,我們下面該什麼了?”
李格非嘆了口氣,滿臉嚴肅的說:“上個月,廣南水師已經遭受了七次襲擊,這個月似乎該輪到廣西方面了……要不,大人的座艦‘再被搶一次’?”
万俟詠一搖頭:“這不好,大人堂堂廣東經略安撫使,一年被人‘搶’一回就行了。哪能月月被海盜‘搶’?這……,這也太離譜了吧?!”
趙興嚴肅的一點腦袋:“若不是我頻頻‘遭襲’,怎能彰顯南海局勢緊張——這樣吧,就寫上:我昨天又遭了一次襲擊,地點在佔婆國海域;今天我回航的時候,又在那附近受到另外一股海盜的襲擊。接連兩次遇襲,令我忍無可忍,我要發飆了!”
李格非笑不可抑的提起筆來。幫趙興編撰近日來廣南海商、廣南水師,甚至趙興本人遭遇海盜搶劫地經歷,李清照在旁邊眨巴著眼,好奇地問:“叔叔,你這不是撒謊麼。聖人云:兵者,國之大事也。兩國刀兵一起,流血千里的,怎能當兒戲?”
“撒謊?!”趙興樂呵呵地問:“李家小娘。以朝廷那種連呂惠卿奏章都相信的智商,敢不相信我編出來的話嗎?如果是這樣,那你要怪你父親,怪你父親編的還不如那個‘福建子’!”
李清照咬著小指頭,說:“趙叔叔,你可是‘趙老虎’嘢!你在南洋橫行多少年了?那片洋麵上,真要有遠遠見了你的船還不逃命的人頭豬腦貨,五年前就該被你抓到礦坑裡。替你挖洞了。你滿廣東打聽一下,這幾日你編地瞎話,有誰信?你去占城打聽一下,他們信嗎?
趙叔叔,你以為朝廷大臣地智力還不如那樣上那群崑崙奴?他們不信,這能怨我父親嗎?……嗯,不過依我看,叔叔還是快點發飆吧。嫡父每日為你編故事。已經想不出新情節了,每日都愁得吃不下飯。我今日可算知道了。編瞎話也不是容易啲。”
趙興一拍手,笑嘻嘻地哄這位小女孩:“文叔啊,你怎麼教出這樣一名聰慧兒的,給透露一下育兒經驗?……李家小娘子,不用擔心,朝堂上地大臣不信,他們降低智力也要信,因為我不像呂惠卿,是‘伸手派’,我是‘拎箱派’,我拎的箱子裡裝滿珍寶——朝廷財政緊張,肉眼見不得白花花的銀子。只要我把箱子擺在大臣們面前,他們哪怕降低智商,也要信我的話。
你聽說過麼,南洋一帶從唐代就開始與我們交易,有許多唐代、甚至漢代古董散失在南洋百姓間,我在麻逸找到一個唐代鳳嘴瓶,送給老師坡公了……李家小娘,你記住,今天聽到地事情不要給別人說,回頭我去南洋,也給你弄一個唐代鳳嘴瓶作封嘴費,怎麼樣?”
李清照這小精靈豆不是那麼好哄的,她撇撇嘴,答:“叔叔別逗我了,現如今,你家想要多少唐代鳳嘴瓶都能拿出來。我聽說你在香港那座島上藏了一座家用瓷窯,專門替蔡京那小子仿造假古董瓷器——我才不要你家造的假古董呢,除非……”
趙興隨口回答:“你想怎麼樣,我全答應你。”
李清照眨巴著眼睛,回答:“除非趙叔叔帶我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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