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倆蕃將的遠大期望
朱保忠一愣,沒等他反應過來,趙興身後已經竄出一個鐵塔般高的黑炭團,他撲上去像提小雞一樣掐住朱保忠脖子,輕輕鬆鬆凌空提了起來,而後一點不在意朱保忠蜻蜓撼樹般的掙扎,將朱保忠橫放在膝蓋上,掄起蒲扇大的手劈里啪啦一頓——打屁股。
朱保忠起初還抗議幾聲,捱了幾下後他立刻連聲求饒,羅信也急忙在一旁勸解。趙興餘怒未息的讓泰森停住了手,喚過朱保忠來斥罵:“均凌凌,搞清楚你的身份,你全賴我大宋庇護,才能苟延殘喘,如今竟敢在本官面前咆哮。知道本官是誰嗎?杭州有名的趙老虎,京城有名的淨街虎,敢在我面前咆哮的人……哼哼,你若不是個藩人的話,看在蕃人向來不知禮數的份上,我定饒不了你。”
朱保忠叩頭認罪,趙興一揮手命令:“朱保忠,交出你的部眾,這一戰你的部眾由我指揮。”
朱保忠哪敢反抗,趕緊老實答應。陳不群站在旁邊,發現那位石堡主似乎悄悄鬆了口氣,而懷威堡的堡丁望向藩人時也悄悄挺起了腰。
羅信(鄂欽)把朱保忠拽到一邊,一邊打著哈哈一邊從人叢中叫出一個年輕人走向趙興。這位年輕人有著一副混血兒的俊美,他身材修長,舉止顯得很溫文爾雅,羅信望向他的目光說不出的慈祥,他指著這名年輕人介紹:“招討大人,這是我兒子周俊明,聽說石堡主的兒子也被招討大人推薦參加武舉,我兒子非常羨慕,我看招討大人身邊少個端茶倒水的人,不如讓我兒子跟隨招討大人左右,也好討個出身。”
我倒……啥?羅信的兒子名叫周俊明,這都是什麼事?
趙興都快笑噴了,他強忍著笑意解釋:“羅正將,中原的習俗子隨父姓,這位是你的親生兒子麼,他怎麼姓周?”
羅信父子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敏感,先是羅信臉紅脖子粗的抗辯:“當然是我兒子,如假包換,親生的!”隨後,周俊明也揚聲大呼:“大人,我是宋人呀——純正的宋人,我母親就是宋人,我血管裡流淌著宋人的血,怎麼叫不得周俊明?”
趙興周圍的人也在憋住笑意,連剛剛捱了打的朱保忠也在低聲嘀咕,但他剛被趙興收拾過,不敢大聲,所以究竟嘀咕什麼,大家都沒聽清楚。
趙興笑罷,詫異的望望羅信,再望望周俊明,從這兩人的相貌上倒是發現了很多相似之處,他恍然地對周俊明說:“我明白了,你母親姓周,羅正將娶了一名周姓宋人,所以你隨母姓,姓周。”
周俊明頻頻點頭:“大人,我母親是世家大族,她的郡望是……”
羅信很不自信的盯著趙興問:“大人,這確實是我親生兒子——他跟母親姓,不過份吧!”
他還有臉問過不過份?連此時走過趙興身邊的童子們都知道這有多過分,但他們憋住笑繼續魚貫行軍。陳不群已經扭過身去,背衝羅信,雙肩抖動不停。
在羅信專注的目光下,趙興只好憨厚的一笑,摸著下巴頻頻點頭:“我中原倒是有這個說法,入贅。此舉,也不為過吧。”
朱保忠聽了這話已經跳了出來,他湊在趙興身邊,扭扭捏捏的,彷彿有滿腔的衷情要傾訴。羅信比他更扭捏,他嚅囁的說:“招討大人說好啊,那就是真好!招討大人是大蘇學士的弟子,名人!做的那個什麼詩來……嘿嘿,瞧我這笨腦袋,一時之間怎麼想不起來了。”
還是年輕人沉不住氣,周俊明上前一拱手,溫文爾雅的說:“大人既然說這事沒錯,能不能把這意思也跟朝廷說說?”
趙興納悶的反問:“什麼意思?”
石敢似乎跟羅信的關係還不錯,畢竟他的城堡受困,羅信是第一支援軍,所以他上前解圍:“羅正將給自己孩子取名的事,惹的範京兆很不滿,他給朝廷上表,彈劾羅大人,此刻朝廷的處置還沒有下來,大人若有心幫助,不如也上表,向朝廷分辨一番。”
“好說好說”,趙興滿口答應。
範純粹這是多事了,雖然說朝廷賜姓不能隨意更改,但人家羅信情願拿自己當作大宋女人的上門贅婿,讓兒子隨母親姓周,雖然他的目的是為了可以在今後宣稱自己是純正漢人——可這都是人家務事,滿亞洲的倭人、交趾人、高麗人都哭著喊著宣告自己是宋人或者宋人遺留下的種,現在加上黨項人、青唐人等等,也不算多。範純粹的干涉,純粹是狗拿耗子。
罷了,上表向朝廷解釋一番,也不費多大的事,撈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
聽到趙興答應的爽快,朱保忠也湊了上來,一臉的媚笑:“招討大人,一事不煩二主,我家一個小妾也是宋人,也生下一個純正宋人的孩子,我也有意讓這孩子跟隨母姓,大人順便也幫我解釋一番,行不行?”
趙興猶豫著說:“不好吧!妾生的孩子,這不好辦啊!如果是正妻生的,那還有理由……”
朱保忠回答的很快:“沒問題,等朝廷旨意到了,某家那小妾絕對是正妻——均索索,以後你就叫齊雲。你回家一趟,拿我的令箭回去,把其餘的姬妾全部殺了,只留下你母親齊氏。再傳我的命令,立齊氏為正妻,立齊氏之子齊云為嫡子……”
幾個裝束怪異的藩丁跑出來趴在地上,恭敬的聽朱保忠說話。石敢把臉別了過去,假裝沒聽到。趙興聽到朱保忠準備殺妻,伸出手來想勸解一下,但馬上他想到一個詞——這未嘗不是一種“民族大融合”,咱得尊重“民族傳統”,尊重主旋律,是吧。
別人的家務事,儘量少管。
一念至此,他也學石敢那樣把臉轉過去,假意欣賞河谷的風景。
河谷兩邊山樑的蘇丹草長得很茂盛,看來石堡主已經按趙新的吩咐,在敵人到來前搶收了一次,現在田裡都剩下十餘釐米的短草茬,那短茬密密麻麻,不時的有小鳥從草茬中飛起,忽來忽去的,估計在啄食草籽。
趙興找見了話題,他不管朱保忠在一旁怎麼安排,像是沒聽見沒看見一般,悠閒地指著兩邊山坡的蘇丹草問:“夏軍在草裡放牧過了嗎?”
石敢接過趙興的話題,嘴角露出鄙夷的微笑:“他們怎麼會不來放牧呢?哈哈,這短草茬鋒利如刀,不啃光這些草,他們也不好縱馬賓士……再說,依西夏人的習性,他們本就喜歡在我們的鬧市大街上放牧,把這當作榮譽。現在看到這麼好的牧草,怎會不放牛羊來啃?即使頭領發覺蹊蹺,又怎能管束住下面人?”
蘇丹草是一種高粱作物,田地裡留下的短草茬非常鋒利,在縱馬賓士的時候會劃傷戰馬的馬蹄。而青幼的蘇丹草富含氫氰酸,動物啃完後會當場倒斃——這就是“草木皆兵計劃”中的“趨草為兵”。
趙興急忙從懷裡摸出一個望遠鏡,邊觀察著田地邊問:“怎麼田裡沒有倒斃的戰馬,難道西夏人都拖了回去?”
石敢猙獰的笑著:“當然,西夏人第一次放馬的時候,青天白日的,四百餘頭正在啃幼苗的戰馬突然倒下,而後許多戰馬竄出草林,四處亂跑,無數戰馬跑著跑著就倒在地上……嘖嘖,那場景真是壯觀。
而後契丹營裡出來了很多巫師,他們將那些倒斃的馬全部抬了回去,我寨中人少,不敢追擊。第二日,契丹人又驅趕了二十匹馬前往那片草地,我按大人的吩咐,在城頭上用草餵馬,並大聲嘲笑西夏人……從此西夏人不敢踏過那片草地半步,我在城牆上倒是不停的看見夏人的營地來來往往的,甚是慌亂。”
趙興得意的望著這片山樑,說:“是時候了,現在該公開’草木皆兵計劃‘,讓西夏人草木皆兵。”
石敢一驚,羅信與朱保忠耳朵尖,驚訝的問:“‘草木皆兵’,石堡主,這怎麼回事?我不是聽你說,這兩面山的草地都被人施了巫術嗎?怎麼還有這奇詭的名堂。”
石敢頻頻衝趙興使眼色,趙興淡笑著說:“無妨……西夏人以遊牧為生,估計他們早晚會察覺其中的奧秘。與其這樣,不如我們來搶先揭開秘密,反而讓西夏人高深莫測。
你想,這蘇丹草種不了幾年,如果西夏人發現草裡的秘密,等來年我們輪種的時候,他們就不怕了。而如果由我們揭開這‘草木皆兵計劃’,他知道我們用草當武器,再遇到其他模樣的草,便會萬分謹慎。
可惜,那時他們再謹慎也沒有用了,給我環慶路一年的時間,我們就已經緩過元氣。“
石敢對趙興後一句話深有感觸,他贊同的回答:“是呀,再有半年光景,士兵們吃飽喝足,就有力氣跟西夏人打了,我們甚至能打到西夏境內去。
哈哈哈啊哈,自從環慶路有了大人坐鎮後,光是幾樣機械的引進,就已經讓弓弩的價格掉了一千倍。過去一張弓需要百餘貫置辦,現在差一點的弓幾百文就夠了……
還有箭支,今年我們不熟悉,又恐傷了蘋果樹,沒敢多剪枝。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打掉頂芽,數就會多發側枝。等明年開春的時候,我們將頂芽全部打掉,這樣一來,每一根樹枝就能生產一支箭——草木為兵。這才是真正的草木為兵。”
此時,童子軍最後的隊伍正在進入城堡,石敢突然想起一事,得意的說:“還有鎧甲,原先買一副鎧甲要千餘貫,現在我聽說八九貫就能買一副金絲甲。
就這樣,聽說制甲的人也賺了很豐厚,因為一斤鐵不過一百一十文,十斤鐵拉成鐵絲,就可以編織一副鎧甲,翻手就能賣八貫,五六倍的利潤啊。這東西便宜了就是好,上個月我也去買了二十副,給子侄們都穿上了。”
趙興看著石敢自鳴得意的表情,順勢扇風點火:“不止賣八貫,今年我環慶路生產的鎧甲禁止售出永興軍,所以價格壓得極低。等到明年就開放,准許銷往整個陝西,那時,價格還要竄一竄。”
剛才石敢描述的鐵甲成本,裡面有虛花招,趙興曾經看過《武經總要》記載的著名的步人甲,那副鎧甲號稱是人類歷史上最重的鎧甲,有三十九公斤重,工部軍器監監造的步人甲成本也不過三貫多,卻用了三十多斤鐵,還有裡面的襯皮,這些都算在成本里。
依此類推,鎖子甲重量只有步人甲的三分之一,成本不可能超過步人甲的成本:三貫。
而石敢之所以談到金絲甲的成本,並且神態很歡喜,是因為他最近也偷偷買了兩臺拉絲機,準備自力更生生產鎧甲,進而對外銷售。但因為懷威堡是最前線的城堡,為避免這種機器落在西夏人手裡,趙興是禁止前線持有金屬拉絲機的。因而石敢不敢張揚,趙興表示開放軍械市場,他只是偷偷樂。
石敢光偷樂,他不清楚趙興根本就知道他買下了拉絲機,若趙興連這點都無法控制,他怎麼籌劃對西夏的戰爭?
由於拉絲機的核心裝置是螺桿,只要危急時刻取下螺桿,西夏人兩百年也仿造不出來,所以趙興默許了懷威堡的私下運作,只是再這臺機器安裝的時候,趙興秘密交代安裝的工匠,將這螺桿秘密傳授給懷威堡徒工,要求他們危急時刻卸下螺桿,挖個坑埋了,讓西夏人拿去其餘部件也沒用。
此際石敢不說實話,趙興也樂得裝糊塗,他邊跟著石敢向城堡裡走,邊問羅信與朱保忠:“我不記得曾發過調兵令,調你們二人來懷威堡守衛,怎會在這裡遇到你們?”
羅信目光躲閃,受過教訓的朱保忠汗如雨下,他身體直往後縮,石敢打圓場:“招討大人,我聽說環州開了許多礦場,又聽說你鼓勵大家僱傭西夏奴隸掘礦……這不,今年以來已經有千餘名西夏奴隸被賣進了礦坑,您真不知道這些奴隸從哪裡來。”
趙興板起臉:“噤聲!哪裡有西夏奴隸,我怎麼沒看到,在哪?石敢,話不要亂講。”
朱保忠急了,他直起了身子,才喊了聲“大人,你可不能不認賬啊……”,便被羅信一腳踹倒。周俊明麻利,跳上前捂住他的嘴。羅信隨後上前兩步,笑著打哈哈:“沒有,確實沒有西夏奴隸。我慶州真沒有一個西夏奴隸。
嗯,下官才從京裡回來,偶爾看到同僚們賣馬、賣牲畜、賣‘兩腿羊’,日子過的很滋潤。恰好下官近日接到一個偵查任務,便領著孩子去對面看了看,沒想到被嘉寧軍司發現,緊追不捨的一路到了這裡。嘿嘿,還得多謝石堡主收留。”
羅信這番話還是謊言的成分多,趙興也不願拆穿對方,他心領神會的從石堡主一笑,說:“石堡主最近光提供飲食,很是賺了一筆吧。”
石堡主憨憨而笑,避而不答。
自從趙興隱晦的下達劫掠令後,又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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