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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火燭銀花觸目紅(1/2)

作者:赤虎
第一百九十九章 火燭銀花觸目紅

蘇迨說的不錯,由於趙興城堡裡設施太齊全了,蘇軾已經喜歡把宴客的地點設在趙興的城堡,所以,半夜三更時酒宴結束,園子裡面到處都是醉醺醺的欣賞景色,或者準備作詩的官員,如果那人真想了解什麼,完全可以假扮官員的隨從,混入城堡,怎麼對方偏愛找下人呢。

趙興百思不解的也正是這個,起初遇到城堡潛入事件,他首先想到的是官府,以為是朝廷方面有了什麼心思,但朝廷方面如果真相調查他,太簡單了,派一名御史來就行,除非趙興想立刻謀反,否則他只能任憑御史四處檢視。現在,弄清了對方只是在下人層次裡尋找幫助,趙興已經可以八成肯定,這番堅持不懈的潛入,不是來自官方要求……剩下的事就好辦了。

正月十三,經過一整天的籌備,杭州城全城亮起了燈火,這燈火意味著:古代中國的狂歡節開始了。

南至龍山,北至北新橋,四十里燈火不絕。

跟隨蘇東坡的腳步,你可以看到“飛火亂星球,淺黛橫波翠欲流”;“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這是蘇東坡眼中的“燈火錢塘三五夜”。此刻,元宵節的氛圍不僅在舌苔上繚繞,還會在你的鼻翼上溫存。“帳底吹笙香吐麝,更無一點塵隨馬。”那香會在我們的心底縈迴,讓心靈如化凍的河流。

跟隨王安石的腳步,你可以猜一猜燈謎,會看見一大戶人家高懸走馬燈,燈下懸一上聯,聯曰:“走馬燈,燈走馬,燈熄馬停步。”你答不出不要緊,答出了就會被招為快婿,那就少了王安石的一段傳奇。你只需默默地品味著下聯“飛虎旗,旗飛虎,旗卷虎藏身”,然後感慨那時的學問真值錢,不像現代隨房價的上漲不斷貶值。

還是讓我們品味一下宋代約會狂朱淑真的《元夜》詞,這女孩寫得正是杭州的元宵,這一天她又有了新歡,所以寫道:“火燭銀花觸目紅,揭天吹鼓鬧春風。新歡入手愁忙裡,舊事驚心憶夢中。

但願暫成人繾綣,不妨常任月朦朧。賞燈那得工夫醉,未必明年此會同。”

歐陽修是個樸實人,他也說:“去年元夜時,

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

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

淚溼春衫袖。”

辛棄疾是個豪邁派,他豪邁地說:“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腳步隨著人流來到保俶塔下面,“五駙馬”唐棣正領著他那花枝招展的五位夫人站在燈棚下,一邊有節奏的拍著肚子,一邊滿意的看著來欣賞他家花燈的杭州百姓。站在他身邊的周邦式看到趙興走過來,連忙打了個招呼——他是用象牙骨刀打招呼的。

今天杭州百姓幾乎空城而出,趙興也帶著全家老少走出門來,但因為心懸城堡裡的安全,八名廓爾喀武士被他留在城堡裡,身邊只站著新來的非洲大漢,與兩名非洲女僕婦。這名非洲大漢被趙興惡趣的起名做“泰森”,那兩名非洲女僕則一個名叫“蓮妲”,一個名叫“辛迪亞”。

周邦式的全家老小也在,兩名非洲女僕人護著程阿珠,廖小小自來熟的攬上週邦式的渾家,兩人低聲聊了幾句。周邦式的老婆也是個喜歡時髦的人,如今家境富了,她臉上也貼著金箔做成的面花兒,在燈光下金光燦燦,令人不可逼視。

仰充的進士出身,他老婆也是官宦人家,跟廖小小這樣的花魁正談得來,沒一會,三個女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程阿珠遠遠的衝這三個人點點頭,抱著孩子欣賞著燈火。陳伊伊寸步不離趙興,不停的用小指頭搓搓趙興,說著這幾天她的口頭禪:“十八了。”

出城堡的時候,蘇軾、秦觀兩家人還與趙興走在一起,人潮湧湧的,蘇軾這廝又太受歡迎,沒走幾步就讓人拽著去吟詩去了,而高俅與楊祖仁則忙著帶領衙役與湘軍維持元宵節的秩序,他們兩人是沒心情欣賞這杭州元宵,結果走了一會,只剩下趙興一家子單獨行動了。

周邦式、仰充的家人跟趙興家眷寒暄完畢,唐棣拉著趙興猜燈謎,他家的燈謎由周邦式與仰充這兩位大才子出題,深奧的一塌糊塗,趙興在這方面本來就是弱項,聽見唐棣的拉攏,連忙擺手。

今天人多,一撥撥的人潮湧來,趙興與唐棣等人沒交談幾句,新的人流湧來,又將他們分隔開,隔著無數的人頭,趙興衝那幾位拱拱手,繼續前行。

走不久,又看見他城堡裡的那群以色列人,這群以色列人也開始學著宋人的模樣,掛起了花燈,不過這些人不脫猶太人本色,竟然在燈下襬攤設點,好像那燈不是主要的目的,賣貨才是正經。

今天他們主要賣的貨物是玩具,福州泥娃,這是一種兒童玩具,用泥捏成形態各異的小孩,有的小孩翻跟頭,有的小孩在撒尿,有的小孩坐地下打滾……據說這些小孩有三百六十個形象,他們用泥捏好後,經過輕輕燒製,燒成陶製,外面塗上油彩,成為一個個身穿宋代時裝的可愛玩具,讓小孩拿來玩耍。

這些小陶人如果放到現代,個個都是天價,據說現代只能湊齊六十多個小孩形象,而國內只有十六尊,這十六個宋代陶人每尊的拍賣價格在千萬美金,而在宋代,每個價值三文錢。

“貴了!”趙興堅持說。猶太佬真是骨頭裡也要榨出油來,據趙興所知,這些杭州泥人,別處也就賣一文錢一個,趙興這個城堡堡主拉下架子來跟這群猶太佬講價,那猶太佬竟然每個陶人賣三文錢。

真是氣死人。

程阿珠捏著幾個陶人,愛不釋手。她將其中一個陶人遞到孩子身邊,這孩子立刻捏在手裡往嘴裡塞,趙興看的一陣心驚肉跳,但他才把泥人從孩子嘴邊移開,那傢伙閉著眼睛大哭起來。

猶太佬壓根不肯降價,他從燈棚上摘下一盞燈來,塞進趙興手裡,嘴裡說:“領主,這個價格沒法商量,你買的多,我可以優惠你一盞燈籠。”

陳伊伊不願意了,她瞪著猶太佬說:“我家產的——這燈籠我家產的。”

猶太佬臉部紅心不跳的回答:“少母,這東西是你家產的,可我不是白拿的,我是真金白銀買來的。”

陳伊伊繼續爭辯:“這琉璃燈,銅架子,琉璃,包括裡面的蠟燭,成本只有四百文,你從我家拿,內知最多賣你五百文——好像你就是做賬的人。”

猶太佬笑得很開心:“少母,別跟我談成本,這東西在夜市上賣五貫,五貫呀!你買三百個陶俑,不足一貫,我卻送你價值五貫的燈籠,算一算,我虧本了。”

陳伊伊怒了:“什麼一貫?你剛才不是說裝桃人的箱子要賣一貫,桃人全套的,格外難得,要賣兩貫?還有,我還買了梳子,髮簪,林林總總的物事,你總算我十貫錢,你一個韃子還知道叫我少母,也不讓價,豈有此理。”

那猶太佬攤開手,聳聳肩,作出無可奈何的神情,轉向趙興說:“領主大人,你如果需要禮物——這些全拿去,一個錢不用掏。你如果需要交易,十貫錢,一文不能少,我額外贈送你一盞你家自產的琉璃燈。”

陳伊伊被這猶太佬氣樂了,眼角瞥見趙興已失去了討價還價的興趣,準備起身離開,她憤憤不平的丟下一句:“打包,送到我家,給你,你這吝嗇的一賜樂業人。”

猶太佬撿起陳伊伊丟下的那枚金幣,在周圍猶太人欣賞的目光下,歡快的喊道:“謝謝,慷慨的少母大人。”

趙興心懸城堡的安危,晃了一圈就匆匆坐上馬車帶人回家,而其他人直逛了一個通宵,等到天亮才回到城堡。

正月十五,宋代狂歡節的頂峰,蘇軾早早的準備好午宴,款待他的那些同僚,眾人都打算趁元宵節出遊,這頓酒席吃的寡寡的,大家雞鳴叫來官妓,也無心聽取趙興家中的歌舞,太陽一落山,宴席則匆匆結束,蘇軾帶著人呼嘯而去,趙興則藉口照看孩子,留在了城堡裡。

酒喝得多了,趙興搖搖晃晃的走向廁所,一名倭女女侍邁著小碎步跟在他身邊照料,行到門口,趙興止住了腳步,詫異的指著門聯上掛的一個桃木人,問那倭女:“誰幹的?”

倭女仰臉看了看桃木人,噗嗤笑了,那桃木人四肢俱全,臉上沒有五官,寫了兩個蠅頭小楷“趙興”,胸口則寫了一個大號的“驗”字。

那倭女捂著嘴小聲笑了一會,低聲說:“還能有誰,一定是陳少母。”

趙興悶悶的點點頭,隨口說:“守在門邊!”

而後,他低著頭,頗為鬱悶的走進廁所。

廁所門上懸掛桃木人,是一種唐代的“迷魂術”。據說唐代婦女如果得不到丈夫的愛,就在每月的初一,一大早起來向東南方向走,遇到的第一棵桃木砍去桃木的枝條做成一個桃人,上面寫上丈夫的名字,胸口寫上“驗”字,初十五掛在廁所上面——據說這樣就能夠使丈夫回心轉意。

趙興從廁所出來的時候,那麼倭女正在搓懷紙,她將懷紙搓成兩個棍,塞進鼻孔裡,看見趙興出來,立即提起廁所旁邊的木桶,拎著刷子進廁所。趙興只聽見廁所裡水聲嘩啦啦響個不停,情不自禁的嘟囔:“要節約用水啊!”

那倭女耳朵很尖,聽見趙興說話,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好奇的問:“節約水,為什麼?為了過上豬圈生活?這麼臭,節什麼水?”

那倭女一邊說,一邊使著媚眼,語氣似乎是質疑,更像是調情。這話將趙興噎得直翻白眼,他一拍大腿,喝斥道:“拿梯子來。”

那倭女趕緊忙完手裡工作,一溜小跑跑回廁所門前,就地蹲下身子,埋著頭,作出一副捱揍的姿態,看的趙興直想打人。

“長門殿,上來吧,我能撐得住”,倭女拍拍自己的肩膀,呼喊道。

趙興抬了抬腳,一咬牙,踩上了那倭女的脊背。倭女的身材並不高大,扛起趙興這個壯漢,竟然很穩,等趙興爬到門上,揪下了那個桃人,而後跳到地面,那倭女鞠著躬說:“長門殿,請先走一步,我還要再刷刷茅廁。”

趙興將桃木人揣進懷裡,揹著手向自己屋裡走去。遠遠的看見屋門口蹲著個人影,正拿著養花用的袖珍鏟子鏟門前的土,並將剷出來的土細心的裝入一個布袋中,趙興搖著頭嘟囔:“一個也不安生。”

那門口蹲的是喀絲麗,她現在乾的事跟陳伊伊一樣,是一種阿拉伯“迷魂術”。

據說,阿拉伯女人認為自己的家就是丈夫表現尊嚴的地方,而丈夫踏上家門口,意味著他開始執行領主權,所以門檻下的泥土帶有一種魔力,妻子如果將門檻下的泥土裝入小袋中,壓在枕頭下,那麼丈夫的愛就會重新回來,他會頻頻光顧妻子的床榻,實踐自己的領權。

“你胡鬧什麼”,趙興走到喀絲麗身邊,嘆著氣說。

喀絲麗享受妾室待遇,不是因為趙興對她有覬覦之心,而是因為《天聖令》的效果。這名女奴已經服役兩年了,眼看一年服役期滿,然後她將重獲自由身。

以女奴的身份重獲自由,喀絲麗重新嫁人的選擇面並不廣。趙興給她一個妾室的名聲,這樣她會嫁一個家境好一點的年輕人,使晚年過的更幸福一點。

不過,喀絲麗的想法似乎還不能適應宋代關於妻妾的服役限制,她空享妾室的名聲,感覺趙興對她並不親暱,所以才有了另外的念頭。對於趙興的責問,她仰起臉來,什麼話也沒說,只舉了舉裝滿泥土的布袋,然後將它貼在胸前,淚如雨下。

趙興長嘆一聲,舉步走進屋裡。屋內程阿珠抱著孩子,滿臉的滿足感,頭也不抬的問:“那胡女鬧什麼,最近老心事重重的,官人也不管管。”

“好”,趙興答應的非常爽快:“等著,我今晚就把她們都揍一頓。”

阿珠橫了趙興一眼,猶豫的說:“官人,妾身也就是抱怨一下,你只需問一問她們為甚做事顛三倒四,也就行了,何至於要毆打一頓。”

趙興咧嘴一笑,沒有回答程阿珠,他抱過孩子,逗弄起來。

程阿珠的全副心思都在孩子身上,趙興一跟孩子玩耍,她的腦海裡就不存在其他事情,連忙陪著趙興與孩子玩耍。

這可是夜裡,孩子也就是夜裡醒來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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