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人都誇他‘威武’,何況革去一個書生的功名。
革去功名——則意味著徐子川永遠不可能再從科舉上出身了。揹著這樣的名聲,他甚至不能出仕。
趙興這話一說,堂下的那群窮書生立刻醒悟——這位主可不是他們人多就能嚇唬住的!這是個敢砍龍王爺龍角的人,而且對方動動嘴皮,就能令他們萬劫不復。
頓時,大堂內噓若寒蟬,一片寧靜。
徐子川慌了,連忙跪倒磕頭,聲聲求饒,趙興一板臉,指著馬三說:“別求我,去求你岳丈。”
馬三立嘆了口氣:“罷了,這孽障,總歸是我瞎眼,還請趙大人原諒。”
趙興點點頭,此時學諭已經到了,高俅指點著那些學生,將他們的名字一個個記下,並請學諭安坐後堂,等待趙興進一步的指示。
有學諭這層威懾,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老實了很多,趙興再次問:“徐子川,你還打官司嗎?”
徐子川能不打嗎,錢都花完了,你讓他怎麼歸還馬三,所以他猶豫半天,咬咬牙回答:“大人,學生自覺所行所為皆遵循聖人教誨,不覺有罪,請大人明察。”
趙興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提筆在狀子上寫下判詞:“閻氏賢淑,眾口皆贊;徐生不肖,盜賣妻產,不恤遺孤,其行何忍?相濡以沫,妻賢絕世;一朝故去,舊情全拋,虎毒尚不食子,徐生卻送親女入青樓,狼心何忍?岳丈老矣,三餐接濟,尚當堂訓斥,視為不孝、不恭,如此人物,不見一絲悔悟之情,令人髮指。不愛其家,何愛其國,豈愛其君?判:徐子川革去功名,田產房屋來自閻氏嫁妝,變賣贖女,其女由馬三撫養,此判……”
判詞前面囉嗦一堆,說的都是廢話,窮書生們有大把的聖賢道理可以辯解,但“不愛其家,何愛其國,豈愛其君”這個大帽子一扣上,讓人無可辯駁。
是呀,徐子川連那麼愛他的老婆都要騙光錢財,親生女兒都要賣入青樓,以換取別人一聲誇獎,那麼,這種人你讓他去愛誰?
大道理說再多,孝悌大旗舉得再高,趙興卻從君權之上上,徹底揭露這個涼薄的人。
當此兩黨紛爭不斷的時刻,那群鬥爭學派的人正瞪大眼睛四處尋找敵人,誰敢在此時輕易攻擊君權,不正好成為三派的靶子嗎?
徐子川跪在堂下百般哀求,百般懺悔,但趙興已經沒興趣聽他說什麼了,他指點著那些蠢蠢欲動的學生說:“夫子萬言,唯一個忠字可也。生為夫,當愛其妻;生為父,當愛其子;生為臣,當愛其君;徐子川一葉障目,只為一個‘兄弟’,將其他情意一拋腦後,如此情形,若有朝一日出任一方牧守,他會不會再為兄弟殘害百姓?
你等不明事理,隨著他鬨鬧,今日且叫學諭記下名姓,申斥一次。父母養汝辛苦,你們當努力學習報效父母,怎麼會被這些別有用心之人煽動……罷了,念你們年幼無知,且退下,今日就不追究。”
趙興大棍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剛才體會到趙興嚴厲手段的學生們哪裡見過這個,聽到趙興不願意追究,他們連忙答應,趕緊狼奔豕突,逃離了衙門。
徐子川被衙役們拖了出去,馬三連連衝趙興拱手,還有點不放心的問:“大人,徐家的女兒,養到我家,合適嗎?我也就是想讓他要回這外孫女……”
趙興豎起了眉毛:“咄,他家窮的只剩賭博了,今日我把那孩子判給他,你能肯定他明日不賣嗎?”
馬三恍然,連忙拱手拜謝。他雖然沒能要會女兒嫁妝,但原本他的目的也不在於此,如今外孫女能夠回到身邊,心願已了,趕緊告辭。
接下來的案子也是關於女子嫁妝爭議的——宋代的財產糾紛有70%是關於女子繼承權的,因為女子有繼承權是宋代才有的,大多數傳統人士還不適應,而這時代對女子的教育又是以誘騙女人放棄財產權為主,法律與傳統教育相違背,便在宋代造成許多糾紛。後來,跟遊牧民族學習,徹底剝奪婦女財產權後,一切都恢復原樣了……
有前例在先,這案子的原告、被告知道趙興手腕強硬,一不小心觸怒他,他連人的房子也要賣了,徹底將人掃地出門。在這樣的情況下,趙興怎麼說,他們怎麼肯,一點異議都沒有的分割了財產。
兩件案子處理完,衙門的書吏們已從趙興的態度看到,這位新通判是很支援女子擁有財產權的,這無疑給他們指明瞭一條新路——財產案是最有油水的,過去的官員遇到這事,都喜歡息事寧人。而趙興處理的斬釘截鐵,這讓書吏們心裡開始轉起新念頭來。
不管趙興肯不肯,終於要處理那件超級大案:牛吃秧苗案。
趙興深深吸了口氣,下令:“傳原告徐老漢、傳犯罪人——我是說傳喚那頭牛,再傳被告寧老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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