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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興一搖頭,明確表態:“南伯,你我理念不同,這事不要談了……我們還是談談你家收成吧。”
理念不同?!這是趙興明確的表明態度。
周邦式明白了對方的暗示,這意思是說兩人甚至連政治理念都不一樣……沉默了半晌,他怏怏不快的回答:“我本以為……算了,今年天旱成這個樣子,談什麼收成?其實,我也不指望田裡的收成。”
周邦式是個小地主,家裡有一百三十多傾地,也就是一萬多畝。由於他參股趙興的商隊,今年的紅利不錯,加上趙興的部分分紅用糧食抵償,所以他家現在也不缺糧。在這種情況下,他今年甚至減免了農戶的租賦,以此顯示與佃戶共度難關,這讓他在鄉間贏得了很高的聲望。
“天這樣旱下去不是辦法,我打算明年種些抗旱的物種,南伯兄有興趣嗎?”
周邦式終歸是農夫思想,雖然經商盈利很豐厚,但自家的土地一年兩年不產莊稼,三年五年還不產糧食,長此下去由不得他不心慌,聽到趙興有解決辦法,他的興趣來了:“咦,我記得離人兄沒有在杭州置辦田地,你怎麼也關心起田產來了,離人兄打算明年種什麼?”
“麻逸紅薯、大豆,還有丁香……我自己雖然沒有土地,但恩師在常州置辦了一份田產,今年他來杭州上任,常州那處田產讓二公子回鄉主持,我也就在常州、靠著恩師的地產買了一份田,打算兩塊田一併經營。我剛才說的那幾樣東西抗旱抗澇,產量、經濟價值極高,南伯兄不打算明年也試試嗎?”
周邦式詫異的問:“大豆我聽說過,可以榨油,豆餅可以餵馬,餵牛。麻逸紅薯,這個詞我聽密州人說過,聽說是你今年引種的,產量很大,每畝可以得上萬斤。嗯,據說那東西烤著吃很甜,還有人用薯粉做成粉條,而後像麵條一樣吃。你要有這東西的種子,給我多備點,我明年也種種這玩意。只是,我聽說這東西產量太大,密州地貧,它在那裡都能出大產量,在杭州種下去……我怕產量過大,賣不出什麼價錢來。”
“不當糧食,當種子賣呀”,趙興看到周邦式徹底被自己話說吸引,忙吩咐僕人在半山亭準備烤紅薯,並準備些酒菜,而後繼續介紹:“紅薯那東西吃法很多,密州初次栽種,種子的需求量很大,我估計,先前這幾年光賣種子也能賣出個比稻穀好的價錢。等它推廣開來,種子的需求不大了,怎麼也有十來年的功夫,你我也賺夠了。走,到半山亭品嚐一下炸薯片、薯幹,烤紅薯,還有粉絲。”
周邦式被趙興的話提起了興趣,這下子,他徹底將章惇的吩咐拋到了腦後……
等周邦式回家的時候,腦海裡反覆徘徊著與趙興相聚的情形,有意無意的比較趙興與章惇的分量。猛然間,一絲光閃過,周邦式脫口而出:“我明白了,趙離人是那秦觀當自己家人一樣看待,所以他不在乎秦觀向他借用東西。但章老子卻不一樣,他對章老子雖然親熱,終歸不是一路人——理念不同,他已經說得很清楚。
可是,趙興這個人待朋友實在沒說的,我需要因為理念而疏離他嗎?……不行,這是一個朋友!一個長久相處如沐春風的朋友;一個總有益於我卻對我一無所求的朋友;一個……不忍捨棄的朋友!也許,也許理念這東西,不值得我為之拋棄朋友……”
周邦式邊走邊想,從這一刻開始,他從一個一腦門子激憤思想的宋代糞青,慢慢轉向清醒。
“我怎麼了?為什麼覺得這份理念不值得捨棄離人這位朋友呢?難道我的理念,份量還不如趙離人珍貴,那麼,這是什麼理念?難道,一份一年一萬貫左右的收益,就讓我對信念產生動搖了嗎?”
周邦式心裡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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