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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兩個僧人的拜訪(1/2)

作者:赤虎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兩個僧人的拜訪

趙興竄到堂下吩咐自己的學生,王鞏才一皺眉頭,聽到趙興的話,聯想到他剛才的問題,馬上點點頭:“也是,萬一懷孕了,讓她們出去不太妥當。將養半年,什麼都清楚了。離人,不需一年功夫,三四個月就顯懷了。”

趙興這裡急匆匆的吩咐學生,對王鞏的交代心不在焉,王鞏看到這情況,也就隨趙興安排。他退到後堂,對盧夫人與柔雲講了剛才的事,用羨慕的語氣說:“子瞻兄的文采還則罷了,他收的這個弟子實在令人嫉妒,連老師做的事情,首尾都料理乾淨了,想起來,怎不令人鬱憤欲狂?!”

趙興這裡只顧催促學生,分派人手,他擔心那些女子再被轉賣到外地,那就更麻煩了。走出王鞏的大門,他才想起忘了問這些事情是發生在什麼時候,想回去,已經來不及了,被他催促的學生們已經騎上快馬出發了。

返回到院中,趙興發現院裡還多了一個熟人,他詫異的拱了拱手,問:“岳丈大人,你怎麼來了?”

程老七畏畏縮縮的上前鞠了個躬,說:“姐夫,聽說珠姐有喜了,我特地帶幾個蘇州老媽子照料,不知姐夫這裡是否有地方安生?”

趙興拱拱手:“岳丈大人客氣了,我這裡再怎麼住不下,還能住不下您老嗎?阿珠見過了嗎?”

“見過了見過了”,程老七一個勁的鞠躬作揖,倒讓趙興很不好意思。

“姐”這個詞在漢代還被認為是蜀人的方言,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說:“蜀人謂母曰姐。方言也,淮南謂之社,因類記之也,社與姐音近”。成書於宋代的《廣韻》的註釋是:“姐,羌人呼母。”

中國古代是一個官本位的社會,若自家女兒有了朝廷誥命,而自身還是個平民,則需要對女兒採用尊稱,這個尊稱就是“姐”。比如阿珠就要稱之為“珠姐”,趙興就被稱呼為“姐夫”。在清代以前的古代中國,平民岳丈都是如此稱呼官員女婿的。而清代以後,“姊”的稱呼逐漸不再使用,“姐”逐漸取而代之,弱化為姊妹間的稱呼。而明人常說的“滿虜喜把老媽當美女”,原因也在此。因為在滿人以前,“姐”這個詞是尊稱,是稱呼母輩的。

趙興愣了好一會才適應被自己岳丈呼為“姐夫”的怪異,這位程老七生性懦弱,原本想指望女兒養老,現在有了趙興這個女婿,他在族中地位直線上升。自趙興走後,他一直守著杭州大莊園做老員外,日子久了想念女兒,聽到女兒的喜訊,趕緊從蘇州僱了幾個老媽子,飛奔而至。

與他同來的還有數人,人群中僧佛印最顯眼,他一身月白僧袍,瀟灑的衝趙興拱拱手,這大冷天的,他穿的雖單薄,但那種神仙風度呼之欲出,別人想學都學不來。他笑著說:“施主,小衲稽首了。”

趙興只想了,望著這位傳說中的名僧,他取笑說:“行了,大師,別在我面前做出那種神仙哥哥的樣子……我聽說,你喜歡騎驢滿街走——不,是騎驢滿街宣揚佛法,我給你準備了幾匹馬,密州團練三千匹戰馬任你挑,怎麼樣?”

僧佛印卻不領情,他唱著佛號回答:“施主,修行人怎麼能如此豪奢無度,施主的情意老衲領了,戰馬還是送給軍士們吧。老衲一生,有驢足以。”

僧佛印替趙興搞到了敦煌壁畫的拓本,裡面有降魔變的具體形狀,還輾轉替趙興從西域找來了黃氏三兄弟鑄造大銃,雖然這個貪財的和尚收足了錢,但趙興依然感謝對方那份心意,他右手往屋裡一引,嘴裡客氣道:“大師,怎麼跟我岳丈一起來了?”

程老七哼哼唧唧的說不清楚。倒是僧佛印快言快語,他也放下了初見時端的那副瀟灑,輕鬆的回答:“小僧已經受命從斗方寺調往杭州金山寺,剛才那一禮是代表寺院行的,下面才是小僧的本色——趙兄,我是來求你的。”

僧佛印這麼一說,趙興明白了,這人從英州調往杭州,杭州當地的熟人沒幾個,他便找到了程老七頭上,程老七山居寂寞,便跟這位和尚成了朋友……

僧佛印身後,還有幾人靜靜立著,一直未開口。這夥人的首領一位是名典型的胡人,他虯發、褐色眼珠,身材高大,年齡四十餘歲,身邊侍立著三名中國僕人。趙興讓進僧佛印後,轉頭細細打量這名胡人。

其實,這名胡人身上的阿拉伯血統已經很淡了,大多數身體特徵上,他與宋人差不多。但趙興注意到他胸前掛的一個配飾,那是蓮花火焰十字架,中國獨有的宗教、景教僧侶的標誌。

“大師來自泉州?”趙興試探的問。

大師雙手合十,做了個印度教拜佛的姿勢,迎著趙興的目光,溫和的問:“正是,在下安思達,我有什麼可以幫你?”

趙興一拍大腿:“這話我愛聽,佛印和尚到此來找我,一開口就是求我幫忙,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要主動幫我,你有什麼可以幫我?”

“我可以安撫你孤獨的靈魂!”

趙興眼珠轉了轉,手一引:“大師且住下,待我忙過了這陣子,再與大師詳談!”

大師不動,大師身後的一名侍童平靜的回答:“大人,我們來自刺桐(泉州),刺桐這座城市是我們興建的,我們曾聽說過大人的名字,大人來往泉州多次,與阿拉伯的蒲易安有過交往,與一賜樂業人也有交往,如今我在你府上又看到了僧人,請問,大人信仰什麼?”

趙興哈哈笑了:“你問了一個深奧的問題,這個問題值得用一生的時間來思考,可我們總不能站在雪地裡談話。”

那名侍童點點頭,一邊請安思達向裡走,一邊跟趙興說:“我聽說你曾經聘用了蒲易安的工匠為你建房,為什麼不來找我們?我們曾修建了輝煌的刺桐城,還曾是大唐王朝的國教,昔日長安城的許多建築都留下了我們的手跡,一直以來,我們都期盼你的求助,為什麼你不來找我們?”

這人實際上還是在責問趙興的信仰。因為趙興的交往實在太雜了,他那座莊園裡甚至修建了一座以色列人的祈禱堂——當然,以色列人為了修建這座祈禱堂,又特地從非洲、歐洲替趙興搜刮了一批猶太工匠。除了一賜樂業人外,他還與多個宗教有接觸,但來往泉州多次,唯獨沒有接觸過景教人員。

“大師,這個問題需要你自己觀察”,趙興迴避道:“我的親眷剛從杭州來,我是不是可以先跟他們聊聊。”

安思達馬上回答:“我等冒昧了,大人,請給我們安排一間小屋,以便歇息。”

趙興連忙叫過學生感激這夥人的食宿,自己擦著汗向後跑。

內堂裡,程老七在跟女兒聊天,這父女間現在已經有了無形的隔閡,雖然程阿珠力圖表現親熱點,但她身上那層官封,使程老七面對這唯一的女兒時,不免有點縮手縮腳,見到自己的女婿來了,他更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擺放了。

趙興也有點尷尬,他實在不適應自己的岳丈稱呼自己為“姐夫”,閒聊了兩句,趕緊找了個空,又向陳伊伊屋中走去。

陳伊伊正在盤問程老七隨行的船員,她見到趙興,馬上說:“興哥,泉州市舶司重開了,今後我們的貨物可以從泉州走。”

泉州市舶司是在四年前關閉的,當時,新法主持人顯露出充分的農民本色。他們認為在全國開多個市舶司,太不方便政府管理,所以決定全國各地的市舶司全部裁減,只留廣州一個。但他們沒想到,海貿是從外國人手裡斂錢,大宋當時的稅收只有30%來自農稅,而70%來自商稅……

新黨裁撤完全國各地的市舶司後,他們收錢的時候是方便了,70%的稅收繳納卻不方便了,等老百姓手中的錢都被他們搜刮殆盡後,大宋財政沒有外貿的新水注入,崩潰了。神宗皇帝見到這種現象鬱悶至極,他原本想增加朝廷收入,但如今百姓流離失所,曠野白骨粼粼;他原本想增加朝廷財政,但現在百姓手裡再也刮不出錢來了,大宋財政大幅度萎縮,如此一來,變法意義何在?

想不開的神宗皇帝換上了抑鬱症,死了,隨後哲宗皇帝以兒童的身份登位。重新上臺的舊黨為了挽救崩潰的財政,決定廣開財源,不僅在泉州、密州重開市舶司,在全國任何有條件開市舶司的地方,他們都要開建市舶司。

正是在這種政治氣候下,密州市舶司才得以開埠。

想到這裡,趙興倒是想起自己的新任命,他說的最近特別忙,指的就是這事。新任膠西縣縣令林積上任了,這意味著膠西建縣的事情提上了議事日程,而他最近正忙著團練的事情,竟然也沒去縣上露個面。

在屋裡說不上話,趙興決定不打攪父女團聚,他跟阿珠打了個招呼,喚齊了從人,動身去膠西縣看看。那位僧佛印聞訊也要跟著去,而安思達表示:旅途勞頓,打算歇息幾日。

考慮到膠西縣還有很多公務,趙興想了想,又把源業平叫上。這為源推官倒是一叫就走,披上了黑貂裘,英姿颯爽的騎上馬,一路跟隨趙興的馬車。

密州現在馬多了,馬車也多了。趙興在路上見到不少趁著大雪騎馬乘馬車趕路的人。車裡溫暖的爐火下,僧佛印一邊搓著手,一邊找話說:“好冷的天,今年氣候變的真厲害——天發陰氣,連景教的人都出動了,趙賢弟以為,這預示著什麼?”

儒學認為“天人感應”,地球的氣候變遷是與人的道德密切相關的。如今這大冬天連續下雪不停,那是因為陰氣過剩的原因。為了消解這股陰氣,朝廷已經連續下詔:丙辰,詔以春寒,展給賣薪炭限十有五日;甲戌,疏決在京及府界繫囚,除了死罪,其餘罪犯直接用棍子打一頓,驅趕回家。

不久,朝廷又詔京西路酒務所添酒稅剩錢並歸轉運司,由轉運司將酒稅增長的部分退還給納稅人;辛巳,詔市易欠(稅)戶,准予減免一季度的稅收。又準著作郎兼侍講範祖禹所請,在全國各地設立福田院,贍養孤老……

可是雪還在下,做了這麼多道德努力,老天爺還是把雪下個不停。

按照中國傳統,遇到這樣的氣候異變,就會有不少野心家跳出來活動,圖謀著亡國——也就是改朝換代。所以,僧佛印這個提醒,是告訴趙興:別給景教那群人給忽悠了。

趙興聽出了對方話中的意思,他話題輕輕一跳,反問:“大師剛才說有事相求,不知道是何事?”

僧佛印望了趙興一眼,發現對方眼神清明,明白對方領會了自己的暗示,笑著說:“其實也沒什麼,貧僧剛到金山寺,總得給寺裡拿出點什麼,我在令岳丈那裡發現你有些上好的木料,相求你施捨一段木料,雕刻一尊木佛……聽說趙兄與李公麟、米芾、王詵等書畫大家關係密切,大官人若能求他們畫幾幅佛像……”

僧人真是不能沾,他幫趙興的忙,趙興已經付過報酬了,可現在又不依不饒的貼上了,讓趙興有點不悅。他皺了皺眉頭,說:“木頭不值幾個錢,但人情值錢,我給你一段木頭,不過希望你拿了木頭後,不要向外人講是我捐獻的——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僧佛印啞然。

原本他是想在趙興捐獻之後,大肆宣揚趙興的功德,以此表明他在杭州富商中很有支持者,並藉此吸引更多的人來捐獻,但趙興的要求竟然是匿名捐獻。如此一來,僧佛印準備好的報酬反而拿不出手。

佛印能有什麼報酬,無非是口頭牙慧,替趙興宣揚這場功德,宣揚趙興的善憫……然而對方不在乎,還特別表示人情是最重要的。這一句關於人情的話,是向僧佛印點明:第一,他不會託人情求那些書畫大家繪製佛像;第二,他是看在人情的份上捐獻的,而不是看在佛印的份上。

這下子僧佛印無話可說。

他不知道,趙興曾在現代遊覽過一些佛寺道觀,對這些收費宗教挨人收費、逐寺收費的服務態度充滿了厭惡感,連帶著,他對那些泥塑木雕的神靈也非常不恥,認為那不過是騙子的道具而已。僧佛印這是受了池魚之災。

剩下的路途,僧佛印找不出話題,因為在趙興面前,他總有一股一眼被看穿的感覺,對方總是淡笑著望著自己,這讓一貫口齒伶俐的他顯得有點底氣不足。他聊佛經,趙興不置可否,他聊慈悲,趙興卻突然問:“去年杭州又是大旱又是大澇,僧道何不施捨?”

這個問題噎得佛印說不出話來,所以他只好把話題轉到路邊的風景上:“人言密州去年逃亡過半,現在看來,市面上人流湧湧,風景不錯嘛!”

趙興笑了。

經過密州團練一年的修路,密州通向板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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