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權利中心。
但顯然,周邦彥的貶謫似乎與蘇軾嘴中所說的那件大事不相干,趙興眼珠轉了轉,繼續說:“老師知道嗎,昨天我封了一個眼屎大的官,迪功郎,傳旨的閣長名叫童貫。”
眼屎大,蘇軾被趙興的風趣逗笑了,人一開心,說話就少了顧忌,蘇軾介面說:“我倒不知道哪位宦官名叫童貫……他倒不是特意為你這個小官而來的,他是奔軍器監太監而去的,軍器監案爆發了,前任宰相蔡確也被捲入其中,這是件潑天大案……”
“軍器監案”很複雜,後來屢經翻案。但要簡單的用現代語言描述,三言兩語就可以交代清楚:當時的國務總理(宰相)是蔡確,他的弟弟蔡碩是後勤裝備部長(軍器監太監),蔡碩希望將軍隊裝備的任務承包出去,當時建設部(工部)不同意,但他的哥哥國務總理批條子了。
於是蔡碩任用其親信竇長裕、劉仲昕為採購官,將偽劣產品高價採購後,裝備軍隊……這一事件案發了。
原本,這樣的事件應該官官相護,被隱瞞下來,但這是宋朝,宋朝連國務總理的貪汙都不放過,這個案子隨即掀起滔天巨浪,牽連的高官無數,由此引發了元祐年代的第一次政壇地震。
這是大震盪,相比之下,於國有益的外來銅錢輸入,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誰還關心那個。
李憲身為懂得軍事的太監,軍器監大案自然要倚重他的見識,他派出了手下所有的太監四處活動,而童貫只是其中之一,宣佈趙興為迪功郎也是順便的事。
蘇軾對這件鉅貪案沒有特別激烈的情緒,他反而有點心灰意冷。向趙興詳細交代了這件案子的經過後,被引到岔路上的蘇軾最後才想起,他把那箱被當作證物的藩錢忘了。
但看到趙興也完全遺忘了那箱藩錢,蘇軾轉念一想,幾萬貫的東西,根本不放在趙興眼裡,而趙興應該分給他的紅利何值幾萬貫,以對方的性格,定會想辦法補償他的,所以蘇軾馬上想開了,將那箱銅錢的歸屬問題丟到了腦後。
分派出送給周邦彥的程儀,蘇軾看了看和樂樓送上來的賬單,吃了一驚:“三十四貫,這麼貴?”
三十四貫確實貴了點,汴梁城通常一桌酒席也就二兩銀子左右,可蘇軾不想想,他們當晚吃的是什麼。
不過,這價格與蘇軾原先的預期相差了很多,他其實是個節儉慣了的人,當晚的酒席本打算十兩銀子打住,但沒想到和樂樓知道趙興在此,自然會盡出法寶,討好這位大供應商。在趙興的指使下,他們把許多平價菜,都換成了頂級產品,所以才有如此高昂的價格。
雖然新近得到一筆鉅款,但蘇軾依然有點心疼,想當初,他貶謫黃州時,三十貫可以讓他在黃州快樂的生活一年,現在這筆錢還不夠支付這頓酒席,讓他不免有點心疼。
蘇軾還在沉吟,端茶進來的王夫人輕輕踩了他一腳,蘇軾立刻醒悟——咱現在也是“有錢淫”了,那一箱子作為證據發還的藩錢,就值數萬貫,從裡面撿四枚金幣,足夠打發這頓酒席。
想到這,蘇軾隨手把賬單遞給王夫人:“你安排吧,就與他們四十兩。”
王夫人接過賬單,卻不離開,她看著趙興詢問說:“聽說,離人叔叔在鄉間也素有‘名醫’的名聲,可否請離人叔叔去看看遁兒,他病了,太醫院的醫師正在診治。”
趙興立刻慌的跳了起來——終於來了,那一刻終於來了嗎?
蘇遁是朝雲在十四歲產下的初生兒,由於十四歲的女孩經期尚不穩定,這樣生育下的子女身體先天性發育不良,一般很難成年,這也是原本歷史上,蘇遁幼年夭亡的原因。
趙興在蘇遁生下不久,就特地牽來一頭奶牛,以彌補朝雲的奶水不足,而後程阿珠撫養他三年,內心裡實際上已經把他當作自己的孩子。這三年趙興不在身邊,撫育蘇遁是她心裡唯一的慰藉。
山民撫養孩子與文人撫養的方式不同,普遍來說,在相同的為生條件下,山民的撫養方式造成了成活率遠比文人精心呵護的成活率高。趙興臨走時,還交代了程阿珠一些注意事項,在程阿珠的撫養下,蘇遁平常以肉食牛奶為營養,長的比普通孩子壯實,但沒想到,長到三歲才經歷的一次遷徙,竟又讓他生病。
趙興進門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朝雲焦灼的神情,程阿珠哭的比朝雲還厲害,她抱著蘇遁泣不成聲,陳伊伊顯然沒經過這種事,她有點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雙手絞著手中的絹帕。
那位太醫院的御醫正在慢條斯理、很有學問的說:“此病位主在中焦,以胃火不降,上逆動膈而成。是乃飲食不節,飯食常語嚥下過多空氣所致。古人云:食不語,寢不言,禮也。孩子吃飯時愛說話,情志不和,肝氣犯胃,正氣虧虛,必耗傷中氣。”
朝雲眼淚汪汪的看了一眼正在進門的趙興,程阿珠還在抱著蘇遁哭,沒注意到趙興的進門。蘇遁則躺在程阿珠的懷裡,嗝氣不斷,看到趙興進來,有氣無力的喊了一嗓子:“大大,抱!”
“此病當如何診治?”朝雲急切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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