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個情況,府內商戶的不合作已經是事實,要是不動用強制力,很難打破僵局。
可一旦動用強制力,就算不用武器,也難免有人受傷,到時候刑部追究下來,司馬懿那邊的確不太好交代。
司馬懿處在都護任期末期,眼看著就要調任離開,是升官還是降職還是平級調動,這件事情有很大影響。
另一邊,刑部又沒有經濟方面的責任,這件事情上經濟危機再嚴重,倒閉的店鋪再多,刑部官員也是照吃吃照喝喝。
到時候落井下石這種事情他們搞不好真的幹得出來。
必須要乾的壞事幹完了再去問罪幹壞事的人,這才是他們的政績來源。
司馬懿就傻了。
辦了事兒還給問罪,這種事情誰願意幹?
這幫混蛋也是私心極重,壞到了骨子裡。
遇到事情自己坐壁上觀,躲在官署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等危機結束了,他們就把自己洗的跟白蓮花兒似的來主持正義了。
延德年間每一次政治風暴的時候,刑部都是這樣乾的。
他們在刑部尚書郭議的帶領下集體坐壁上觀,等事情結束了出來遵照皇命“主持正義”,撈一波好處和政治利益。
多少人都對刑部恨的牙癢癢,但是沒用,誰讓人家首腦是皇親國戚來著。
現在看來,刑部在中央的賊作風顯然也延續到了地方,在這種事情上賊的要死,典型的上樑不正下樑歪。
真到了那份上,司馬懿還真不一定有好果子吃,而且任永顯然也不會幫司馬懿說話。
所以任永覺得這個事情上,司馬懿保持這種程度的警惕和先見之明還真是有意義的,不然到時候被賣了都還幫人數錢呢。
自然,司馬懿這種混跡官場十多年的老油條也不會是什麼愣頭青。
所以任永只能細細思量起來。
這件事情上,他和司馬懿已經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辦不好事情,司馬懿失職,他也失職,司馬懿沒好果子吃? 他也沒好果子吃。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必須要和司馬懿站在一起,同舟共濟? 他們兩個要是爭吵起來? 保準一起沒有好結果。
這樣思量著? 任永感覺自己有必要和司馬懿聯手給刑部那幫人施加一點壓力,以免他們到時候落井下石。
最好辦事的時候拉著刑部的人一起,大家一起犯事兒? 看你之後怎麼追究我的責任。
“司馬都護所言? 的確有理,在下細細思量,覺得很有必要提前和刑部報備一下。”
聽到任永鬆口? 司馬懿鬆了口氣。
他笑著說道:“既如此? 那麼宜早不宜遲? 咱們儘早去和刑部報備一下吧?”
任永無奈點頭。
於是兩人決定立刻出發? 聯袂拜訪刑部的地方負責人龔允。
走在路上? 司馬懿想著進一步和任永拉近關係? 就詢問了任永關於這件事情上,朝廷扮演的是個什麼角色。
“關掉那些規模小的還沒辦起來的商鋪,保下那些上了規模的名氣大的店鋪,要我們做這樣的事情,不就是在讓我們得罪人嗎?”
司馬懿一臉苦澀。
說起這個事情? 任永也是非常不滿。
“我也是聽說? 朝廷裡為了這個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但是關掉那些經不住拖的店鋪是最開始就決定的? 問題就在……據說天子的意思原本是要撥一筆款子下來給到地方財政部,讓財政把那些小商戶的貸款給免了,免除他們的後顧之憂。”
“那這樣的話? 是仁善的做法,咱們何須遇到那麼大的阻力啊。”
司馬懿皺眉問道:“誰反對?”
“很多人都反對啊,別說民政部,工部,兵部那些人,內閣和財政部內部也有很多人反對,還是老一套說辭,說什麼重農抑商為國之本,就不該允許西北搞商業,弄的西北農民不務本業,都去從事賤業。
之前沒出事就算了,現在出事了,不趕快罷黜西北賤業一勞永逸,難道還要撥款給西北,從國庫裡拿錢去補貼賤業?這不是荒唐?有如此看法的人十分之多,拼命上奏表,天子也是無可奈何。”
任永連連搖頭。
司馬懿猶豫片刻,也搖了搖頭。
“這……未免太過分了。”
“沒辦法,農為國之本,商業是賤業,太上皇都沒反對過,當今天子又如何能反對?”
“那然後呢?”
“然後?天子當然不願意西北商業被罷黜,好不容易發展至今,罷黜?這不就和前漢朝廷當年要放棄涼州是一樣的嗎?
所以天子大怒,當庭罷黜了三個喊得最兇的官員的官位,狠狠斥責了帶頭的民政部棗部堂,然後強行通過了現在的決議。”
“還有這種事情?”
司馬懿有些難以想象。
任永嘆息道:“就算現在這個局面都是天子大怒換來的,若是天子不管不顧,以棗部堂的資歷,西北商業早就完了,棗部堂可是元從老臣,跟隨太上皇二十餘年,放在前漢,那也是門生故吏遍天下的人物啊。”
司馬懿微微點頭。
“棗部堂向來注重屯田和農務,據說當年,太上皇還是前漢上谷郡守的時候就在上谷郡協助太上皇辦理屯田事務,諸多老臣裡,棗部堂的功勞可是很高啊。”
“那是自然,否則怎麼那些舊官員都把棗部堂當做領頭羊呢?”
任永低聲道:“棗部堂資歷深,功勞大,素來強勢,王部堂資歷淺,功勞也不夠,在棗部堂面前抬不起頭,根本爭不過,若不是此番天子一力要求保住西北商業,眼下這局面就真難說了。”
司馬懿緩緩點頭,而後又皺眉。
“棗部堂素來都是太上皇的親信,西北辦商業也是太上皇的政策,棗部堂又怎麼會如此反對太上皇的政策呢?我也是想不通。”
任永無奈的笑了笑。
“說來也是有趣,棗部堂入仕太上皇開始,就一直負責屯田事務,屯田數十年,功績遍天下,天下所有屯田農莊,都有棗部堂的心血在裡面,棗部堂非常看重此事。
據說,棗部堂十分不滿意西北農戶大量經商而不專心務農,認為這是捨本逐末之舉,會讓農民變得懶惰狡詐,自私自利,一心鑽營錢貨,從而影響整個魏國的風氣。”
司馬懿愣了片刻,意外的發現棗祗的理由還挺有道理的。
這些年安南都護府關於商戶之間爾虞我詐的商業案件也是層出不窮,有些事情之離奇,以他司馬懿的心性都十分震驚,感到人心險惡。
這在以前倒是難以想象得。
“棗部堂所說……未必就沒有道理。”
司馬懿看向了任永。
任永猶豫片刻。
“其實我也是這樣看待的,但是吧,另一邊說的也有道理,西北氣候苦寒,再怎麼辛勤勞作,地裡打的糧食也沒有中原那麼多,不經商,養不活那麼多人,人要吃飯啊。”
司馬懿左右權衡,感覺的確非常難以做出決策。
眼下這個局面,還是皇帝爭取來的,說明皇帝並不願意放棄西北商業,選擇站在他們這邊,只是條件較為苛刻。
還要啥腳踏車呢?
兩人只能思考待會兒該怎麼對付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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