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天色已晚,等第二天上午,官員們紛紛前往皇城內上班的時候,一個令他們感到無比震驚的訊息傳播開來。
皇太子郭瑾為了給曹洪求情,被皇帝杖責三十,打的鮮血淋漓,現在已經臥在床上起不來了。
估計沒個把月是休想安然下地行走。
群臣大驚失色。
上至參謀令戲忠和御史大夫郭鴻,下至各辦事部門的一個端茶送水的小吏,無不為此感到震驚不已。
當然,不止於此,隨著這個訊息的傳出,另一個訊息也傳播開來。
皇帝免了曹洪的死罪,也免了曹洪家人的流放罪。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曹洪的職務將被撤銷,爵位被剝奪,食邑也被剝奪,除了他豫州老家的祖產之外,所有財產,包括金銀和土地都被抄沒,一點不剩。
曹洪從高高在上的衛軍左將軍、樂城侯變成了光禿禿的地方土財主。
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好歹命是保住了。
大家都沒忘,數日之前,群臣前赴後繼的上表救援曹洪,為了保住曹洪一條命,保住皇帝和群臣之間相處的那條紅線不被逾越。
可是皇帝似乎鐵了心要成為天下獨一號的獨夫,求情的群臣被打被罵被禁足,沒一個成功的。
曹洪還因此被特事特辦,三天就要處死。
沒給什麼救援他的可能性,群臣為此心灰意冷,戰戰兢兢,面向皇權跪倒在地,再也不敢言語。
可誰曾想,在這個時候,皇太子郭瑾居然逆流而上,親自跑到南書房求見皇帝,請皇帝饒恕曹洪。
只要不傻,人們都知道這裡頭的兇險。
曹洪不說別的,到底也是個衛軍左將軍,在洛陽帶兵,手上有領兵權。
而郭瑾是皇太子,是儲君,是未來的皇帝。
自古以來,皇帝和皇太子之間的權力界限還有相處模式就十分微妙,歷代帝王和他們的皇太子之間的關係少有融洽者,極端者,父子之間兵戎相見也不是沒有。
漢武帝就為此殺了太子。
血淋淋的現實就在史書上記載著,也沒有誰為此避諱過。
郭鵬和皇太子郭瑾之間的相處,根據群臣的看法來說,算是融洽一類的。
郭鵬對待郭瑾十分重視,據說郭瑾年幼時的啟蒙老師正是郭鵬的老師、前朝太尉盧植。
盧植去世以後,郭瑾的教育則是當朝司徒蔡邕一手抓起。
後來郭鵬建立專門教育皇家和親眷高幹子弟的學校,郭瑾也和他們一起入學讀書,依舊是蔡邕主官,輔以諸多有名望的大儒,郭鵬還抽空親自教導郭瑾,專門給他挑選教材並且親自做注。
等郭瑾成年以後,讓他去做縣令,又派他去西域從軍歷練,接著又做河南尹、首陽山講武堂堂主,軍政兩手抓,手握不小的權力。
郭瑾擔任河南尹時間不長,也就幾個月的功夫,但是處理洛陽首都地區的一切政務均無差池,辦理妥當,諸多繁雜的事務也能處理的有條有理,頗為群臣所稱讚。
由此觀之,郭鵬對郭瑾是寄予厚望的。
可儘管如此,皇帝還是非常忌諱皇太子在沒有得到他的允許的前提下與大臣、將軍交往,哪怕那是親族將領,就更加需要避諱,小心翼翼的處理雙方的關係。
如今曹洪面臨死刑,郭瑾不顧一切的相救,這在很多人看來甚至有點政治不正確、政治上略顯幼稚的嫌疑。
幸好皇帝只是杖責郭瑾,沒有廢了他的職位,沒有廢了他的太子之位,更有甚者,還免了曹洪的死罪。
在有些人看來,簡直就是奇蹟。
郭瑾拼了命引發的奇蹟。
沒人知道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根據皇帝痛打太子三十杖這件事情來看,皇帝並非不生氣。
所以他們就不知道郭瑾保住自己的一切到底是運氣好還是皇帝舐犢情深,不忍毀掉自己一手培養的優秀繼承人。
儘管郭瑾的行為在很多人看來較為幼稚,政治不正確。
但是,不約而同的,知道這件事情的官員們,無一例外的都希望郭瑾能快點好起來。
只是一個小小的願望而已。
甚至不曾說出口。
只是埋藏在心裡,不讓外人知道。
沒人敢去河南尹府邸看望郭瑾。
因為大家知道,這個時候去看望郭瑾,那是在要他的命。
大家都是政治合格且正確的人精。
就連因為郭瑾的奮力搭救而解除禁足重返內閣辦公的曹操得知此事以後都不敢去看望郭瑾。
甚至一句話都不說,只當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只有曹操的夫人,丁夫人,帶著一些藥材去看望郭瑾。
當然,如果郭瑾僅僅只是河南尹,而不是皇太子,不是皇族中人,此時此刻,他的府門應該已經被絡繹不絕前往探視的人踏平了。
可是,他的身份註定了沒有官員敢去看他。
唯一一個敢前往探視的人,是曹洪。
是萬念俱灰之下等死的曹洪。
得知自己要被殺掉之前,曹洪還憤憤不平,在心裡咒罵郭鵬無情無義,過河拆橋什麼的,等到得知自己將要被殺掉的時候,他崩潰了。
又哭又鬧,哭喊著求陛下饒命,吼叫的聲音整個司隸校尉府都能聽到。
等他嗓子啞了喊不動了,攤在地上等死的時候,程昱打開了軟禁他的房門,冷冷的告訴他——【你被免死了】。
然後,詫異的曹洪得知了自己免死的前因後果。
他得知郭瑾為了救援自己而被打了三十杖,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現在整個人趴在床上下不來,沒個把月是別想重新行走了。
剎那間,那眼淚就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曹洪整個人趴在地上狠狠的哭,不停地捶著地面,一邊捶一邊哭,一邊捶一邊哭。
從司隸校尉府裡出來,曹洪和同樣悽悽慘慘的家人團聚,一家人抱頭痛哭,共慶死裡逃生。
因為被撤掉一切職位,在洛陽居住的條件已經沒有了。
曹洪接下來只有回到譙縣老家居住,依靠祖產,當一個鄉下土財主,聊以**。
算是兜兜轉轉二十年,最後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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