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眼下來說,如今,郭某人所掌握的人口數量已經恢復到了東漢永和年間的人口數量。
這大約是六十年前東漢帝國的在籍人口數量,同樣,不包括豪強莊園內被隱匿不外報的人口。
但即使如此,這也意味著漢末二十年亂世的傷口已經被郭某人努力的舔好了。
魏帝國已經基本填完了漢帝國留下來的坑,把路填平,可以開始發展屬於魏帝國自己的未來,走魏帝國自己的道路了。
但是人口的缺乏是限制魏帝國進一步發展的重要因素。
一代人長成到可以開拓進取,至少需要十八年,這是客觀規律,不可違逆,而郭某人的生命還有幾個十八年呢?
根據郭某人自己的估算,要想完成他夢想中的帝國版圖,魏帝國起碼需要一億人口。
要一億人口才能搭建完這個骨架,僅僅是魏帝國未來發展的骨架。
還不算血肉。
若要血肉豐滿,開拓江南,開拓遼東,建設草原畜牧經濟區,甚至開啟海上絲綢之路,那還需要更多的人口,數倍之的人口。
這些年,為了增長帝國人口,郭某人連續頒佈了好些鼓勵生育的政策。
減免賦稅,獎勵土地,現金獎勵,實物獎勵等等,能用上的計策都用上了。
但是生育,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魏帝國子民們的生育熱情和生育的動力都很強大,努力生育。
但是再努力,也沒辦法轉眼讓孩子就長大。
等孩子能下地幹活,怎麼著也要十幾年。
郭某人很著急,卻也不能做出拔苗助長的事情,自己一旦流露出了某種情感,必然被官員們無限度的拔高,引發巨大的混亂。
郭某人從來都不懷疑那些想從自己手裡得到更多權力的官員們的節操是多麼的低下。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魏帝國在這個時候必須要休養生息,只有休養生息才是王道。
揚州戰爭結束了,荊州戰爭結束了,平州戰爭結束了,西域戰爭也告一段落了,路都沒有修好,繼續發動戰爭的條件不存在。
對郭某人來說,繼續最佳化自己的統治,鞏固魏帝國的政權才是當前可以去做的事情。
新的戰爭已經被郭某人規劃好了,只是現在打不起來而已,所以最佳化統治,為未來的戰爭做準備就很有必要。
儲存糧食,儲存醃肉,儲存兵器,儲存布匹,儲存各種戰略物資。
增加戰馬數量,增加投石機的數量,加大猛火油的開採和猛火油罐的製造,加大震天雷的製造和震天雷的革新。
增加商旅前往西域和貴霜帝國經商的次數與質量,賺取更多的錢財,儲備更多的黃金白銀。
加強完善人口統計,以便於未來發動民夫運糧。
加強驛站和道路的建設,以便於未來軍隊的前進。
加強軍官的訓練,以便於增強未來軍隊的指揮系統。
加強士兵的訓練,以便於讓軍隊在未來的大規模戰爭中爆發出更強的戰鬥力。
暫時的休整隻是休整,戰爭還是要繼續的。
郭某人為魏帝國設計的制度,就是為了全面戰爭而設計的制度,一旦有戰爭,這個制度可以最快的反應過來,並且爆發出極強的動員力。
未來,這樣的制度還將不斷的被郭某人完善,強化。
但是郭某人作為頂層統治者,他的政策出發點永遠是國家層面的,他的政策不是針對具體的某個人,而是針對整個國家,至少也是某一類人。
這一類人至少也要囊括幾十萬上百萬的人口數量等級,這才是國家級政策需要覆蓋的人口額度。
再往下,一些區域性的政策實行,對他的政策的執行,則需要地方官員推行,郭某人不可能親自去治理一個村莊。
所以基層官員的存在就至關重要,而吏治,也是至關重要的。
郭某人在延德三年和延德四年進行了兩次政治行動,但是這兩次政治行動的目的不是為了打擊吏治的腐化。
這兩次政治行動的目的是為了從士人手裡奪取更多的權力,增強自己的權力,鞏固自己的地位,強化中央集權,順便打擊一下裙帶化,以打擊貪官汙吏為藉口連坐一部分官員。
不管他是否貪汙,只要威脅到了郭某人的集權,就要打擊。
經過這兩撥打擊,魏帝國中央政治被郭某人基本上掌握。
繼軍權和財權之後,人事大權也被郭某人基本控制,郭某人的地位和政治權力也得到了保障,魏帝國的政局趨於平穩。
但是這並不是打擊貪官汙吏的行動,對於貪官汙吏的打擊只是順帶的,主要目的還是政治鬥爭,並非反腐,腐敗問題還是排在這之後的。
要說貪官汙吏,肯定是地方上更多,中央官僚們都更加在意權力,他們覺悟更高,更貪權,並不那麼看重物質,對錢的興趣不大。
根據郭某人所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地方上這些年所暴露出來的問題並不比中央少,只是基本上都是貪汙相關的事情,左右不了政治格局。
在郭某人左右政治局勢從中牟利的時候,貪腐問題被郭某人暫時放下了,沒有去搭理。
但是這並不代表郭某人就不在意這些事情,早晚是要處理的,不能讓某些人覺得吃他的拿他的還能全身而退。
所以現在郭某人騰出手來了,當然有賬算賬。
未來的戰爭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
貪官手裡有錢,和貪官合作的奸商手裡也有錢,他們有郭某人需要的很多很多錢。
殺一批貪官,殺一批奸商,不僅能搞到錢,還能平息民憤,賺取民望。
說白了,在封建帝制時代,商人,就是皇帝圈養的豬,養肥了,就該宰殺了,總不至於再折騰一個呂不韋出來。
郭某人不需要這些超出自己掌控的商戶去發展什麼所謂的資本主義。
所以郭某人準備為了未來的動員戰爭好好整治一下地方吏治,好好地拿地方官員開開刀。
延德四年十月初,郭某人得知曹休、趙儼和馬遠完成了他的命令。
他們用各種方法造成了烏孫的內戰,使得烏孫人自相殘殺,且攪動西域風雲,發動山北七國討伐烏孫小昆彌並且大獲全勝,成功奠定了魏帝國在西域說一不二的威望。
這場戰爭不僅讓烏孫實力減半,還讓山北七國損失了不少兵馬、糧草。
短時間內他們一定無法恢復,給錢也不能恢復,因為損失的是人。
因為這場戰爭,駐洛陽的烏孫小昆彌使節被郭某人以叛逆的罪名抓起來殺了。
這傢伙也是倒黴,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被抓起來砍了腦袋,還是當著理藩院內的那些使節的面被審判,然後被砍掉了。
雖然他一直都在求饒,一直都在說自己沒有錯,但是他還是被砍掉了。
大昆彌使節對此非常開心。
因為從此以後,他就是唯一的烏孫使節了,沒有大昆彌小昆彌之分了,新力靡被郭鵬冊封為唯一的烏孫昆彌,賜給烏孫王印綬。
從此,沒有其他人和他爭搶話語權了。
他不高興誰高興呢?
他還在為郭某人殺死小昆彌使節的事情鼓掌叫好。
其後,烏孫使節還有山北七國的使節被郭某人嘉獎了。
因為他們協助魏軍平定了小昆彌之亂,維護了西域的和平穩定,堅持了魏帝國的領導核心不動搖,這是值得稱讚的。
郭某人很大方的賞賜了他們和他們的國家,以示鼓勵,鼓勵他們繼續為魏帝國拋頭顱灑熱血。
花錢買命這種事情在郭某人看來是最划算不過的了。
在這個生產力沒有爆炸的時代,人命絕對比錢值錢。
曹休、趙儼和馬遠三人聯合起來,順利的完成了自己佈置下去的任務,沒有好費什麼力量就把烏孫的實力腰斬,為魏帝國拔掉了一顆釘子。
郭某人對此很滿意,嘉獎了曹休、趙儼和馬遠,讓他們在西域繼續穩定局勢。
然後自己這邊著手開始處理國內的地方吏治問題。
反腐風暴要來了。
而這個時候,卻沒人知道反腐風暴即將到來。
這一切的開端,源於郭某人在延德四年十月初六召見了御史大夫郭鴻和御史中丞橋蕤。
郭鴻在之前的崔琰案中受了傷,休養了一陣子,現在恢復了健康,重新開始管理御史臺。
橋蕤則一直身體很好吃嘛嘛香,之前的風波里因為郭鵬的刻意迴護,只是受到了微小的衝擊,和其他受損的人來說,不值一提。
郭鵬召見了橋蕤和郭鴻,把他們喊到了勤政殿書房,與他們私下裡交代自己的要求。
“延德元年來,地方吏治是我一直都沒有時間去管顧的,我很想解決一些事情,懲治一些地方的貪官,但是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你們御史臺也沒有空。
不過現在好了,該打的仗都打完了,該辦的事情也辦的差不多了,空出點時間,應該稍微辦理一下之前沒空辦理的事情,御史臺也該動一動了,別總是在洛陽城裡晃悠。”
郭鵬這樣說,郭鴻和橋蕤都有些沒搞明白。
“陛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讓你們派人到地方上去,學一下吏部,學一下財政部,他們是怎麼組織工作組到地方上去工作的,你們的任務是抓住貪腐懲治官員,貪官,不是中央才有。
地方官員更多,貪官也更多,你們的職責不僅要在中央執行,也要在地方執行,把人選定下來,一個州一個州的給我下地方,每個郡,每個縣,都給我走一遍!”
郭某人大手一揮,要求御史臺組織行動小組,從中央到地方,走遍魏帝國的山河路,揪出每一個潛藏在官員隊伍裡的貪官。
百姓苦貪官久矣,有些人可以被揪出來幹掉,有些則不行。
稱帝四年不動地方,有些地方的問題已經相當嚴重了。
郭某人提拔黎庶做村長、鄉長和縣吏,也用寒門官員做村長、鄉長和縣吏,他們的政治傾向和郭某人一致,屁股也坐在郭某人這邊,是郭某人對士人開戰的最佳助手。
但是,他們也會貪腐。
這是人性所致,解決不了,唯一應對的方法,就是不斷的運動。
官場就像一個水缸,裡面全是水,看上去清澈見底,但若是放在那裡讓這水變成死水,很快,這水缸就要成為蚊蟲的樂園。
看起來清澈見底,實際上藏汙納垢,全是蚊蟲,夏日一來,那水缸上飛的全是蚊蟲,水就不能用了。
若要讓水缸裡不生蚊蟲,就要不斷的用掉水缸裡的水,然後挑乾淨的清水放進去。
流水不腐。
水缸不能自己更新,那郭某人就要做那隻攪動水缸的大手。
指望地方自己整理地方是不行的,就像指望水缸自己把自己肚子裡的水給換掉一樣。
只有施加外力,用郭某人的調控之手,把水缸整理一下,把藏汙納垢的蚊蟲樂園,變作可以滋潤天下黎民百姓的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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