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靡在這樣的危局之下,也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極限。
比如試圖辯白這件事情,並且把鍋甩給新力靡,他汙衊新力靡,為自己開脫,把一切罪責都說成是新力靡做的。
然後還說願意賠禮道歉,給多少牛羊馬和金錢,還願意永遠做魏帝國的藩屬,請曹休不要討伐他之類的。
然後對著自己人散佈各種訊息。
說什麼這是新力靡的陰謀,是新力靡所做的混賬事,新力靡殺了魏國人嫁禍給他們,他已經向曹休辯白,曹休會相信他。
他們應該團結起來殺了新力靡,以此證明自己的清白什麼的。
還別說,驚恐萬分的情況下,阿塔靡的表態還就真的成為了某些人的救命稻草。
他們願意相信阿塔靡的表態,並且在阿塔靡的帶領下反擊新力靡,居然還就真的穩住了戰局。
雙方再度進入了對峙狀態。
但是新力靡的優勢已經無法扭轉了,就算在對峙狀態下,新力靡也會不斷地率軍主動進攻,而阿塔靡卻做不到這一點。
曹休率領山北七國軍隊一起討伐阿塔靡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
就在這個情況下,延德四年八月下旬,龜茲國、姑墨國和溫宿國的軍隊已經全部抵達了它乾城,在它乾城接受西域都護曹休的檢閱。
說實話,看著這些軍隊,曹休頗有一種時光倒流回到十多年前,看到袁紹和袁術的那些軍隊的時候。
那個時候所看到的敵軍就是眼前這種感覺。
歪瓜裂棗,列佇列的歪歪扭扭,軍隊裝備不統一。
前面一些算是精銳部隊,越往後越能看到那些拿著五花八門的武器穿著五花八門甚至不著甲冑的衣服的人。
一看就是臨時招募來的。
以這些國家的體量,能維持數百人到一千人的常備軍隊就不容易了。
其他的軍隊都是打仗的時候臨時招募,軍隊多了就要脫產,一旦脫產,對國家來說養兵就是個巨大的負擔。
郭某人在全國範圍內搞屯田,拼命壓榨農民積累糧食才能養得起脫產職業軍隊,而這些小國的生產力根本不足以支撐大量軍隊的維持。
也就是現在堪堪拿出來討好一下曹休,以便未來打了勝仗以後請賞。
等戰爭結束以後,這裡頭的大部分人肯定是遣散回家繼續耕田種地當牛做馬的。
所以也不指望他們能有什麼戰鬥力。
像魏軍一樣集結成嚴密的軍陣在戰場上碾碎一切敵人這種事情,還真不能相信他們能辦到。
同樣的事情一樣可以發生在烏孫。
烏孫大昆彌和小昆彌的常備軍隊也不會有太多,一拉起來幾萬人那是一拉起來,平時也就那麼一兩千人常備軍,要打仗了才臨時集合。
現在他們臨時集合了,其他國家也可以臨時集合。
曹休對於這些軍隊儘量與否並不在意,反正他們本身就是烏合之眾,拉出來當炮灰的,多多的和烏孫人互相消耗,那就最美了。
曹休的決勝力量是兩千魏軍騎兵,兩千精銳的魏軍騎兵,都還沒有用上曹仁的支援。
曹仁派人詢問曹休是否需要軍隊支援,曹休搖頭拒絕了。
因為曹休覺得在那樣的戰場上,兩千精銳已經足以體現出魏軍的強悍了。
魏軍騎兵登場的時候,的確亮瞎了不少龜茲等國將領的眼睛。
看到魏軍精良的盔甲和又粗又長的長兵器的時候,他們真的很奇怪。
難道魏軍可以利用這些可怕的長兵器在馬上作戰嗎?
再一看,他們發現魏軍騎兵屁股底下墊著一個坐墊一樣的東西,中間低兩邊高,好像能起到穩定身形的作用……
新式裝備?
還有兩腳邊的馬鐙子,他們都只有一邊,還是為了方便上馬下馬所用的,魏軍騎兵卻有兩邊……
這也是新式裝備?
有膽子大的上前詢問曹休這是不是新式裝備,曹休給與了肯定的回答。
“我魏天子陛下體恤我軍士兵勞苦,特意為我軍士兵量身定做的裝備,精良,昂貴,怎麼著,你們感興趣?”
他們紛紛表示只是好奇,談不上感興趣。
他們之前在聯合商隊的時候也看到過這樣的裝備,不過當時精力都在貨物上,都在賺錢上,沒注意,這一次要打仗了才注意到。
有什麼意義嗎?
他們沒有過多的在意。
曹休在它乾城舉辦了誓師大會,然後就率領著三萬人的西域聯合軍向北進擊,去找烏孫人的麻煩去了。
沒過多久,西域長史趙儼那邊也帶著其餘四國的聯合軍兩萬人向西出擊,從另一個方向攻打烏孫人了。
兩支西域聯合軍在曹休和趙儼的分別統領下分別向烏孫小昆彌阿塔靡發起了攻擊,這是時隔差不多六七十年之後的第一次。
再往前追溯,那可是東漢時期的一場由西域長史府主導之下的敗仗。
也是一樣由東漢的西域長史發起的戰爭,領導西域諸國出兵討伐叛逆不臣,但是很可惜的是,他們戰敗了。
那場敗仗之後,東漢政府逐漸失去了對西域諸國的控制,並且之後就遇到了黃巾之亂。
而這一次,曹休可沒有打敗仗的心理準備。
他要打勝仗,奠定自己的威望。
未來吞併西域,就要靠自己這一戰奠定基礎了。
阿塔靡那邊在短時間內遭遇到了過山車一般的心境變化,在派出去向曹休求和的使者被曹休砍了腦袋送回來之後,也算是徹底死心了。
他往外使勁散播這是新力靡的陰謀的訊息,試圖扭轉輿論穩定人心。
但是他自己的心都沒有被穩定下來,他又如何能穩定部眾的心呢?
終於,前方新力靡還在不斷髮起攻擊的情況下,曹休率領西域聯合軍兵分兩路討伐他的訊息還是傳來了。
讓他絕望不知所措的訊息。
而在這樣的濃重絕望之下,一個新的陰謀向他發動了強襲。
五名氏族長老覺得一切都是阿塔靡的錯,所以決定聯合起來誅殺阿塔靡,用他的人頭向曹休謝罪,以此換取曹休的原諒。
然而他們開始實施計劃的時候卻因為運氣實在太差而遭到了阿塔靡的反殺。
阿塔靡暴怒之下率領自己的貼身親衛隊把他們全部殺了,把他們的腦袋全給割了下來掛在了旗杆上,用以立威。
經過這樣一次偷襲式的政變,阿塔靡的心態發生了轉變。
極度的恐慌化作了極度的瘋狂,他瘋狂的殺死了叛逆者,然後對著追隨自己的戰士們發表了一通瘋狂的講話。
說他們是一群被拋棄的人,被卑鄙的叛亂者和邪惡的魏國人聯合在一起拋棄了。
他們即將成為犧牲品,和他們的家人還有財產一起,成為犧牲品,他們的家人會被當做奴隸一樣蹂躪,財產將會被剝奪,沒有人會活下來。
活下來的唯一希望,就是戰鬥到底,跟著他一起,戰鬥到底。
用唯一可以失去的生命做最後的賭注,拿起自己的兵器,騎著自己的戰馬,做最後的反抗!
一番激情洋溢且瘋狂到了極點的演講之後,阿塔靡居然奇蹟般地整合了搖搖欲墜的軍心和士兵們的鬥志。
剩下來的所有人都相信他們是被拋棄的。
他們將被剝奪一切,包括他們的家人和財產。
如果不奮力戰鬥,他們就會失去一切。
唯一的希望,就是跟隨阿塔靡戰鬥到底!
他們不給我們和平,我們就要靠自己的勇氣把和平打出來!
阿塔靡的部眾們流下了痛苦的淚水之後,在阿塔靡的刺激下,每人都發下了血的誓言——戰鬥到底的誓言。
一種哀兵的氛圍逐漸瀰漫起來,並且籠罩了整個部族。
除了先期逃走的之外,阿塔靡所剩下的一萬九千多名戰士也是他最後可以依仗的武力,面對數倍於自己的討伐軍,他們沒有任何退路。
他們的妻子和孩子就在他們身後,他們別無退路。
哀怨與憤怒的情緒主導了阿塔靡的軍隊,這一情緒在新力靡再次來犯的時候爆發了。
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佔據上風的新力靡的軍隊被突然爆發的哀兵們打的人仰馬翻,五百多人戰死,新力靡忙不迭的帶人逃竄。
這一次阿塔靡沒有追擊,而是逐步收縮戰線,收縮軍隊。
阿塔靡帶隊回到了目前的人口聚居地,帶領他們把居住地所在的山丘改造成了擁有一定防禦力的簡易要塞。
挖坑,投毒,設陷阱,擺障礙等等,然後所有婦女和一定身高以上的孩子都被迫拿起了武器守衛家園。
跑是跑不掉的。
他能跑,對方也能追,有新力靡這個混蛋在,一定會不死不休。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地抵抗可能反而是一條生路。
他們已經做好準備要打一場生死之戰了。
新力靡覺得阿塔靡這一次有點邪乎,愣是沒敢自己單獨發起進攻,而是主動派人聯絡上了曹休的西域聯合軍。
準備和曹休合兵一處,一起發起進攻,討伐阿塔靡。
而阿塔靡則派人主動接觸曹休,進行最後一次絕望之下的辯白。
當然是沒有意義的。
曹休把這個辯白使者交給了新力靡,新力靡則殺了他。
“阿塔靡罪惡滔天,殺死了上國的使者,現在大難臨頭才想要反悔,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情?想都別想!”
新力靡對著曹休彎腰致意:“曹都護儘管看我們的表現,我們會竭盡全力為你消滅阿塔靡,消滅叛逆!”
“我會很期待大昆彌的戰果的。”
曹休非常高興。
看著新力靡因為自己來了而重新取回了戰鬥的意志,他非常高興。
現在就看新力靡到底有沒有那個能力真的打敗阿塔靡了。
打不過也沒關係,死掉的人越多,他越開心。
錢可以給,賞賜也可以給,很快就能賺回來。
人沒了,沒有十幾二十年,是回不來的。
人比錢重要。
可是新力靡顯然不會這樣認為。
其餘諸國的軍隊雖然不好說,但是曹休一聲令下,他們也不敢不上前奮戰。
大戰在延德四年八月底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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