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山川河流,樹林官道,全都是銀白色,長安城的紅牆綠瓦也都銀裝素裹。
周亞夫在長安城郊戰敗之後,撤至陳倉,與劉邦匯合。
劉邦的漢軍在陳倉一帶屯田,不再出兵。
李克用的鴉兒軍攻打玉璧城不下,見寒冬已至,於是選擇退回晉州。
各地戰事平息,長安城的第二次科舉,卻如火如荼。
比起第一次科舉,張華新佔長安、咸陽、郿縣、右扶風、商州、蒲州等地,擁有更多領地和人口,參與第二次科舉的人數更多。
科舉成績被劃分為甲乙丙丁四等,只有甲等,才有資格參與殿試,面見張華。
一個夏軍伍長,抱著兩罈女兒紅,造訪長安城偏僻處的中天閣書院。
自從他見識到此處書院教書先生的怪力亂神之術後,夏軍伍長將其視為活神仙,認為其前途不可限量,有意前來結交。
教書先生也沒有輕視底層軍官,與之在書院後庭對飲。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
兩人對飲,閒聊瑣事。
“我觀書院之中,只剩下先生一人,想必其餘儒生,皆去參與科舉去了。難道先生不想出仕?”
夏軍伍長放下酒杯,火爐冒著熱氣,隨風飄入木廊的雪花融化為水漬。
教書先生嘆道:“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去。若是出仕,不但勞心勞力,而且若是立下大功,還要遭到君王猜忌,朝不保夕。”
“即使君王寬厚,朝中難免黨同伐異,勾心鬥角,令人殫精竭慮。不如隱居於山野市井,授業解惑,反而清閒。”
夏軍伍長搖頭:“張載有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如今天下蒼生,飽受戰亂摧殘,唯有輔佐明君,蕩平群雄,才有可能使得天下太平。先生只是為往聖繼絕學,而不為萬世開太平,豈不是違背儒家之學說?”
教書先生看向這個夏軍伍長,眼神出現變化。
這個夏軍伍長,也並非常人。
教書先生說道:“你莫非是宋人?”
夏軍伍長直呼張載的名字,而張載是北宋大儒,理學的創始者之一,與周敦頤、邵雍、程頤、程顥等大儒合稱“北宋五子”,因此教書先生推斷夏軍伍長也是宋人。
“不錯。”
“以你之能,若是參與武舉,當個將軍,應該不成問題。”
教書先生在長安城之戰,親眼目睹這個夏軍伍長,斬首數十,認為其有將軍之才。
“我因守衛長安立功,已經從伍長被提拔為百人將。以我來看,只有在沙場上真刀真槍,憑藉軍功,一步步升遷,才能服眾。武舉,終究是捷徑。”
夏軍伍長已經升為百人將,對武舉不屑,認為憑藉自己的武勇,遲早可以成為將軍。
教書先生對這個夏軍伍長更加重視:“敢問姓名?”
伍長答道:“在下宋人李顯忠,本來投靠闖王李自成,近日才南下投靠夏軍,因此之前只是個伍長。”
……
長安城的武舉考場,一個武夫輕鬆舉起八百斤巨石,箭箭命中靶心,在場眾人盡皆大驚失色。
此人,天生神力,至少是個百人斬!
“與此人在同一屆武舉,真是我之不幸!”
“看來武舉甲等十六名的名額,又少一位!”
長安城武舉考場,不少考生直呼倒黴。
他們遇到武力驚人的考生,自知不敵。
武舉也分甲乙丙丁四個等級,甲等有十六個名額,擔任都尉、校尉、將軍,乙等四十八個名額,擔任軍司馬、都尉,丙等一百二十個名額,擔任百人將,丁等五百個名額,擔任捕頭、什長或者訓練成高階兵種。
如果選上了十六個甲等名額,可以成為中高階軍官,可謂是一步登天。
武舉考場,有能力舉起八百斤巨石之人,屈指可數。
“步射丁等。”
“騎射丁等。”
“力量丁等。”
“速度丁等。”
在相同一個考場,一個頭戴白幍巾的儒生測試的成績出來,武考官盡皆搖頭。
“以你的資質,不僅甲等、乙等算不上,丙等、丁等的評價也是奢望。除非你的兵法至少拿個乙等,才有點希望。”
“你為何不去參與文舉?”
武考官見此人武力低到令人髮指,還敢來參與武舉,不敢置信。
武舉分為考驗武力值的武藝考核,以及統帥值的兵法考核。
這個頭戴白幍巾的儒生,武力值明顯不過關,因為武舉的甲乙丙丁名額,是按照成績排名劃分。
哪怕是丁等,至少也有幾項能力是丙等或者乙等。
此人各項能力丁等,按照武力評級,肯定無法中舉。
除非此人的兵法科目可以取得成績。
白幍巾儒生淡然:“如今是亂世,只有棄筆從戎,才能救萬民於水火。”
“既然這是你自己的意思,我們言已至此。”
武考官不再幹涉。
“如果與我們競爭的都是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儒生,何愁不能中舉?”
“怪不得常人道,百無一用是書生。”
“哈哈,看來我們雖然不如那個舉起八百斤巨石的怪物,但也不會墊底。”
“此人難道就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嗎?我們武舉可以中舉的人,可都是能上沙場斬將奪旗的人物,可不是他們這些侃侃而談的腐儒。”
一群參與武舉的考生見到白幍巾儒生各項成績都是丁等,不由冷嘲熱諷。
其實白幍巾儒生武藝略勝普通人一籌,只是武舉的目的是挑選將才,因此各項考核標準很高,才顯得這個白幍巾儒生手無縛雞之力。
白幍巾儒生也不生氣,只是淡然視之。
舉起八百斤巨石的武人,雙手交叉放在胸前,暗中打量這個白幍巾儒生,總認為對方是個奇人。
明明這些儒生看不起武舉,應該參加文舉才是,結果這個儒生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參與武舉,認為兵家大事才是亂世第一大事。
如果這樣的人還不能稱得上是奇人,那麼天下間就沒有幾個奇人了。
除了長安考場,蒲州考場、商州考場、咸陽考場等地,都出現了一些成績突出的考生。
這些人,可能是歷朝歷代的文臣武將,透過科舉這種快捷的方式得到晉升,快速融入張華的勢力。
也有類似於李顯忠一樣,不屑於參與科舉的武將,直接應徵入伍,征戰沙場,憑藉軍功晉升。
古代,文舉比武舉重要,武舉幾乎被忽視,除了士人掌權以外,還與武將職位世襲、軍功制有關係。
軍官的位置就那麼多,不少武將的子孫可以得到廕庇,世代為將官,士兵殺敵,還有可能被提拔為軍官,而沒有經驗的武舉人,難以勝任將軍的位置,一般情況下,只是候補。以至於武舉沒有什麼存在感,武舉人的地位也不高。
在張華這裡,武舉的地位已經有所提升,不再是擺設,還要考核兵法。
第二次科舉持續了數日才結束,主考官下令批改卷子,以擬定最後的成績。
張華任命謝安、韓非、姚崇三人為文舉考官,李績、陳慶之、范仲淹為武舉考官,評議等級劃分。
只有甲等的考生有資格參與最後的殿試,由張華進行最後把關。
各個考官也不好夾帶私貨,畢竟參與殿試者的優劣,張華可以看得出來,要是一些平庸之輩出現在殿試,說明有人舞弊。
中天閣書院,幾十名儒生在等待科舉結果放榜之前,設宴謝師。
“恩師不但傳道受業解惑,而且在長安之戰,救我性命,恩同父母。學生若是能夠高中,定然感激不盡,終生不敢忘記恩師之德。”
在長安之戰,被教書先生救下的儒生,向教書先生行父子之禮。
“先生平時教導,鞭辟入裡,此次科舉,不算困難。”
“我們中天閣書院眾人若是出仕,定然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書院眾多儒生參與長安之戰,又參與科舉,已然有些明白何為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教書先生滿意地打量自己培養出來的第一批弟子。
經歷這些事,他也明白了許多道理,如果只是侃侃而談,教不出好弟子。
不但要言傳身教,還要帶著這些弟子體驗民生疾苦、戰爭的殘酷,他們將來才有可能當一個務實的文官。
教書先生對這群人也有了期待:“此次為師倒要看看你們有幾人可以中舉。”
“先生,我帶來了上好的豬頭肉和美酒佳釀,我們再來痛飲一番!”
已經晉升為百人將的夏軍伍長李顯忠,一手提著一包豬頭肉,一手抱著酒罈,又來書院找教書先生飲酒。
兩人因為長安城之戰而相識,李顯忠視之為知己,多次登門造訪,暢談天下之事。
“李軍頭又來找先生喝酒了。”
“以李軍頭的本事,將來必定可以當個將軍。”
“我們中天閣書院,有李軍頭作為靠山,以後必定是名滿長安的大書院。”
中天閣的儒生們也認識了這位帶領他們防守長安城的軍頭。
李顯忠可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剛加入夏軍沒有多久,就憑藉軍功,成為百人將,將來成為將軍,也不是什麼難事。
教書先生看到李顯忠又來登門造訪,臉色一黑。
倒不是他厭惡李顯忠,而是李顯忠的酒量太好,每次都無醉不歸,讓他難以招架,力不從心。
不過,這個教書先生心生一計,對正在看戲的眾多門生說道:“你們也來陪李軍頭喝酒,人多熱鬧。”
李顯忠見書院眾人要與他車輪戰,也不懼怕,反而哈哈大笑:“好,痛快!我要一個打十個!”
書院內酒香瀰漫,充滿歡聲笑語。
長安城的宮殿,工匠正在對宮殿進行修繕,以免被大雪壓塌。
孫策令人送來一隻雪狐給孫尚香當寵物,花木蘭、梁紅玉、柳如是、謝道韞、唐賽兒、呂玲綺、永穆公主等女,皆來圍觀。
雪狐在雪地裡奔走,遭到眾女圍追堵截,甚是熱鬧。
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
張華則在前殿召集眾多文臣武將議事,待眾人退下之後,唯有謝安留下來。
“此次科舉,有好些能人異士,主公或許會有興趣。”
謝安將第二次科舉位列甲等的名單呈上,上面還有韓非、姚崇、李績、陳慶之、范仲淹等主考官的手印,以確保名單沒有作假。
科舉乃是大事,如果出事,那就是抄家的大案。
張華接過名單,看到名單上的人物,竟然有他認識的人。
“果然,是金子,在哪裡都會發光。這下可精彩了。”
張華已經迫不及待,要見這些在科舉中評為甲等的人物。
……
黃河以北的一座山谷,寒風呼嘯,孫策與周瑜陷入困境,孫策浴血奮戰,像是一個血人,不少傷口被凍傷,他的騎兵的兵甲,佈滿裂痕。
孫策遇到前所未有的強敵,在此前一戰被擊敗,幾乎喪命。
周瑜攜帶的古箏,因為天寒地坼,馬尾弦竟然斷裂。
江東子弟兵和魏武卒在山谷休整,因為戰敗,士氣低迷。
朱治從長安回來,找到孫策:“末將已經將白狐送給了大小姐。只是主公,我們的處境,不用向大小姐說明嗎?或許大小姐可以向張華求得一支兵馬,前來相助我們。”
孫策搖頭:“我不想她為我擔心。而且我們江東眾人,要靠自己的力量,擊敗強敵,儘管此人,能力勝過袁紹十倍,難以戰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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