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交給了那些行走在世間的使者,以及那些使者所教授的天脈者。
當範閒發問的時候,光鏡的畫面正好停在一處孤峰之上,無數的百姓狂熱而奮勇當先地在山體上挖掘著石階,然後將石料以及木材運送至山巔,要在那裡修建一座廟宇。
這座孤海孤懸海邊,一半山體渾若青玉,光滑似鏡,直面東海朝陽,正是範閒非常熟悉,甚至親自攀登過的大東山。
神廟的聲音再次在四面八方響了起來,語氣依然溫和,卻依然沒有什麼真正感情的味道:“博物館美妙的容顏能得以儲存,全部歸功於運氣,用世人的話來說,這便是天命所歸。”
是的,除了天命,除了運氣,還有什麼能夠解釋一座本應是數十萬年前的文明遺址,今天卻依然安靜地躺在大雪山裡,平靜而溫和地注視著世間遺民們的每一步腳印?
大概也只有亙古不變的冰雪,才能抵禦住時間的威力,大自然無意間的破壞,沒有讓這座神廟像那些宏偉的建築一樣,在時間的長河中消失無蹤。
神廟是用太陽能的,這或許也是原因之一,可是遠古的那場戰爭,很明顯不可能帶來天地間如此大的異動,難道是地球本身也出現了什麼大問題?
範閒本來可以就這個問題深入地思考下去,然而他此時腦子裡的情緒波動異常劇烈,尤其是在畫面上看到那個蒙著黑布的瞎子使者,和最後出現的大東山玉壁畫面,讓他感到有些口乾舌燥,根本說不出話來。
如果畫面上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五竹叔算是什麼?算是如今整個人類社會的先知?老師?一想到自己自幼和五竹叔一起生活長大,原來卻是真正地活在一位傳奇的身邊,範閒的身體便忍不住發起抖來。
“可是我不相信世上只殘留了你這一個地方。”範閒沙啞的聲音顫抖著,聽上去有些怪異,“這沒有道理。”
“時間能夠印證一切,我花了數十萬年的時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發現類似的存在。”神廟的聲音在範閒的耳旁響了起來,十分平靜,“我能存活到現在,繼續完成自己幫助人類的使命,一方面是運氣,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這數十萬年裡,使者們也在不斷地對神廟進行修復,只是很可惜,使者們也漸漸被時間消耗完畢。”
雖然神廟的聲音說很可惜,但是語氣裡卻沒有這方面的情緒。範閒閉著眼睛沉思了很久之後,指著光鏡之上的大東山,以及那漸漸將要完工的廟宇說道:“這個地方我去過,為什麼你要透過使者傳出神喻,在那裡修這麼一座廟?”
從海上經過大東山時,每每看到那一方整整齊齊,猶若天神一劍斬開的玉壁,範閒便會心神搖盪,觀此世間不可能之景,總覺得這片玉壁不像是天然形成,然而若是人力所為,那得需要怎樣的力量?
最令範閒不解的是,為什麼五竹叔受傷之後,要去大東山養傷,為什麼皇帝老子最後的戰場選擇在大東山?
“是為了紀念。”神廟的聲音沉默片刻後說道:“那裡是戰爭爆發的原點,人類自相殘殺的武器,在那裡劇烈的爆炸衝突,最後竟形成了人類自身也無法估計到的後果……至於最後的印記,便是那一方整整齊齊的玉壁,那座城市早已不復存在,那座山則是被熱熔掉了一半,最後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範閒緊緊地閉著雙眼,眼睫毛輕輕地顫抖著,直到今日他才知曉了這個秘密,原來大東山便是戰爭的爆發點,一座山脈被融成了半截懸在海畔的孤峰,岩石被高溫融成了青瑩一片的玉壁,這是何等樣的誇張恐怖。
“所以大東山的輻射留存最強烈,也等若是天地元氣最強烈……”範閒沙啞的聲音響起,說出了他的推論,“如果我的判斷是對的,我就不明白,為什麼殺人的輻射能夠成為天地間的元氣?如果世間的子民真是前代人類的遺存,為什麼他們的體內會有經脈這種東西?”
“因為人類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物種,也是最聰明的物種,最關鍵的是,他們是最能夠適應環境的物種。”神廟的聲音如斯回應道:“關於這一點,我有絕對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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