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的眉頭皺了起來,輕輕地嘆了口氣,知道自己還是被皇帝老子算地死死的,終究沒有翻過對方的掌心,一股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和失望充溢了他的身體,讓他木然地坐在椅上,無法動彈。
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陛下對於北方的戰事保持著如此冷漠的態度,絲毫不因為北齊與範閒之間可能的勾結而憤怒而警惕,原來皇帝陛下早就已經理清了自己這個私生子可能做出地舉動,而將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西方。皇帝陛下根本沒有跟著範閒的佈局而起舞,反而是趁勢而為,將拳頭狠狠地砸向了定州城。
“必須馬上通知世子。”史闡立大驚失色說道。
範閒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半晌後說道:“來不及了。”
冬天的草原,四處瀰漫著一股寒意,風自北方來,穿過北海所攜帶的些微溼意。早就在草原東北方的那些荒漠戈壁中荒發乾淨,一味的乾冷,地面上地秋草早已不見,剩下地只有沙土,一望無垠的,硬地讓馬蹄都感到不適的凍土。
若往年的冬天,鳥兒自天上俯瞰,或許能在某些湖泊的旁邊。找到些許令人動容的誘人的青綠之色,然而今天,哪怕連這些可憐地棲息地,它們也找不到了,因為這些耐寒的,並不願意去南方渡冬的鳥兒們的眼眶裡全是一片血紅,凍的發乾的草根是血紅的,圓圓的礫石是血紅地。一捏便碎的沙土是血紅的,便是那些鑽出洞穴的田鼠身上似乎都是血紅的。
這裡是紅山口,由草原進入大慶疆土必經地一處地方,山石盡是一片紅色,然而今天的紅並不是上天賜予的異色。而是被草原上的胡人,以及大慶地將士所染紅的。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鮮血,先前將田鼠驚出洞穴。將大鳥驚天上天的震天嘶殺聲已經漸漸停歇了,只是在某些荒丘旁,還在進行著殘酷的戰鬥,一些負隅頑抗的胡族勇士們,聚成了幾個小圓,在人數十倍於自己的慶國將士們的圍攻中,拋灑著最後的鮮血。
一年前,定州大將軍。靖王世子李弘成便是在紅山口接應自草原裡逃串而出地黑騎以及範閒,當時他便奢望著能夠在這裡打一次漂漂亮亮的伏擊戰,然而胡人並不是蠢貨,從來沒有給慶軍這種機會。
若在往年,如此天寒地凍的時節,西胡無數部落,都會跟隨著王帳的那枝大旗,緩慢地躲避著寒冷的空氣。向著草原的更深處進發。一直進發到那處無法攀登的高山下方,待熬過這一年的苦寒之後。第二年地初春才會重新佈滿整片草原。
西胡極少會選擇在濃冬裡向慶國西涼路發動進攻,往年除非那些在草原內部廝殺中失勢地部族,會失心瘋一樣地試圖越境搶掠慶國屯田軍民的過冬糧食之外,從來沒有一次大地軍事行動。
但今年不一樣,不知道怎麼回事,繼承了左賢王大部分牛羊勇士的胡歌大人,忽然悍然率領部落向著東面遷移,並且勇敢或者說魯莽地向著慶國的領土發起了進攻。
更令西胡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位偉大的單于,深謀遠慮的單于,在王帳裡沉思一日一夜後,對胡哥的行為表示了讚賞,並且冒著嚴寒出動了最精銳的草原鐵騎,試圖穿越紅山口,繞過青州,直襲西涼內腹。
誰也想不到,便在紅山口附近的荒野裡,居然埋伏了足足兩萬慶國鐵騎,七萬定州軍!這些慶國軍人似乎早就知道了草原上胡人們的進攻方向,進攻的人數,進攻的時間,其實最可怕的是,他們料定了西胡今年會冒著嚴寒來進攻!
胡人的進攻是全無道理的,而慶軍的埋伏更是毫無道理,這些沒有道理的事情湊到了一處,便成就了這一場被記載入了史書的青州大捷,這一場數萬人犧牲了生命的修羅場。
一個荒丘之旁,已經被屍首填滿,鮮血在沙土裡流淌著,這一批胡族的勇士已經戰至了最後一人,被慶軍團團圍住。慶軍校官從先前的戰鬥中,知道此人定是草原上有數的高手,於是不再催下屬們上前,而是緩緩地舉起右手,冷漠地準備發箭。
“降是不降?”冷冽的聲音迴盪在草原冷冽的空氣中,渾身是傷的胡歌沉重地呼吸著,雙眼裡滿是腥紅,他瞪著那些慶國冷酷的軍人們,忽而大叫一聲,一刀捅入了自己的胸膛,深至沒柄。
胡歌死了,眼睛依然睜著,怨毒地看著天空,他就算死了,也要變成怨魂,去問一問京都裡那個造成這一切毫無道理血腥的年輕人,為什麼?這一切是為什麼?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