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門口伸了個懶腰,這副作派確實不像是一個大少奶奶,只是範閒寵著她,她也就習慣寵著自己的自由。
她看著天上的繁星,想著遠在東海之濱地範閒,不禁微微地偏著頭,心想一切都走上了正軌,將來如果要離開京都去過逍遙地日子,應該選哪裡?澹州還是東夷城?她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去過東夷城,不禁有些想往。
正想著,一身醫者裝扮的範若若揹著醫箱推開了院門,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急著要接過重物地僕婦,慌亂不堪。範若若從鄉下回來了,看著站在門口的小嫂子,不由笑了笑,打趣了幾句。
遙遠的北齊皇宮裡,北齊小皇帝坐在正殿的玉臺之上,看著臺邊水池裡的白沙,沙上躺著的那一對魚兒,幽幽的眼神兀自出神。她的手邊放著幾分奏章,說的是四顧劍死時的情形,以及東夷城與南慶之間的協議內情。
這份協議的秘密,按道理不是北齊錦衣衛便能探知的,很明顯是那個男人在特意向自己放出風聲。
北齊小皇帝的眼睛眯了起來,生平第一次出現了迷惘之色,他不知道自己的國度,以及自己的將來會是如何。眼下的局面似乎一片清明,範閒與慶帝之間的矛盾也沒有爆發的契機,大齊該如何自處?
如果換成往年,或許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範閒和慶帝翻臉,哪怕付出一半的國庫收入,無數的代價。然而如今他的心意已經轉變,因為他知道範閒曾經說過的那些話的力量。
就是七月初的那一天,還是七月初的那一天,大陸上的人們都經歷了一些尋常或不尋常的事,而歷史的某一個拐點,某一個導致歷史細節發生變動的事件,不是發生在京都,也不是發生在上京,而是發生在慶國一個偏僻的州郡裡。
這應該只是一次例行的治安檢查,衙役們有些百無聊賴地烈日下緩緩行走,時不時地躲到沿街商鋪的陰影裡歇息。
而此時,喬裝打扮,隱姓埋名已經三年的高達,正在街角的麵攤上忙碌著,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健康的紅暈,再也不像當年那樣面容堅毅,而是充滿了安逸與滿足,以往緊握長刀的手,此時輕鬆地拿著長筷子,極為熟練而靈巧地從鍋裡挑起麵條,放入碗中,撒上青蕪,香氣蒸騰。
從大東山上逃下來後,高達在慶國的各處州郡裡流浪著,慶國嚴密的戶籍制度,通關文書制度,著實讓他吃了不少苦頭,雖然沒有人發現他的身份,但是他想要落一個平穩的生活,依然是顯得那樣的困難。
他是皇家虎衛,並沒有經歷過太多事務,而對於民間底層的江湖,更是沒有絲毫認識,所以這位堂堂虎衛,一旦遊於淺灘,竟變得如此辛苦。
後來一次機緣巧合,他在達州落下身來,也終於擁有了全新的身份,就在這條大街之上開了個麵攤,天天曬著太陽,下著麵條,居然還曬回來了一個老婆,一個兒子。
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幸福,老婆孩子熱炕頭,每天高達收攤回家,摟著讓人渾身發熱的老婆,都會有這種感覺。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刀就算不用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當然他依然警惕,雖然這幾年裡已經得知,朝廷大概已經認定所有的虎衛都死了,可是他依然不敢讓朝廷知道自己的存在,尤其是內廷。身為內廷虎衛,他清楚知道,自己私下逃跑乃欺君大罪,一旦抓住,就是斬盡滿門的下場。
他依然關注著範閒的動靜,好在範閒是慶國最出名的那個人,市井裡的談論也總是離不開範閒,所以他知道了提司大人這三年裡過的很好,而且替慶國立下了許多功勞,甚至最近有可能把東夷城納入版圖之中。
高達很高興,喝了好幾頓酒,覺得小范大人果然厲害,只是他依然沒有想過去尋找範閒,想辦法脫了身上的罪名。
因為他覺得現在過的很好,沒有必要改變什麼。
直到那些衙役坐進了他的麵攤,然後色眯眯地看著他的娘子。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