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也知道範閒為什麼會這樣抱著自己,在心中嘆息了一口氣,知道自己以及陛下實在是對不起抱著自己的年輕人,腦中泛起了無比複雜的情緒,也便不去點破範閒的小心思。
“陪我三天。”範閒在她的耳邊說道。
距離這片湖泊約摸十里地地草原之上,數百西胡騎兵正拱衛著他們地王,這片草原的主人,單于速必達冷漠地看著遠方,看著在那邊蒼鷹在空中劃過地痕跡。
松芝仙令離開了,單于擔心她不再回來了,所以他帶著騎兵跟了上來,不知為何,單于的心中就是有這種擔心,似乎覺得有人正要將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帶走。
這個女子長的並不美麗,根本比不上更部落裡貢獻來的美女,但單于卻將她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因為這個女子為他帶來了逾萬鐵騎的效忠。帶來了自己從來沒有想到過地一些治國方略,帶來了草原上新的氣象,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子為單于帶來了安寧,難得的安寧。
每當和這位喀爾納的王女在一起時,單于速必達便覺得是自己生命中最歡喜的時刻,哪怕只是面對面坐著,對望著,也歡喜無比。
他知道她是北齊聖女。那位大宗師苦荷的關門弟子,是那神秘長生天在人間的行走者,但他更知道,松芝仙令是一位胡人,是自己地同族。
若將來能夠橫掃六合,攻入草原,駿馬之旁,如果能有她坐在身旁。這個天下一定會美麗許多。
蒼鷹漸漸降下,單于速必達的眼睛眯了起來,如鷹隼一般,閃耀著懾人的光芒。
那姑娘追著一位男子去了,那男子是誰。
蒼鷹無法向單于報告。那個男子正可惡地輕薄著您的珍寶,所以單于還能保持眼下的平靜。換句話說,範閒刻意的行為,並沒有起到他所想像的作用。
“衝過去殺了他。”大當戶看著單于陰雲密佈的臉色。大聲說道:“殺了他!”
速必達沒有接話,松芝仙令離開地時候,說過她要回來,那麼她一定便會回來,他尊重這個身世離奇的女子,雖然他並不介意用刀劍來宣告自己的強大,但他不願意用這種方式去獲取一名女子的心。
“跟著他們,不要去打擾。”單于速必達閉上了眼睛。和緩說著,但話語裡卻隱藏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單于身旁王庭高手如雲,如果此時這數百騎衝將過去,範閒便是有天大地本事,在這蒼茫草原上,只怕也難逃一死。但他很好奇,那個能讓松芝仙令如此動容的人究竟是誰,難道是幾年前傳聞中的南慶小白臉?
草原主人握著韁繩的手愈來愈緊。表情卻依然是一片平靜。他註定要成為天下地主人,當然不會因為南慶的一名權臣便亂了方寸。但他也不會讓那個年輕人來了草原,還能活著回去。
蒼鷹傳訊,王庭附近的西胡騎兵開始調集,只要等松芝仙令與那個年輕男子分開,便要開始進攻。
然而這一跟便是三天。
三天的時間,範閒和海棠兩個人便在草原上漫步著,在某個部落買了兩匹好馬,縱情馳騁了一番,又去某處海子撈了兩網小銀魚兒烤來吃了,最後一夜,卻是停駐了在一處較大的部落裡,圍著火堆,與那些胡人吃著牛羊肉,喝著燒刀子酒。
海棠知道這三天意味著什麼,三天之後,或許二人便要從眼下這複雜的關係中撕脫開來,成為彼此不共戴天的敵人,所以這三天需要珍惜。
範閒也知道這三天意味著什麼,海棠的王女身份沒有響徹草原,她卻可以帶著自己在這草原上隨意行動著,她是要借這鮮活地事實告訴自己,胡人與中原人是可以和平相處的,胡人也不是天生的野蠻好殺。
因為歉疚,所以海棠陪了範閒三天,一句別的話都沒有問,卻根本沒有想到範閒真實的目的。
火光映照著二人的臉龐,紅通通的,就像兩個在冬天裡貪玩地小孩子。海棠遞了兩件事物給範閒,說道:“給你孩子地。”
範閒接了過來,發現是一串紅寶石珠子,還有一把胡人孩童喜歡玩的小佩刀,很可愛。
“珠子給小花兒,小刀給良子?”他挑挑眉頭,說道:“小花兒估計喜歡,良子還小,只怕不會喜歡……不過……謝謝你,有心了。”
“師父以前說過,範夫人地身體很難生孩子,如今範良出生,也算是了了她一個心願。”海棠淡淡一笑,說道:“想必你很花了些功夫。”
三個月前,十月辛苦懷胎的林婉兒終於誕下了一位麟兒,趕在宮中亂賜名之前,範閒急著取了個範良,加入了族譜之中。這件事情,惹得慶帝大怒,好在範閒還是給皇帝老子留了個取字的權力,才算把這事兒唬弄過去。
聽著海棠的話,範閒微苦一笑,這兩年間,除了幫陛下處理國事,其餘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替婉兒治病上,為了生孩子,婉兒真是付出了極多,而他為了研製藥物,也是吃了不少苦頭,好在費介老師事先定好的路數對頭,才成功地讓婉兒懷上。
“為什麼取名範良?”海棠好奇問道,她知道自己與這位年輕人過了今夜,恐怕便難再見,所以一刻不停地詢問,想知道這兩年裡,對方究竟是怎樣生活的,他身旁的人是什麼樣子。
“閒妻乃良母。”範閒微笑說道:“很有趣不是?”
部落裡的族人漸漸睡去,火堆邊就只剩下了範閒與海棠二人,二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些什麼事情,都沒有絲毫睡意,安靜地等等著黎明的到來。
“馬上天就要亮了。”海棠倚靠在範閒的肩膀上,幽幽說著,這名女子到了離別的時刻,終於透露出了一位姑娘家應有的情思。
範閒沉默片刻後,忽然說道:“天亮之後,你一走,那位多情的單于,便會將我碎屍萬段。”
過了三天,以他們二人的修為,自然清楚在身後不遠處,草原上的主人,正強行壓抑著怒氣,等待著給範閒最致命的一擊。
海棠閉著眼睛,懶懶地說道:“不要擔心這些事情,我來處理好了。”
“我是男人,我不習慣讓女人來處理事情。”範閒笑了起來,火光映照著他的笑容,顯得格外親切與自信,“你很強,那位單于也很強,但我會證明,我比你們更強大。”
海棠坐直了身子,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範閒平靜地望著她,說道:“我從來不喜歡小說中被族群分開的情侶故事,朵朵,你在草原上謀劃了兩年,我準備了四個月,我會徹徹底底地擊敗你,斷了苦荷留下來的所有心思。我喜歡草原上的安樂,但為了慶國百姓的安樂,為了我的安樂,為了單于的不安樂,我必須毀了這一切。”
“我留你三日,便是要留你一輩子。”
來自慶國的年輕人站起身來,看著黎明前的黑暗草原,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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