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愈濃,天也愈來愈涼,京都也愈來愈安穩,宮裡也愈來愈平靜,大部分的太監宮女都活了下來,繼續他們服侍人。復職了的戴公公偷偷傳出話來,說小范大人問的那些人有的活著,有的死了,還極為感動地說,世上也只有小范大人才會對這些可憐人如此照應,又想到當年的自己如何云云……
問了一些人名兒其實只是個幌子,範閒只是要最終確認洪竹地處置,然而戴公公說的另一個訊息,卻讓他的表情凝結了起來。
明日宮裡便要發明詔。
明詔說的什麼內容,範閒心知肚明,陛下祭天的目的就是廢太子,而這封明詔終於發了下來,只證明了一點,東宮裡的那位已經……或許那位已經走了很多天,只是沒有人知道,範閒低著頭,飲著茶,一言不發,臉上沒有什麼悲哀神情,平靜的令人心悸。
林婉兒在一旁看著他地神情,知道這廝又在想什麼問題,小心問道:“怎麼了?”
“明日我要入宮。”範閒對她輕聲說道:“有些事情要稟報陛下。”
林婉兒擔憂地望著他。
範閒安慰道:“沒什麼大事兒,只是答應了一個人某些事情。”
與謀叛有關地京都官員共計三百四十餘人,加上他們的下屬親信府上親眷,此次陛下攏共抓了四千人,監察院地大牢早就關不下了,刑部和大理寺也塞滿了人,最後甚至連太學的西學堂也挪空了出來,用來關押人犯。
依慶律,謀逆者誅九族,縱使有法外開恩的情況,只怕也要掉兩三千顆腦袋。
範閒苦笑著搖搖頭,心想如果是當年的自己,或許這兩三千顆腦袋掉便掉了,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只是……活到今日,早已活明白了一些道理,至少答應人的事情,總得去做才是。
而且從這個月的情況看,皇帝陛下的行事是愈來愈溫和了,範閒心裡有幾分把握,至少那些婦孺兒童,應該能多活幾個,不說積不積福,便說太子投降,至少讓慶國的軍士們多活了幾千人,這份心思,範閒一定要還。
第二日一大清早,範閒便整理好官服,腦中一動,又回身揀了一塊布放進了懷裡,這塊布上是範小花滿月裡踩的紅腳丫印,當時闔府上下,都覺得範閒行事有些出奇,卻沒有想到他只是懷念很多年前的習俗……而今日拿這塊布,自然是準備攻帝心去也。
準備妥當,上了馬車,不料卻看到街對面那個熟悉的人正含笑望著自己。範閒低頭看著自己黑色的監察院官服,再看著那人身上的純白衣裳,沉聲說道:“說了不去便是不去,你就算天天扮白無常來拉我,我還是不去。”
言冰雲走了過來,冷漠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說道:“這是院長的意思,我這個做下屬的,當然只好天天來煩你……您這是要入宮?既然都能入宮,自然要回院裡辦理院務,總不至於要等著院長去宮裡請旨。”
範閒往地上啐了一口,忽然想到今天入宮的事情,皺著眉頭,在言冰雲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言冰雲微異看著他,心想叛賊人人得而誅之,加之此事乃依慶律而行,陛下並未大行株連,提司大人為何要入宮進諫?
他像看著怪物一樣看著範閒,搖搖頭說道:“院裡沒有亂抓人,那些人絕沒有冤屈,屬下不解,大人的心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溫柔。”
在這些親信或友人的眼中,範閒溫柔的面容下,一直隱藏著一顆堅厲陰狠之心,故而言冰雲才大感不解,皺眉相看。範閒被他看的有些不自了,微嘆一聲說道:“等你和沈家姑娘成親後生了孩子……大概就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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