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什麼我們要守宮,而不是守城?”
“守城?十三城門司裡現在可有落在我們手上,我們根本不知道那九道城門有哪一道會被長公主輕輕敲開……就像我敲開後宮的門一樣。”
“不要瞞我。”大皇子說道:“你不可能放棄城門司不管,你的人已經去了城門司,昨天夜裡長公主埋在城門司裡的釘子,已經被你殺了。”
範閒自嘲地笑了笑,說道:“監察院不是神仙,不可能把長公主所有的釘子都挖出來,而且我們必須做最壞的打算,如果太后地旨意無法收服城門司那位張統領,你我便要做好被大軍困在宮中的準備。”
“我只想知道,秦家的軍隊幾天能夠入京,葉重領旨回定州,就算他停在半路,可是要至京總需要些時間。”
“如果只算京都守備師,一天即到。”範閒平靜說道:“秦家的大軍大概要四天之後才會到,葉重返京的時間,大概差不多。”
大皇子沒有問範閒為什麼對老秦家的佈署瞭解的如此清楚。因為他相信監察院在秦家的軍隊中一定有釘子,就像在禁軍中一樣,先前地清洗如果不是範閒事先就點明瞭物件,也不會如此輕鬆。
“你能控制城門司。”大皇子望著範閒地眼睛,忽然又說了回去,“如果不能,你根本不敢動手,所以我很奇怪。你現在和我說這些話,是出於什麼考慮。”
範閒沉默了起來。
“先前荊戈領著你的院令,來我這裡調了兩百匹馬,然後出宮不知去向。”大皇子冷冷看著他說道:“不要告訴我,你沒有什麼想法。”
範閒忽然笑了起來,說道:“其實,我是想說……我們跑路吧。”
啪地一聲悶響!憤怒至極的大皇子一掌拍在皇城青磚之上,壓低聲音大怒說道:“逃跑?你瘋了!”
範閒苦笑說道:“我好像確實是瘋了……逃又能往哪裡逃呢?只是開個玩笑。你不要這麼激動好不好?”
“這時候還開什麼玩笑?”
“大家的情緒都這麼緊張,我開個玩笑疏緩一下情緒怕什麼?”
範閒這句話並不僅僅是玩笑,如果換作以前,當此情勢逆轉之機,為了自身的安全。或許他早就已經跑了。因為這番對話說的十分清楚,如果太子與長公主溜出京都,眼下看似一片大好的局面,便會毀之一旦。
大皇子忽然嘆了口氣。重重地拍了拍他地肩膀,說道:“你沒有領過軍,沒有見過真正的沙場是什麼模樣,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
似乎是要給範閒增加一些信心,大皇子沉著聲音說道:“有你的人幫忙,把城門司控制住,就算四千人,我也能守住京都十日!”
皇城下方。監察院官員們護衛著一列馬車靠近了宮門,大皇子眯著眼睛去看,看著那些被太子爺刑迅逼供極慘的大臣們行下馬車,說道:“有這幫大臣在此,你我怎麼逃?如何忍心逃?”
範閒沉默不語,點了點頭,說道:“依你之言,今日開大朝會。宣讀遺詔。廢太子。”
大皇子皺眉說道:“傳檄四方,令四路大軍火速回援。”
“三路大軍遠在邊境。十日內根本無法回京。而最近的燕京大營,若你我傳檄回兵……”範閒心頭微寒,“……只怕你我或許會成為慶國的罪人。”
範閒擔心的不是旁人,正是北齊那位深不可測地小皇帝,如今這個世界資訊傳遞太慢,但範閒清楚,徵北營的大都督被自己殺了,五千親兵營在大東山下不知死活,如果此時皇城大亂,自己用監國的名義,調動駐燕京的大軍回程,只怕會落在北齊小皇帝的算中。
只怕燕京大營未能及時歸京,壓懾葉秦二家,北方地雄兵便要南下!
經歷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之後,範閒清楚,北齊小皇帝才是世上最厲害的角色,既然他與長公主暗中通氣,參與到了大東山的內幕之中,那便絕對不會放過如此大好地機會。
所以燕京大營絕不能動!
大皇子的面色也沉重起來,知道範閒的擔心極有道理:“十日……我們頂多只能撐十日,如果不能調兵回京勤王……”
他忽然笑了起來,望著範閒說道:“看來你說的有道理,我們最好的選擇,確實是今天夜裡早些逃跑。”
此言一出,範閒一怔,旋即二人對視一眼,毫無理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從皇城上傳出老遠,驚得下方宮門處的舒胡兩位大學士抬頭望去,隱約能分辯出是大皇子和範閒,二位大學士不由心頭稍安,心想這二位此時還能笑的如此快意,看來大勢定矣。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範閒與大皇子的笑聲中有多少無奈與苦澀,只是二人極有默契地都沒有再提舍宮撤離一事,是地,時移勢移,他們二人既然已經站在了皇城之上,那便沒有再跑的道理。
“今日定大統。傳遺詔於京都街巷,穩民心,發明旨於各州。”笑聲止歇之後,範閒望著大皇子微笑說道:“用太后的旨意穩住城門司,再行控制,你說過,你能擋住大軍十日,那我便給你十天的時間。”
“一定能擋十日。”大皇子握緊腰畔佩劍。面色堅毅,只是心裡在想著,皇宮被圍十日後終是要破,範閒為什麼如此看重這個時間?
“這十天時間,你必須給我爭取出來。”
範閒輕輕咳了兩聲,從懷中取出一粒有些刺鼻氣息的藥丸吃下,面色平靜說道:“雖未掌過軍,但我也知道。軍中最要害地便是各級將領,試想一下,如果從大帥到裨將偏將再到校官……統統死了,這支叛軍會變成什麼模樣?”
“一盤散沙,不攻而敗。”大皇子微微皺眉。望著範閒,心想如果叛軍的將領在十日內紛紛離奇死亡,這座京都自然能夠守住,可是……就算監察院再精刺殺。你再通毒物,可也沒有辦法於千軍萬馬之中,辦成如此逆天之事。
範閒沒有解答他的疑惑,繼續平靜說道:“如果連太子和長公主也忽然死了,你說這枝叛軍,還有什麼存在地理由呢?”
大皇子一臉不解地望著他,心想範閒不會是病了吧?
範閒微笑說道:“我之所以不跑,願意和你硬守這座孤城。不是因為我有多麼強大地勇氣,而是因為我從來沒有喪失過信心,只不過在這次事情之後,我恐怕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大皇子沒有聽懂,他自然不清楚範閒說的是什麼意思,如果範閒真地祭出了重狙殺器,誰知道將來的歷史,會怎麼走。
便在此時。宮門下忽然一陣嘈亂。一隊騎兵分塵而至,似乎抓住了一個人。大皇子定睛望去,只見被擒住地是位婦人,只是隔得太遠,看不清楚面目,但似乎穿的是尋常宮女服飾。
範閒眯眼一看,幽幽說道:“我們的運氣一直還是那樣的好,看看,皇后已經被我們抓住了,太子和長公主還遠嗎?”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走下了皇城,沿著寬寬的石階下去,準備去迎接那些受了苦的老大臣,準備明日的大朝會,暗中琢磨著應該給太子和長公主安排個什麼樣的罪名,同時準備安慰一下,那位可憐地、愚笨的、運氣極差的皇后娘娘。
“要不要把皇后和洪竹關在一起?”範閒心裡忽然湧起了一個古怪的念頭,暗想自己其實也是蠻有情的。
走在石階上,他地咳嗽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嚴重,似乎先前吃的那顆帶著刺鼻藥味的丸子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斜靠在石階旁的牆壁上,緩了緩心神,從懷中又摸了一顆藥塞到了嘴巴里,用力嚼了兩下,吞入了腹中。
那股刺鼻地味道是麻黃葉的味道,這種藥丸自從範閒和三處的師兄弟們研製出來後,是世上第二次有人服用。因為這種藥丸的藥力太過霸道,麻黃葉類似於興奮劑,極容易讓人的心神變得恍惚,讓人的真氣變得紊亂。
第一次吃這種藥的,也是範閒,那還是在幾年前北齊的西山絕壁旁,在面對狼桃與何道人地聯手攻勢前。
範閒用力地喘息了幾下,平復了一下心神。從大東山上逃下來後,他被葉流雲的劍意擦傷,同時被燕小乙追殺數百里,最後心邊中了一箭,傷勢極重,又無法得到良好的療養,整個人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雖然在孫小姐的閨房裡將息了數日,可他如今的境界,其實仍然只有巔峰期的八成。為了突宮,他迫不得已再次服用這種對身體極為有害的藥物,才保證了自己強悍地實力,能夠得到充分地發揮。
第一次吃這種藥,是為了肖恩,為了老人嘴裡神廟的秘密。第二次吃這種藥,是為了突宮,為了慶國這片大好地江山。世上有許多事情比健康更重要,臉色有些發白的範閒一面下行,一面想著。
京都一片大亂,與刑部與京都府的不戰而勝相比,對於長公主別府的攻擊,從一開始便陷入了苦戰之中。範閒與大皇子在城頭上所看到了那幾叢火光,便是監察院強攻之時,迫不得已使的毒計。
好在長公主不在府中,本應主持防守的信陽首席謀士袁宏道似乎也被攻勢嚇破了膽子,所以別府中的高手與宮女們,在讓監察院付出數十具屍首的代價後,終於被弩箭射成了刺蝟,被毒藥變成了殭屍。
監察院的官員攻了進去,領頭的一處主簿沐風兒左臂上被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橫流,但他臉上卻是漫不在乎的表情,惡狠狠地將短劍橫在了袁宏道的脖頸之上。
他是沐鐵的侄兒,範閒在一處的嫡系,像這種你死我活的鬥爭,他不可能有絲毫心軟。
令他奇怪的是,被自己控制住的那位長公主府上謀士並沒有太多害怕的情緒,反而是一片惶急。
袁宏道望著沐風兒焦慮說道:“我有大事要稟報澹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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