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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態度決定一切(2/2)

作者:貓膩
公平……李弘成自嘲地笑了起來,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還奢望著事情能夠和平收場。”

“那要看太子和二皇子的心!”範閒說了一句和皇帝極其近似的話,“我只是陛下手中的那把刀,要和平收場,就看這二位在陛下面前如何表現罷了。”

他頓了頓,忽然覺得在這分離的時刻,對弘成如此不留情面的說話顯得太過刻薄,忍不住搖了搖頭,把語氣變得溫和了一些:“你此次西去,不用停留在我和老二之間,是個很明智的決定。站在我的立場上,我必須謝謝你。”

“謝什麼?”李弘成苦笑說道:“謝謝我逃走了。以免得將來你揮刀子地時候,有些不忍心?”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看著李弘成地手牽住了韁繩,範閒心頭一動,第三次說道:“此去西邊艱難,你要保重。”

李弘成沉默良後,輕輕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回身望著範閒半刻後輕聲說道:“如果我死在西邊……你記住趕緊把我死了地訊息告訴若若……人都死了。她也不用老躲在北邊了,畢竟是異國它鄉,怎麼也不如家裡好。”

範閒知道世子對妹妹留學地真相猜的透徹,心頭不由湧起一陣慚愧,拱了拱手,強顏罵道:“活著回來。”

李弘成哈哈大笑,揮鞭啪啪作響,駿馬衝上斜坡。領著那三騎,直刺刺地沿著官道向西方駛去,震起數道煙塵。

範閒眯眼看著這一幕,暗中替弘成祈禱平安。

當天暮時,監察院下江南的車隊再次經過那個曾經遇襲的小山谷。一路行過,偶爾還能看見那些山石上留下的戰鬥痕跡,範閒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心中湧起一股強大的殺意。此去江南乃是收尾,等自己把所有地一切搞定後,將來總要想個法子,把那秦家種白菜的老頭砍了腦袋才好。

自從秦恆調任樞密院副使,沒了京都守備的職司後,秦家老爺子依然如以往一樣沒有上朝,範閒此次過年也沒有上秦家拜年,只是送了一份厚禮。說不定對方肯定不知道範閒已經猜到了山谷狙殺的真兇是誰。

範閒此時心裡盤算的是皇帝究竟是怎樣安排的,藉由山谷狙殺一事,朝廷裡的幾個重要職司已經換了新人,成功地進行了一次新陳代謝,只是老秦家和葉家在軍中的威望依然十足,皇帝肯定不滿意現在地狀態。

皇帝究竟會怎樣做呢?範閒經常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坐在龍椅上,此次對軍方的調動肅清一定會做的更徹底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的小打小鬧。依然給了這些軍方大老們足夠的活動機會。

也許是西胡地突然進逼,打亂了皇帝的全盤計劃。也許是北齊小皇帝的妙手釋出上杉虎,讓皇帝不得已暫時留住燕小乙。

可是慶國七路精兵,還有四路未動……大皇子西征時所培養起來的那批中堅將領都還沒有發揮地戰場,需要如此倚重秦葉燕這三派老勢力嗎?

範閒搖搖頭,隱約猜到了某種可能性,比如示弱,比如勾引,像紅牌姑娘一樣的勾引……只是這種計劃顯得太荒唐,太不要命,便是放肆如範閒,也不敢相信皇帝敢不顧慶國存亡而做出這種安排來。

車隊過了山谷,再前行數里,便與五百黑騎會合在了一處。戴著銀色面具的荊戈前來問禮後,便又沉默地退回了黑騎之中,有五百黑騎逡巡左右,在慶國的腹地之中,再也沒有哪方勢力能夠威脅到範閒的安全。

範閒忽然心頭一動,眉頭皺了起來,輕輕拍拍手掌。

馬車的車廂微微動了下,一位監察院普通官員掀簾走了進來。範閒看了他一眼,佩服說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刺客,偽裝的本事果然比我強出太多。”

影子刺客沒有笑,死氣沉沉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回京。”範閒盯著他的雙眼,用一種不容置疑地口氣說道:“馬上回到院長大人身邊,從此時起,寸步不離,務必要保證他的安全。”

影子皺了皺眉頭,他是被陳萍萍親自安排到範閒身邊來的,不料此時範閒卻突然讓他回到陳萍萍身邊。範閒沒有解釋什麼,直接說道:“我的實力你清楚,他是跛子,你也清楚,去吧。”

影子想了想,點了點頭,片刻間脫離了車隊的大隊伍,化作了一道黑影,悠忽間穿越了山谷田地,往著京都遁去。

範閒確認影子會回到陳萍萍的身邊,那顆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此次離京,他一直覺得心中十分不安,如果僅僅是太子那件事情,應該不至於會危害到老跛子的安全,可是範閒就是覺得隱隱恐懼,總覺得京都會有超出自己想像地大事發生。

一旦大事降臨,父親身邊有隱秘地力量,宮裡那些人不是很清楚。而且父親一向遮掩地極好,就算京都動盪,他也不會是首要地目標。

而陳萍萍不一樣,如果真有大事發生,那些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糾集所有的力量,想盡一切辦法……殺死他,殺死皇帝最倚靠的這條老黑狗。

這是數十年裡大陸動盪歷史早已證明的一條真理——想要殺死慶國皇帝。就必須先殺死陳萍萍。

雖然範閒清楚老院長大人擁有怎樣的實力和城府,陳園外的防衛力量何其恐怖,可是沒有影子在他身邊,範閒始終心裡不安。

車隊一路南下,南下。行過渭河旁地丘陵,行過江北的山地,渡過大江,穿過新修的那些大堤。來到了穎州附近,河運總督衙門一個分理處,便設在這裡。

當夜,範閒沒有召門生楊萬里前來見自己,一方面是他想親自去看看萬里如今做的如何,二來他急著檢視這些天裡京都傳來的院報,以及江南水寨傳遞來的民間訊息。

京都一片平靜,範閒計劃的那件事情還沒有開始。而且也沒有那些危險的訊號傳來。

範閒坐在桌邊,憑藉著淡淡地燈光看著那捲宗,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或許是在危險的地方呆的太久了,以至於顯得過於敏感了一些,以慶國皇帝在民間軍中的無上威望,在慶國朝官系統的穩定忠誠,這天下誰敢造反?

深夜時分。街上傳來打更地聲音。範閒此時已經從驛站裡單身而出,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夜行人。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既然天下大勢未動,那自己的幾件小事就必須開始了。

在城外地一間破落土神廟裡,範閒找到了那張青幡,看到了青幡下正睜著眼睛看著塑像發呆的王十三郎。

“小箭兄的事情,我很滿意。”

範閒坐在了他的對面,微笑說道:“只是聽說你也受了重傷,沒想到現在看起來恢復的不錯。”

王十三郎苦笑說道:“我的身子可能比別人結實一些。”

“結實太好,因為我馬上要安排你做一件事情。”範閒笑著說道:“我會慢慢回杭州蘇州,但你要先去,去與某個人碰個頭,然後你替我出面,幫我收些欠帳回來。”

“欠帳?”

“是啊。”範閒嘆息說道:“好大一筆帳目。”

王十三郎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明家的事情我不能幫手,你知道我雲師兄一直盯那裡的。”

“廢話,如果不是雲之瀾盯著,我讓你去做什麼?”範閒笑著說道:“這是生意上地事情,我不想和你們東夷城打打殺殺,所以你出面最合適了。”

王十三郎苦笑說道:“我只是表明家師的一個態度,並不代表,我會代表家師去鎮住雲師兄。”

“我也不會愚蠢到相信你們東夷城會內訌。”範閒搖了搖頭,看著他身邊的青幡,開口說道:“只是擁有這筆帳目的東家就是我……可是我不方便出面,便是我的門生下屬都不方便出面,本來想著隨便調個陌生人來做,可是我又怕明家被逼急了,把那個陌生人宰了……你水平高,自然不用怕這些粗俗的生命威脅。”

王十三郎吃驚說道:“為什麼這麼信任我?難道不怕我把這些帳目吞了?不怕我和明家說清楚?”

“你吞不了,你只是去冒充職業經理人。”範閒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這些新鮮名詞兒,直接說道:“至於明家,已經被我係死了,只是你出面去緊一下繩釦。”

王十三郎哀聲嘆氣說道:“小范大人,我並不是你的殺手。”

“態度。”範閒笑著寬慰道:“態度決定一切,你那師傅既然想站牆,就要把態度表現的更明確一些,不然明家全垮了之後,我可不敢保證行東路地貨物渠道能不能暢通。”

“行東路不暢,吃虧地也包括你們慶國。”王十三郎不喜歡被人威脅。

範閒認真說道:“慶國是陛下的,不是我地,所以我不在乎吃虧,而東夷城是你師傅的,所以他在乎吃虧,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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