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絲隱怒:“如果是本王能力不如你倒也罷了,可是……這只不過是因為一些很荒唐的理由,一些前世的故事,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如果父皇肯將監察院交給我,難道本王會做的比你差?如果父皇肯將內庫交給我,難道本王就真沒有能力將國庫變得充裕起來?修大堤,你我都不會修,你我都只能出銀子……安之啊安之,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畢竟我才是正牌地皇子。”
範閒沉默了許久,心知自己在慶國這光怪陸離地一生,如今所能獲得的這種畸形權勢……全然是因為當年地那個女人遺澤,當然,那個女人也為自己帶來了無數的麻煩與兇險,二皇子所言,其實並非全無道理,若自己與他換地而處。自己不見得比他做的更好,二皇子不是沒有能力,而是一直沒有施展能力的舞臺。
他緩緩說道:“世事從無如果二字。”
“不錯,所以你如今左手監察院,右手內庫……”二皇子微微譏諷說道:“如此大地權勢,想來也只有當年令堂曾經擁有過……所以,你現在提前開始怕了。”
範閒的面容再次僵了一下。
二皇子平靜說道:“你想過將來沒有?你今日究竟是為誰辛苦為誰忙?”他眼光微轉,看了三皇子一眼。笑道:“我皇室子弟,沒一個是好相與的,你自己也是其中一屬,當然明白其中道理。”
三皇子低著頭,根本不敢插話。範閒知道老二並不是在危言聳聽,只是他有自己的打算與計劃。
二皇子淡淡說道:“你是真的怕了……想一想你現在這孤臣快要往絕臣的路上走,日後不論是誰登基,這慶國怎麼容得下你?怎麼容得下監察院?”
範閒平靜聽著。二皇子繼續說道:“你之所以怕。是因為你是聰明人,你知道你如今權勢雖然滔天,卻只是浮雲而已,甚至及不上一張薄紙結實。”
二皇子嘆息著:“因為你手頭的一切權力,都是父皇給你的。只需要一道詔書,你就可以被貶下凡塵,永世不得翻身……父皇雖然寵愛你,但也不是沒有提防你。這幾年任何路子都由著你在闖,卻絕對不會讓你染指軍隊,其中深意,想來不用我提醒。”
最後二皇子總結道:“正因為你怕了,所以你要……自削權柄!”
大皇子喝了一口酒,冷漠地看著自己地兩個兄弟像兩隻鬥雞一樣說著話。
範閒沉默了很久,沒有接二皇子這句話,只是輕聲說道:“權力本是浮雲。這天下何曾有過不敗的將軍,不滅的大族?殿下是皇子,心在天下,我卻只是臣子,我要保我自身及家族康寧……”
二皇子截住他的話頭,冷冷說道:“本王知道,你堂堂詩仙,向來不以皇室血脈為榮。反而刻意迴避此點。但你捫心自問,若不是你厭惡的皇室血脈。你豈能活到今日,還能活的如此榮光?”
一座四兄弟,二人沉默,二人對峙。
“放手吧。”二皇子誠懇說道:“你的力量其實都是虛的,你不敢殺本王,便只能眼看著一天一天地過去,而你卻一天一天地危險,既然你已經查覺到了這點,為什麼不乾脆放手的更徹底一些?以你在這天下的聲名,你是婉兒的相公,你是父皇的兒子,你是北齊地座上客……誰會為難你?誰敢冒著不必要的風險為難你?靈兒說過,你最喜歡周遊世界,那何必還囿於這險惡京都,無法自拔?”
範閒的眉頭漸漸地皺了起來,手指頭緩緩捏弄著酒杯,開口說道:“殿下,先前便說過……我與你的想法是一樣地。”
他抬起頭來,面上容光一湛,望著二皇子平靜說道:“一年前在這樓子外的茶鋪裡就曾經說過,你不放手,我便要打到你放手,而且事實證明了,如今的我,有這個實力……茶鋪裡的八家將,你再也看不到了,這就是很充分的證明。”
聽到茶鋪二字,二皇子面容頓時一凝,想到了一年多前的秋天,在抱月樓外茶鋪裡與範閒的那番對話,其時的對話,是發生在王爺與臣子之間,而一年過去,範閒地權勢像吹氣球一樣的膨脹起來,最關鍵的是,兩個人的真實身份也逐漸平齊了。
“我為何放手?”二皇子有些神經質地自嘲說道。
“殿下中了長公主的毒,我來替你解。”範閒一句不退,冷漠說道:“當初的話依然有效,殿下何時與長公主保持距離,真正放手,本官許你……一世平安。”
“你憑什麼?”二皇子認真地看著範閒的眼睛,“難道就憑監察院和銀子?”
範閒搖搖頭,說道:“不憑什麼,只是我欠皇妃一個人情,欠婉兒一個承諾,今夜之事,殿下應該心中清楚,我便是要清空殿下私己的力量,將你從這潭爛水裡打將出來。”
二皇子一想到今夜自己所遭受地巨大損失,終於再也抑制不住內心地那抹淒寒,陰怒說道:“為什麼是我?父皇不止我一個兒子,你也是!”
“我沒有一絲野望,我只是一位臣子。”範閒說道:“再過兩天,殿下便會知道我的誠意,至於其餘地殿下,一位是我的學生,我會把他打乖一些,大殿下更喜歡喝酒,太子我不理會,只好針對您了……您說的對,這血脈總是值得尊重一二的,所以我會盡一切阻止那種可怕的事情發生。”
二皇子心頭一寒。屏風有一個縫隙沒有擋好,冬日裡的寒風開始在抱月樓內部緩緩飄蕩,範閒最後說道:“請殿下牢記一點,陛下春秋正盛,不希望看見這種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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