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看著林下的那三座強弩,也不由心寒,果然……是城弩,他的心裡不禁湧現起了無數的疑惑與不安,只是此時他地人還在山谷之中被困著,他不可能思考太多東西。
形狀古奇而又恐怖的城弩,安裝在山頂處,下方有木盤與鐵樞進行控制,上弦的拉索、機簧需要幾個人合力才能完成,那一枝枝巨大的弩箭,就擺在旁邊。
範閒附在雪林之上,眯眼看著這一幕,不禁想到了自己馬車所受到的那股強大沖擊,想到了山谷裡死的那些人。
城弩還在緩慢而穩定地施放,山谷間的馬車已經被擊碎了兩輛,監察院死傷慘重。
所以範閒雖然發現了場間有三名七品之上的高手,他依然沒有絲毫猶豫,化作一隻白色地大鳥,向著那三座城弩撲了過去。
“放!”
城弩旁邊明顯是指揮者地那人忽然大聲喝道。
放的不是城弩,而是忽然之間由林子左下方射出來地密集的箭雨!
這些狙殺者明顯有了準備,而範閒人在半空之中,面對著這鋪天蓋地地箭雨。似乎避無可避,然而所有人緊接著便看到了一個令他們瞠目結舌的場景。
範閒一扯右手,將整個衣服翻了過來,遮住了自己的頭臉,而他的人,卻像一顆石頭一樣,直接往地面上摔了過去!
不是換氣強行扭轉身形,而是直接散了體內的真氣!
讓自己如同一片落葉。一顆石頭般隨著大自然的規律落到地面。
看似簡單,但這種真氣轉換間的強大的震盪,足以令世上絕大部分高手經脈寸斷,也只有範閒這種先天地怪物,才能使用這種方法。
沒有人想到範閒能夠就這樣摔了下來,所以大部分弩箭都射向了天空與林間的驚鳥,只有幾枝弩箭射中了範閒的身體,卻被他憑藉著監察院為自己特製的官服與體內強橫到了極點的霸道真氣擋了下來。
但範閒依然感到如遭雷擊。一股滲入骨頭裡的疼痛讓他的雙眼紅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受了內傷,只怕身體表面也已經開始在流血了。
他的腳一沾到地面,整個人地身體便倒了下來,像一隻雪狐一樣。快速無比地沿著雪面滑行,往那三座城弩處飄了過去。
弩箭射在了他的身後雪地中,密密麻麻插著,像是在為他壯行。
一把極快的刀迎了過來。範閒手腕一翻,黑色的匕首像是一團黑影般散開,在片刻之間,與那把刀對了十四下。
十四下叮叮噹噹的脆響,那名刀客惶然退後,面色一陣青白,明顯吃了暗虧,卻終於成功地將範閒攔在了身前。
範閒眯眼一瞥。知道這名刀客在軍中,一定有極其重要地地位,而像這樣的高手,在這山頂還有另外兩人。
而範閒需要的,就是時間。
所以他退,退到身後來襲者的懷裡,反手叼腕,黑色匕首從腋下刺出。
身後那人怪叫一聲。棄刀不用。雙掌一合,冒著匕首上地劇毒危險。將範閒那一匕首夾住。
只是範閒這一刺之力是何其巨大,匕首終於滑過了那人的一雙肉掌,戮進對方的身體少許。
那人狂喝一聲,一掌向範閒的後腦拍了下去。
範閒不回頭,回掌。
緊接著,匕首抽出再回,以刀柄擊向那人的面部,範閒就像是後腦長了眼睛一般,刀柄直刺那人的眼窩。
那人左掌再出,將範閒的刀柄阻在眼前,一寸之地。
範閒大拇指一摁,刀柄刺出一截鋒利的尖刃,刺穿了那人地手掌,緊接著,刺穿了那人的眼球!
在北海畔,就連肖恩都吃了範閒這一招的虧,更何況這些軍中的強者。
那人沒有去捂液體四濺的眼珠子,慘聲狂嚎著,在自知必死之機,卻異常強悍地從後抱住了範閒!
他的左掌和眼珠上穿著範閒的匕首,他的右臂緊緊地扼住了範閒地咽喉。
身前那名刀客也執刀斬了過來,快刀如電,直劈範閒地面門!
範閒悶哼一聲,鋥的一聲從身後那人地眼窩裡拔出匕首,直接向著身前的刀客刺了過去。
哪裡想到,那名刀客竟是不顧自己的生死,暴喝一聲,刀勢不停,任由範閒的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右胸。
看來這些軍方的強者,就算拼著自己的性命,也是要將範閒的屍體留在這離京都並不遙遠的山谷之中。
然而範閒刺出去的左臂還這樣直直地伸著,臂前握著匕首,手腕處……有暗弩!
機簧聲微微一響,今日用弩箭殺死了不少範閒屬下的那名刀客,赫然發現自己的雙眼一黑,然後一陣劇痛傳來,這才知道,自己的眼中插進了兩根弩箭。
兩枝秀氣的黑色小箭插在那名刀客的雙眼中。
範閒猛一吐氣,帶著身後那名強悍的強者往前踏了一步,將那名刀客的刀鋒錯過,用自己的鐵肩生抗住了對方的右手,喀喇一聲,依舊還是那名刀客的手斷了。
範閒抬腳,踹了出去。
一聲悶響,身前的刀客被這挾雜著怨氣與霸道的一腳踹的倒飛十丈,狠狠砸在了樹幹之上,腹開腸流,好不悽慘。
而此時,那第三個人也終於殺到了。
範閒的腳卻還沒有收回來。
不過他一直就是在等這人,也不去理會身後那個緊緊抱住自己的人,右手已然握住了肩頭伸出一截的劍柄。
嗤啦一聲響,身後那人雙臂齊斷!
如同梅花綻開迎接風雪,如同小舟於海中搏海,無一絲四顧茫然之劍,範閒冷冷然厲厲然,一劍刺了過去。
劍鋒輕輕顫抖著,看似柔弱,實則倔犟,顧前不顧後,顧左不顧右,勝在一往無前。
正是範閒埋箱底的那一劍,也是他正面對敵時最強大的一劍,若不是到了最危險的一刻,他斷然不會使出。
四顧劍。
劍鋒穿過那名軍中強者的咽喉,將他挑在了雪地的半空中,他雙眼突出瞪著範閒,雙手無力地癱軟著,一雙彎刀落入雪中。
那雙眼睛似乎在說話,在表達著自己的恐懼與不解,似乎在說,這樣的一劍,怎麼會來的如此無聲無息?
便在此時,奇變再起。
範閒劍挑一人,身後縛一人,所立雪地之下,居然又出一人!
一個灰色的身影從雪地裡鑽了出來,挾帶著幽幽的氣息,手持一把細劍,貼著範閒的後背刺了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殺手。
範閒在雪地裡潛伏殺人無數,但此時面對三名強者的圍攻,著實有些心力交瘁,所以根本沒有留意到這片雪地裡的異樣。
便是在這即將獲勝的一刻,敵人最後的殺手終於出現了。
在這一刻,範閒只來得及往前踏了一步,然後便感到了一絲火辣辣的疼痛,從自己的腰一直傳到了後頸處。
那把幽幽的一劍,直接刺穿了範閒可以抵禦一般攻擊的官服,在他的後背上留了一長道悽慘的傷口!
劍意未止,沖天而起,劃破了範閒系發的束帶。
一直貼在範閒身後的那人早已被這一劍震到了雪地中。
而範閒的身後已經換成了那名在雪地裡潛藏許久的刺客。
背後受到重創,長髮無力地披散在身後,還有那一把馬上就要來取範閒性命的劍,範閒此時的精神體力已經快要衰竭至極點,根本無法在瞬息之間調動起體內的霸道真氣。
他只來得及回頭。
回眸。
散敵的烏黑長髮甩出,柔弱無力地擊打在最後這名刺客的臉頰上。
發落處,一枚細針正紮在那刺客臉頰旁太陽穴上,細細微微,顫顫抖抖,似乎一陣風都可能將這枚針吹落。
然而那名刺客的身體卻僵了一剎那,對準範閒心臟的那一劍沒有來得及刺出去。
範閒平掌,砍中刺客的咽喉,刺客後頸爆出一蓬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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