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太監們交往時,倒是真沒有把對方當成何等怪惡之人,便有若尋常,不刻意巴結,也不刻意羞辱,更沒有當面溫和著,背後卻陰損著,便是這等作派,成功地讓太監們都極喜愛這位年輕的提司大人。
“過的好就行。”範閒忍不住搖搖頭,慶國太監一般沒有什麼太大地劣跡,這些畸餘之人確實也可憐了些。他狀作無意提道:“老戴沒訓出幾個小的來……不過,去年間,御書房裡那個叫洪竹的小傢伙,好像還挺機靈。”
“洪竹……如今已經到東宮去了,副首領太監,陛下賞的恩典。”姚太監小心翼翼地應著話,因為宮裡人都知道,洪竹被趕出御書房,便是範閒在皇帝面前說了句話,傳言是洪竹被錢迷了心,居然敢伸手向小范大人索賄。
範閒面色微沉,想了會兒後,方嘆息道:“如此也好,這等太過機靈地角色,總是不適合侍侯陛下……不識得進退,不知道分寸。”
太過機靈?這很明顯是貶義……姚太監心想,傳言果然是真的,那個小洪竹平日看著不蠢,怎麼卻敢撩拔小范大人?看來那小子在宮裡是爬不起來了。
送走姚太監之後,範閒領著三皇子來到書房,沉默半晌後,輕聲說道:“明白是為什麼嗎?”
三皇子想了半天,終究還是年幼,沒有想明白其中緣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如今是春末夏初。”範閒微低眼簾說道:“我們馬上要去杭州,途中我還要出去一趟,江南之事基本已定,最多……宮裡會留你在我身邊一年,也就是近年關之時,我們肯定要回京,而再出來時,便只有我,而沒有你。”
“為什麼?”三皇子訝異問道。
“沒有什麼為什麼。”範閒微笑著說道:“在某些人的眼中,我或許有些詭而不善的氣息,你是正牌皇子,天家血脈,和我在一起久了,只怕會浸染上一些不好的習氣。”
“可是……”三皇子惶急說道:“跟著先生下江南學習,這是父皇親口應承的事情。”
“父……皇上……”範閒忍不住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太后娘娘想你這個最小的孫子了,陛下也只有把你召回去。”
三皇子沉默了下來,他心裡清楚,皇祖母和一般的祖母不一樣,對於自己這個最小地孫子並不怎麼喜歡,反而是對太子和二哥格外看重些。
“也就是說。”範閒說道:“從明年開始,你就是一個人在京都,而我……不可能一直守在你的身邊。”
三皇子抬起頭來,稚美的臉上流露著一絲極不相襯的狠意:“先生,放心吧,我會好好地活著,等您回來。”
“又說些孩子話。”範閒笑斥道:“在陛下的身邊,誰敢對你如何?”
他緩緩說道:“只是,從現在開始,你就必須站出來了……至少,要讓朝中的大臣們,軍方的將士們知道你,習慣你。”
“習慣什麼?”
“習慣你也是一位堂堂正正的皇子,而不是一個只會流鼻涕地小孩兒。”範閒冷冷說道:“習慣……你也是有可能地。”
你,也是有可能的。
三皇子跟範閒朝夕相處了半年,對於這位“兄長”早已是佩服到了骨子裡,更覺得在範閒地身邊,遠比皇宮裡的冷寒氣氛要愉悅的多,小小年紀的他,只能相信,也只願意相信範閒所說的話。
但他依然好奇問道:“先生,難道不應該是先行隱忍?您曾經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你還不是一棵參天大樹。”範閒笑著摸了摸三皇子的頭頂,雖然這個動作實屬不敬,“既然陛下讓你跟著我下江南,你就已經藏不住了,既然藏不住……那我就乾脆站出來,站在你的身後,看看又有哪股風敢吹你。”
三皇子撓了撓臉,不是很明白。
“我要透過姚太監的嘴,向京都傳遞一個訊息。”範閒收回手,緩緩閉眼說道:“你,是我選擇的人。”
三皇子忽然壯著膽子說道:“即便太子哥哥……可終究還是父皇選擇。”
範閒沒有睜開雙眼,只是輕聲說道:“長公主選了你二哥,太后選了你太子哥哥,雖然陛下還沒有選,但其實很多人早就開始在選了,又何必在乎多我一個。”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