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被打一個措手不及,四處的人手圍成了一個小的防禦圈子,拔出腰畔朴刀應戰。
一時間,只聽得呼呼風聲,只看見刀光劍影,偶有鮮聲慘呼,伴隨著那些明家娘們兒們害怕的尖叫聲,明園今日,好不熱鬧。
明園人多勢眾,私兵當中委實也有幾名高手教頭,甫一照面,監察院便有多人受傷,鮮血仿似不要錢地潑灑著。
但四處雖然不是監察院武力強盛的衙門,但畢竟也是受過專業訓練地人員,雖然有人受傷,但馬上就有內圈的人接上,很勉強地維持住了御防圈,成功地擊退了明傢俬兵的第一波攻勢。
可是……能支撐多久?明六爺此時已經快要發瘋了,拼命地喊叫著。
啪的一聲輕響。
明六爺的臉上捱了一記耳光,他愕然回首,卻看見大哥那張悲傷猶存、但更多的卻是憤怒的臉。
明青達壓低聲音咬牙說道:“你想讓全族的人陪著送死?”
也不等呆愕地明六爺回話,明青達沉著那張臉,喊道:“都給我住手!”
聲音並不是很大,所以很多人沒有聽見,明青達蒼白地臉色現出一絲亢奮的紅暈。提高聲音喊道:“想造反嗎?”
畢竟是明家名義上地當代主人,尤其是在明老太君死之後,名義兩個字也可以去掉了。所以明青達一聲令下,明園所有的打手都住手,退了出來。
人群讓開一條道路,明青達冷冷地沿著這條通道往前走著,一直走到了監察院眾人的身前。
明家主人就這般像看條待死惡狗一般,冷冷地看著鄧子越。
鄧子越毫不示弱。冷笑說道:“明老爺子,您問的好……真是準備造反嗎?”
明青達眼光裡帶著幾絲淒涼,帶著幾絲不屑,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這個時候明家究竟能怎麼應對?殺了面前的這四十名監察院官員?那不用等京都來旨,在蘇州城坐著的小范大人,還有那位薛總督,隨時都可以調兵來滅了明園。
可是……對方逼死了自己地母親!
所有這一切的疑慮與痛苦的心理掙扎都浮現在明青達的臉上。都落在了明家眾人與監察院官員的眼裡。
“大哥!”明六爺哭著衝到了明青達的身邊,說道:“娘被逼死了,咱們可不能讓這些狗腿子活著出去。”
其實明園中人漸漸冷靜下來之後,似乎都能體味道明老爺心中的難過與掙扎,明六爺也不例外。只不過母子情深,叫他如何能忍這口氣?
“你們所施予我明家的屈辱與傷痛……”明青達嘴唇微抖,面色蒼白,盯著鄧子越地眼睛說道:“我明家必將十倍討還……至於今日。你們跪下向老太君磕頭請罪,我便放你們出園。”
明六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惶急地說道:“大哥,不能就這麼算了!”
反倒是對面的鄧子越眯了起眼睛,思忖半晌後說道:“明老爺,你應該知道咱們監察院,跪天跪地跪君,其餘的人。咱們一個都不會跪的。”
明青達地眉頭皺了起來,似乎被今天接連而來的衝擊弄的精神大損,有些站不穩了,勉強扶著明六爺的肩膀,卻也阻止了明六爺地衝動。他嘶著聲音說道:“那……便玉石俱焚吧。”
說話的時候,鄧子越總覺得明青達望著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想表示某種隱在深處的意思,卻一直沒有琢磨明白。
明青達的心裡嘆息著。他也沒有料到。監察院竟然會如此硬氣,面臨著這種危險的局面。竟是連一些表面上的退讓都不肯做。
對峙依然在繼續,局面一觸即發。
明家六房爺們裡總有那麼兩個聰明人物,一看勢頭不對,再聽著大哥玉石俱焚那四個字,便感到了一絲驚恐,這當商人的,怎麼有資格和朝廷玉石俱焚?雞蛋砸石頭,擺出這副模樣來,又不可能讓石頭損失些什麼。
更何況自己又不是明老太君親生地,何苦要把自己的命賠上?於是明二爺明三爺都圍了過來,面上做著激昂悲苦之色,卻附到明青達的耳邊輕聲說著話,勸說明老爺要以族中數萬人命為重,暫且忍讓,為老太君報仇之時,要徐徐圖之。
明青達自己親手殺死了老太君,心裡本來就有鬼,臉上那片蒼白倒不是刻意裝出,所以當此情形,他必須要擺出與監察院仇不共戴天,勢不可兩立的做派,此時有明老二明老三出面勸說,他心下稍安,擺出了一副掙扎痛苦的表情。
不知道對峙了多久,忽聽得園外一陣喧譁,緊接著便是馬蹄陣陣,不知道有多少人馬闖將進來。
明青達心頭一顫,暗想監察院的黑騎明明還在江北,斷不可能此時殺入園中,來者又是何人?
上千名官兵縱馬疾馳而入,長槍林立,軍威赫赫,頓時將明園的私兵與監察院眾官隔離開來,一時間灰塵漸起,氣勢逼人。
來的人正是江南總督調過來地一路州兵。用地急令,緊趕慢趕,終於趕在大禍發生之前,攔在了劍拔弩張的兩隊人中間。
領隊地乃是一位參將,他已經知曉了此間發生地事情,面色凝重地與明青達說了幾句什麼,本想進去拜祭一下明老太君,但知道明園根本還沒有佈置好。而且明老太君死的過於……那什麼,只好作罷。
隨州軍入園的,還有監察院一名啟年小組成員,他湊到鄧子越的身邊,交待了提司大人說的那兩句話。
鄧子越無來由一驚,心想就此退走倒不成問題,有上千州軍在此,明家就算想動手也沒有那個能力。問題是,如此一來,豈不要坐實了監察院逼死明老太君一事?他有些不明白,範閒心裡究竟是怎樣想的,此時最好的應對方法。明顯應該是調了黑騎來,藉著這個由頭將明家趁勢滅了才對。
不過州軍一至,既是保住了監察院這些官員的性命,也阻止了黑騎屠園地可能性。
至於鄧子越一直懷疑的明老太君死因……也只有蘇州府才有資格去查驗。監察院沒有這個資格,而江南一地的政務官員都是明家的人,肯定不可能查出什麼問題。所以他越發不明白,提司大人究竟是怎麼安排的?那個周管家還抓不抓了?就任由這件事情這麼發展下去?
濃春之時,蘇州城裡卻是一片銀妝素裹。
不是雪,卻冷勝雪。
幾乎所有的蘇州市民戴上了孝,那些雪白的布條就像是一道道冰涼的詔紙,在述說著明家老太君對江南人地恩德與功績。
明老太君的死訊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江南。而她死亡的具體情況在不同的人嘴裡傳遞著,越發地離奇起來。
但不論是哪一種版本的訊息,矛頭自然都指向了監察院,民間地憤怒開始積聚了起來,卻一時都找不到發洩的渠道,監察院的衙門向來隱秘,所以暫時沒有出現萬民封門討公道的壯烈景象,對於欽差所在地華園。有重兵把守著。百姓們暫時也沒有膽氣去示威。
所以大家只好戴著孝,用臉上的悲怒。市井間的怨毒罵聲,來表達著自己沉默的抗議,這是對監察院的,也是對小范大人的。
明老太君的靈堂還沒有開,所以各地前來弔唁的官員與權貴們暫時都居住在蘇州。
整個蘇州城都被籠罩在那股寒冷地氣氛之中,與四周的春景渾不相同。
不過範閒並不在乎這些,他的臉皮夠厚,心也夠黑,精神強健到可以把滿城帶孝的場景當作前世的電影來看,至於那些明處暗處對自己的痛罵之聲,更是可以完全不入耳朵。
他坐在新風館蘇州分號包下來的頂樓,心裡只是擔憂著海棠,那日海棠替自己去逮君山會的周先生,卻一直沒有回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想到此節,他不由自嘲一笑,這個世界上能夠傷害到朵朵地人,也就是那幾位大宗師了。他端起碗,呼啦呼啦吃了幾口麵條,滿意地嘆了口氣,這才開口說道:“明老爺子,這次我可是被你陰慘了。”
明青達跪在他地身邊,連連磕首,討好說道:“大人思慮如長河之靈動,氣勢如大山之巍峨,又豈會在乎這些身周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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