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地上了樹,開始一箭一箭的射出,他知道對方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又自斷一腿,血這般不要錢地流著,對方支援不了太久。
果不其然,刀光在驚豔一瞬之後,依然是逐漸黯淡下來。
在殺死了一地箭手之後,三石大師體內毒發,傷發,血盡,頓長刀長柄於地,悶哼一聲,吐出了最後一口濁氣。
慶廟二祭祀,死。
確認了三石的死亡,箭手們圍了過來,他們都是軍中的精英,今日前來圍殺……甚至是無恥地謀殺慶廟的二祭祀,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表面的平靜,尤其是先前對方中計之後,還能自斷一腿,殺了自己這麼多兄弟,這些人此時回想起來,都不禁心生寒意。
“收拾乾淨,你們回營。”那名年輕箭手冷漠說道:“丁寒,你負責清理。”
一名軍人低聲行禮應下。
林子裡再次回覆了平靜。這些軍中善射者,脫去了自己的偽裝,另尋隱秘地換裝回營。
出林之後,那名年輕的箭手已經換成了一身普通的百姓服裝,並沒有隨著大隊回營,而是東拐西轉出了山林,找到了回京的官道,路上搭了一個順風馬車。一路與那名商人說笑著,就這樣入了京都。
入了京都城,這名箭手先是去吃了兩碗青菜粥,又在街邊買了一架紙風車,穿過南城大街,行過僻靜小巷,在一家說書堂的門口看了看,似乎沒有經受住今日話本的誘惑。進樓要了碗茶,一碟瓜子,開始聽書。
聽了一陣,他似有些尿急,去了茅房。
在茅房後出了院牆。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後,進入了一座府邸。這座府邸不知是誰家地,他走的如同在自己家裡一般輕鬆自在。
入了書房,他拜倒於書桌之前。對著桌下那雙小巧的腳,稟報道:“殿下,已經除了。”
“辛苦了。”慶國長公主殿下李雲睿微微一笑,這位美麗的不似凡人的女子,一笑起來,更是平添幾分媚惑之意。
那名年輕箭手在射殺三石大師之時,顯得那般冷酷無情,此時卻不敢直視長公主的雙眼。起身後,規規矩矩地站在了一旁。
“三石……真是可惜了。”長公主惋惜無比嘆息道:“不聽本宮的話,非要效匹夫之勇,在如今這時節,怎能讓陛下對咱們動疑?一切都沒有準備好,如今不是動手的時機,像這樣不聽話地人,只好讓他去了。”
年輕箭手依然沉默著一言不發。知道對於這些大事。應該是長輩們關心的問題,自己只需要執行就好。
長公主看了他一眼。微笑說道:“你不能隨燕都督在北方征戰,可有怨言?”
年輕箭手笑著說道:“父親在北邊也只是成日喝酒,哪裡有京裡來的刺激。”
又略說了兩句,長公主便讓他出了書房。
這座府邸無名無姓,沒有人知道長公主偶爾會來到這裡。她最喜歡自己一個人坐在這個書房裡想些事情,往往都會將自己想的痴了起來。
君山會?……她的唇角泛起一絲自嘲的笑容,在自己還小的時候,自己組君山會的目地是什麼?是想替慶國做些事情,是想自己可以幫皇帝哥哥做些皇帝哥哥不方便做的事情,比如殺殺哪位大臣,搶搶誰家的家產。
雖然皇帝哥哥一直不知道君山會的存在,可是這君山會在暗中可是幫了他不少的忙,比如與北齊間地戰事,比如對東夷城的暗中影響。
只是這事情什麼時候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君山會的宗旨竟然在自己地手中發生了一個天大的變化!
長公主的臉上閃過一絲悽楚,想到了遠在江南的範閒,想到了內庫,想到了監察院,想到了皇帝這兩年來所表現出的疑忌與傾向……我贈君明珠,君賜我何物?
她閉了雙眼,復又睜開雙眼,眼中已然回覆平靜,微笑想著,既然君不容我,自己總要愛惜一下自己,為此付出一些代價,也不是不可以的,袁先生說的話,確實有他的道理。
還是那片山林,除了有淡淡地血腥味道之外,已經找不到半點先前曾經有過一場狙殺的痕跡,軍方處理現場的水平,看來並不比監察院要差。
所有的人都已經撤走了,那名被燕小乙兒子留下來負責處理後事的丁寒最後一個離開山林。
很奇怪的,他離開之後不久,又悄無聲息地轉回了林中,在一堆泥屑之下,找到一根自己先前故意遮留下來的斷箭,小心翼翼地揣入了懷中。
接著,他又往手上吐了兩口唾沫,開始很辛苦地挖起地來,不知道挖了多久,終於挖到了很深的地方,挖出那幾具已經被燒地不成形狀地屍首,確認了三石的屍首,他從靴中抽出匕首,插入了屍首地頸骨處,十分細緻地將三石大師的頭顱砍了下來。
重新填土,灑葉,布青蘚,確認沒有一點問題之後,這名叫做丁寒的人物,才滿足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山林。
他不用進京都,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本來就在京都外面。
陳園後山,後門,木拱門,老僕人。
老僕人從他手中接過一個盒子,一個包裹,丁寒無聲行了一禮,開始回營。
在一個陰寒的房間之中,陳萍萍坐在輪椅上,微笑看著布上的那個焦黑人頭,問道:“你說……都燒成這樣了,陛下還能不能認出來是三石那個蠢貨?”
老僕人呵呵笑著,說不出來什麼,只是看著老爺似乎有些高興,他也跟著高興。
陳萍萍又從盒子裡取出那枝斷箭,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后,忽然尖著聲音說道:“三石是蠢貨,你說長公主是不是也是蠢貨?用誰不好,用燕小乙的兒子,固然是可以把燕小乙綁的更緊些……但也容易敗露不是?”
很明顯,這位監察院的院長大人,對於年輕一代的陰謀水準有些看不上眼。
他用枯瘦的雙手輕輕撫磨著膝上的羊毛毯子,搖頭說道:“這世上總有些人,以為有些事情是永遠沒有人知道的……比如,那個狗屁不是的君山會。”
老僕人輕聲說道:“要進宮嗎?”
“嗯。”
“提司大人那邊似乎有些難以下手。”老僕人是陳萍萍二十年的親信心腹管家,知道這位院長大部分的想法,小意提醒道。
陳萍萍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後說道:“範閒,可能還會動手太早……不過就讓他做吧,讓他做他所認為正確的事情,至於那些他可能不願意做的事情,我來做就好。”
有很多事情,陳萍萍永遠不會告訴範閒,因為他知道範閒的心,遠遠沒有自己堅硬與堅強。他推著輪椅來到窗邊,遠處隱隱傳來那些老人收集的美女們嘻笑之聲。
他看著外邊,想到一直在長公主身邊的袁某人,忍不住像孩子一樣天真微笑道:“往往敵人們不想我知道的事情,其實我都知道,不過……”
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自嘲,嘆息說道:“做一個所有事情都知道的人,其實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老僕人輕輕給他捏著肩頭,知道明天院長大人帶著頭顱與斷箭入宮,君山會就會第一次顯露在陛下的面前,而陛下也終於要下決心了。
而院長大人所需要的,就是陛下下決心。
陳萍萍緩緩低下了頭,不鬧出一些大事出來,不死幾個宮中貴人,自己怎麼甘心撒手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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