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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大治,必先大亂?”他下意識裡皺眉說出口來。
“什麼?”在他身旁的黃公公好奇問道。
“沒什麼。”範閒笑著說道:“辛苦公公傳旨。”
黃公公咳了兩聲,微帶驕意說道:“也是太后老人家信得過咱這個奴才,當然,也要謝謝小范大人賣咱家這個面子。”
範閒沒有接話,只是笑謔著看著黃公公像豬頭一樣的臉,半晌後說道:“你的面子?”
黃公公一怔。
範閒微笑說道:“黃公公,在本官地面前,你最好收起那一套,老姚老戴老侯……可比你會做人一些。”
黃公公大怒,卻旋又一驚,範閒提到地這三人,都是宮中的實力派大太監。雖說老戴如今早已失勢,可是除了最近調往東宮地頭領太監洪竹之外,老姚老侯……可都比自己面子大!範閒如此說,自然是表示,連姚公公侯公公在自己面前就得恭恭敬敬的,你又算做什麼嘀?
黃公公城府頗深,斂去怒容,反而笑著應道:“大人說地是。”他心裡卻是對範閒看低了一線。如此四處樹敵的年輕權臣,只怕日後難以長久了。而且他畢竟是太后的近人,身份有些特殊。
範閒似笑非笑說道:“黃公公,在蘇州城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
黃公公低下臉去,應道:“欽差大人這是說的哪裡話?”
“說的京都話。”範閒陰沉說道:“本官最厭憎有人用太后來壓我,別人怕你三分,卻不包括我在內,你回京後自可四處說去。且看到時又是個什麼格局。”
黃公公大怒抬頭,一位臣子,竟敢對太后如此不敬!難道你範閒真的不想要小命了!
範閒如此說話,自有他的道理,他寒著那張臉。雙袖一拂,轉過側廊走向宅院的正堂,丟下最後一句話:“搞清楚你自己地身份,你可不姓洪!”
除了洪老公公。那座涼沁沁的皇宮裡,還有什麼是值得範閒警懼的?
範閒冷漠著站在正堂前方的石階上,兩邊簷下房間的的商人們趕緊走了出來,對他躬身行禮。
他眼光直直地盯著正門處,連離自己最近的甲字房的明家父子都沒有看一眼。
大門咯吱一聲被推開。
一列沉默地人緩緩走了進來,這行人的身上並沒有帶著商人們常見的富貴氣息,也沒有官員們的味道,反而是充斥著一股血殺的草莽感覺。
這行人往院中一站。就像是羊群裡忽然來了幾匹惡狼,糕點上擱著一條鹿尾,顯得格格不入,突兀至極。
領頭地,正是江南水寨大統領,夏棲飛。
今日夏棲飛穿著一件淡青色的水洗綢,卻依然沒有遮掩住他身上的鐵血氣息,面色雖然平靜。但是微眯的雙眼中依然流露出了一絲興奮與緊張。
夏棲飛抱拳。向範閒行禮說道:“正使大人,草民來晚了。”
“不晚。”範閒冷漠說道:“只要來了就好。”
江南地鉅商們往往都有些見不得光的生意。而且他們也有很多地方雖然倚仗地方上的草莽力量,而夏棲飛身為江南水寨的大頭目,其實暗中與這些商人們,甚至與明家都有些來往。
所以也有些人見過夏棲飛的真面目,今日他領著自己手下的兄弟往院中一站,馬上便有眼尖的人認了出來,竊竊私語之聲漸起,逐漸變成了無數聲的驚歎!
水匪也來內庫招標!
眾鉅商們滿臉惶恐地看著院中地夏棲飛,又忍不住去看了一眼站在石階上的範閒,怎麼想也沒有想明白這件事情。
水匪經商?那咱們這些商人做什麼?難道去當山賊?這世道……自從小范大人顯名以來,似乎就變得有些光怪陸離,難以捉摸了。而且這些江南商人們更為好奇的是,夏棲飛就算四處搶劫,可是哪裡能籌足這麼多銀子?不過這些江南水寨的人們既然已經入了內庫門,想必至少已經交齊了保證金……當水匪能掙這麼多錢,那自己還用得著辛苦做生意?
站在石階最近那個房間門口的明青達眯著眼睛,看著那個最後入院的人,輕聲說道:“這個人是誰?”
“應該是夏棲飛。”明蘭石附在父親的耳邊親身說道:“江南水寨的大頭目,以往有過一些聯絡,不過沒有見著本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今天也來湊熱鬧。”
明青達地雙眼眯地愈發厲害,快要看不見裡面深寒的眸子,只聽著他幽幽說道:“看來……這人就是欽差大人預先埋下地棋子。”
便在此時,夏棲飛緩緩轉頭,對上了明家當代主人投來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極為真誠地……展露出無窮的敵意與噬血慾望。
被殺母奪產的明七少爺,在範閒的幫助下,終於有了堂堂正正站到檯面上復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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