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實際上卻存的是要燙我嘴地念頭。”
蘇文茂擔憂說道:“說來也是,當日處置工潮之事,大人說話裡似乎有些觸著忌諱了。”
範閒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蘇文茂滿臉凝重:“等工潮、殺人、老掌櫃這些事情傳回京都後,無論如何,朝中對於大人會加以訓斥,往最輕處想,也是個行事魯莽草率,不堪……”
他住了嘴,範閒卻笑著接道:“不堪大用?往厲害了說,還可以暗奏我心有異志,猶記葉家往日,如何如何。”
蘇文茂一愣,馬上想明白了範提司這一生最忌諱什麼,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此時才終於感受到了那位長公主的手段,對方竟然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只是暗中幫範閒藏著老掌櫃們南下的訊息,就可以把大人擱到一個極其危險的火山口上。
“大人既然深明其計……當初就應該第一時間內將老掌櫃們抬出來,行事也該謹慎些才是。”他壯著膽子向範閒進諫。
範閒搖搖頭,說道:“長公主算準了我必須讓矛盾激化,才能儘快地收攏內庫。至於以後的餘波,是我當下根本無法顧及的,所以在這一點上,就算她冷眼在京都看著,我也必須要做。”
他冷笑說道:“至於內庫的那些心腹官員會因此被我挖出來……想必她也清楚,有監察院的幫助,這些人日後數年根本起不了絲毫作用,反而會給她帶去一些不想要地麻煩,既然已經是無用之人,她又怎麼會在意對方地死活?只是幾顆棄子罷了,死之前給我弄些麻煩而已。既然無論如何動手腳也不可能阻止我的全面接管,長公主她當然願意看到我地接管會出些麻煩,給我帶來一些將來的隱憂。”
此言中的所謂隱憂,自然是宮中貴人們對範閒的認知,也許會因為內庫的事情而產生某種微妙的變化。範閒處置內庫事所展現出來的冷血一面,不知道會不會觸動太后那根敏感的神經,會不會讓皇后與東宮太子聯想到當年的葉家。
而聯想這種東西,就像毒蛇一般噬人心魂,在範閒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對付她們之前,或許她們就會警惕起來,太后、長公主、皇后這一群后宮婦人團,太子與二皇子這一對歡喜冤家,如果再次因為範閒的存在而團結起來,如果皇帝會對範閒產生某種懷疑。
長公主該笑了,範閒該哭了。
而在內庫這件事情當中,所謂掌櫃在手,天下我有,長公主必須接受這個事實,所以她只是想從中獲得某些方面的利益。
“接下來該如何處理?”
範閒低下了頭,淡而無味說道:“沒什麼,按院長大人的話來講,長公主的眼光依然侷限在一宮之中,若此次都察院真的參我,她只怕要吃個悶虧。”
蘇文茂難以理解地看著他。
範閒抬起頭來,臉上浮起自信的笑容:“陛下既然將老掌櫃給了我,那就說明在短時間內,他相信我的忠誠。我下江南接內庫,損的是長公主的面子,如果長公主此時保持沉默,那便罷了,如果我收拾內庫稍有不妥,京都朝官便群起而攻之,陛下……不免會有些生疑,至於什麼老葉家的問題,反而不會對我造成太大影響。”
“我想讓內庫這鍋粥趕快煮好,長公主喜歡我用猛火,我卻是……希望她暗中助我用猛火。”範閒笑著說道:“我在內庫行事雖然放肆,大有值得懷疑之道,但我並未刻意遮掩,陛下自然信我之誠,而長公主雖冷眼旁觀,卻機心擅作,這便是所謂不誠。”
他最後解釋道:“任何權謀之算,到了最後的階段,只不過是看陛下的心情與親疏,而我,對陛下向來是一片坦誠。”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說服蘇文茂,還是在欺騙自己,但在這一仗中,範閒清楚,女婿一定要獲取勝利,身為兒子的自己,也必須獲得勝利。
皇帝在給太子樹立了二皇子這個敵人之後,如今又成功地將範閒樹立成為了最強悍的磨刀石。
長公主只是看到了範閒的坐大,給那兩位皇子與宮中太后皇后所帶來的壓力,卻沒有看清楚,這種壓力本身就是慶國皇帝所暗中培養出來的,這——便是先前範閒借陳萍萍之口說的那句話:長公主的眼光,依然有侷限。
不是歷史侷限性,而是屁股侷限性,她畢竟不是坐在龍椅上,眼放天下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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