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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葉(便是前些日子湊字數的老文)(3/9)

作者:貓膩
自己這最後的資本得意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後痛心說道:“只是水平太差。像今天炒苦瓜,我放了些幹辣椒,再加上你知道的,我怕苦……哦……對了你不知道,不過無所謂……於是我問老媽,可不可以放些糖。結果老媽把我痛罵了一番,說苦瓜不苦,那就不對了。”

她很輕易地站到我母親那一邊,用力點了點頭,問道:“後來?”

“於是我老老實實地站到了鍋前,把準備加的一小勺糖,換成了兩勺。”我把站著的兩腳前後錯開,伸手一揮,大有老毛讓人去下鄉的氣魄。

她捂著嘴,忍住笑道:“結果?”

“結果,全家一致公認,比媽炒了三十年的苦瓜要好吃。”

“得出什麼結論?”

“結論是人人都怕苦,但人人都不說。”

兩人又笑了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這就是冷場吧,我在心裡想著。

於是我說:“看過痞子蔡的洛陽神茶嗎?”心想她可能對這個感興趣。

她愣了會兒,側著腦袋想了會兒,像是忽然明白過來了,反問道:“是洛神紅茶吧?”

我一窘,心想這人寫的書名也這麼難記。

“洛陽神茶?”她笑了笑,“還印度神油哩。”

我又一窘,心知她正在顛覆我心中對漂亮女子的一貫看法。

“為什麼他要叫JHT呢?”

“因為他討厭泰坦尼克,他的英文名卻恰恰叫做傑克。”

“很好,我也討厭這部戲,我的英文名叫做蕭峰。”

“阿朱他老公,我雖然喜歡痞子蔡,但我更喜歡泰坦尼克。”她直盯盯地看著我,看樣子是指望我臨陣變節。

不過我只能說聲報歉了,我對泰片之仇恨,不知其何所來,卻知其永無終。

我清了清喉嚨道:“曾經有個朋友,看電影去晚了,去的時候剛剛看到這部電影放了一半的時候。”

“什麼時候?”

“就是傑克和那個女的第一次zuo愛的時候。”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不知道我接下來會說什麼。

“我朋友一進電影院,眼睛都還沒有適應黑暗,就看見銀屏上,一個沾滿灰塵的汽車裡,隱隱約約有人影蠕動。待下個鏡頭切過來時,卻突然!……”我做了個誇張的手勢。“……看見一隻瘦小的手掌,啪的一聲打在那汽車玻璃上,激起陣陣灰浪,同時詭秘的音樂響起。”

“然後?”

“然後他就在電影院裡睡著了。”

“結論?”

“結論是,他直到兩個月後,才知道這是一部愛情片,而非他所想像的那樣,是個恐怖片。”

……

……

不知什麼時候從天橋上走下來了,一直走到了車站,足足有一百米的距離,我看了看天色,大概走了大半個小時。

然後她就走了,並且堅決要坐計程車。

我雖然不知道她家住在哪裡,但我以為在yc這個小城的範圍內,坐計程車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但她說她每個月有幾百塊錢的交通費,不坐白不坐。於是我說能不能順便搭我一腳。她笑著說在晚上和陌生男子一同搭車,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於是我放棄。

幫她關車門的時候,我對她說:“8348065?”

看她一臉惘然,我解釋道:“這還是我家的電話號碼。”

她笑了笑,就讓司機開車走了。

於是我也走了,回到了離車站二百米遠的家裡。

由於又碰見了美女,所以心情不錯,於是便洗了個澡,抽了根菸,坐在電腦前,開始看木村和松隆子的戀愛世紀,看得自己一個勁傻笑。

這時候電話鈴響了。我沒去接,因為一般沒人打電話找我。

但這個電話是打給我的。

電話的那頭是一個久違了的大學同學。他很熟練地和我交換了一套來電必用的客套話,接著便直入主題:

“她下個星期就要去美國了。”

我哈哈一笑,道:“真的嗎?太好了,這樣看來,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至少我不用跟著過去吃熱狗了。”

他在那頭陰笑著說:“有人陪她吃熱狗。”

我哈哈哈一笑,道:“那就更好了,免得一個人太無聊,又想起我來了。”

接著掛了電話。

她是我大學時的同學,我曾經以為會和我在一起的人。

於是我又洗了個澡,點了根菸,仍然是坐在電腦前面,開始放藍色生死戀,讓操著國語的宋慧喬把自己感動個半死。

電話又響了。

我一把搶過來,準備吼人,卻沒人說話。

半響之後,有個女孩子怯生生地問道:“你是無聊人嗎?”

“你才無聊!”此時的我很憤怒。

“我們剛見過面的。”

“噢……”我大悟。

“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只是看這個電話是不是打的通。另外……”她在電話的那頭笑了笑,“……我失戀了,想通知一下別人。”

聽她的口氣是認真的,只是在電話的那頭笑個不停。

我壓住自己的不耐煩,詢著慣例問道:

“他喜歡你嗎?”

“我想他什麼都不知道吧。”

“笨蛋!不可救藥的笨蛋。”我在心底罵了一句,卻不知道是在罵誰。“既然未曾戀過,何來失戀,你這叫單戀美夢的破碎。”

“是嗎?”她的聲音一下變的空洞起來。

我這個師兄教導道:“痴情絕對是一種浪廢,而且是一種奢侈的浪廢。”

“好吧,我會振作起來的。”她學著那些弱智的日本女人的口氣說道。接著又是一串笑聲,只是不知道她是在哭著笑,還是在笑著哭。

不知怎地,對她忽然有了一絲憐憫,我開解道:“哭一場吧。”

“我哭不出來!”

我在心底罵道:“死撐什麼,聲音都發酸了。”

“去租些碟子回來看,別看喜劇。看到別人快樂,越發會覺得自己傷心的不像是個人了。”

“那看什麼?”

“看悲劇。最好是那種沒什麼社會意義的,讓你一看就知道女主角要死了的那一類。看完了之後,你就會覺得陽光依然燦爛了。”

“師兄介紹一下吧。”

我有些不服這個稱謂,雖說生平情場戰事,皆以失敗告終。

“你可以看蛋糕上的草莓,第四集。戀愛世紀,第二集。還有藍色生死戀的全套,不過最好是第六集和最後一集。”

“好的,我記一下。”接著聽見電話的那頭傳來沙沙地寫字聲。

我很欣賞她的這種認真,雖說認真的有些過分。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話了。

“你現在幹什麼了?”

“我剛洗了澡,這時候正在看碟子。”

“看什麼呢?”

我愣了愣,停了一會兒,對著話筒木然地說道:“我正看著俊熙揹著將死的恩熙在海邊散步……”

那邊也停了會兒,然後她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是最後一集吧。”

也許是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每天晚上我都不大喜歡早上chuang,所以總有機會守在電話的旁邊。

也許是因為像她說的那樣,她的床頭就有一架電話,而她也不喜歡一躺下,就想起了那個男人。

也許是因為她知道我也看藍色生死戀,便以為我也和她一樣,是個傷心人。

也許她以為很多事情都不大方便向她的朋友說。

也許她以為向陌生人傾述一番,倒是不錯的選擇。而我就是那個陌生人吧。

也許其實只是因為我們都很無聊。

所以,時不時的,我會在凌晨一兩點鐘,接到她的電話,沒來由地東拉西扯一番。

我們聊一切可以聊的事情,這也就意味著聊一切事情。

我們經常在電話的兩頭交流一下看暴力電影的心得,看武俠小說的體會。不能免俗的,也會提到自己的過往。

不過,一般是她說她的過往,她與她的男人的過往。

雖說那人只是她的一個好朋友,一個兄長式的人物,但她在給我打電話時,堅持稱呼為她的男人。

我想,這大概是在尋求一種生活中不能實現的東西,估計她有些心理上的問題。

聽了很多遍她的故事,總覺得很無聊。不過是女人愛上男人,男人不愛女人,男人愛上女人,女人不愛男人,或是某人愛某人,但某人甲不敢讓某人乙知道,或是為了某人乙已有某人丙,於是某人甲便決定瞞某人乙一生,讓某人乙很無辜地成為某人甲在背後念叼上數萬遍,以至頭疼而亡的人。或是這些事情同時發生在三個人乃至四個人身上,總之就是在男人和女人之間加上愛或不愛這兩種程式,自由組合就是。

我告訴她,全世界有六十億人,那麼至少就曾經有過三十億個這種故事。

或許還是算少了。

不過好在我們確實還有許多可以聊的東西。

她是我所知道的第一個“非常”喜歡當莎麗遇見哈利這部電影的女人。

其它女人,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討厭這部電影。我一向認為是她們嫉妒這種大巧無工的愛情。

據她說,我也是她所知道的第一個喜歡這部電影的男人。

她說,其它男人總認為這只是小資情調氾濫之下的產物。

她也是我所認識的第一個能用很平淡口吻和我談燈草和尚寫的太差的女人。

其實我在電話的這頭早已聽的面紅耳赤了,後來我告訴她,實際上從來沒有異性和我談過這方面的話題。

她說我是第一個聽她說了若干遍單戀之路故事,而沒掛電話的男人。

其實我在心裡早已斥罵她比祥林嫂還煩,只是我很懶,也不覺得有必要打斷她那可憐兮兮的敘述。至少這會讓我覺得,我不是太慘,尤其是想到她長的還挺不賴的。

她後來說,實際上她也從來沒對別人講過自己的故事。

於是我和她都成了彼此的第一人。

於是在電話裡,她會這樣告訴我:

“我的男人回來了。”

過了幾分鐘。她補充道:

“他帶著女朋友回來了。”

又過了幾天,她打電話告訴我:

“我的男人走了。”

過了幾分鐘。

“他居然真的帶著他的女朋友走了。“

她男人的女朋友是她的好朋友。

我總以為她會很傷心,而且也有道理傷心。但她通常只是在電話的那頭很好聽的笑幾聲,然後開玩笑如常。

只是聲音會像專供學校的學生奶一樣,變的淡淡的。

在電話裡,我也會告訴她很多事,比如我的外甥女幼兒園放學回來了,她帶著她奶奶在街上買的酸奶回來了。然後是外甥女又走了,她去上幼兒園了,她又帶了瓶她媽媽拿回來的酸奶走了。諸如此類。

於是她說我沒良心。

我說自己的良心讓她給吃了。

後來她開始喜歡在電話裡和我對對子,雖說她的中國話比我還糟糕。

她起頭總愛說:“我是傾國傾城貌。”一邊笑著,一邊告訴我,她正在顧影自憐。

於是我回她:“那我就是多愁多病身。”這是實話,我媽經常罵我在家裡玩都快玩出病來了。

她說:“妾住長干里。”

我回:“將出玉門外。”

她說:“郎騎竹馬來。”

我回:“吏捉刀筆裁。”

她說:“繞床弄青梅。”

我回:“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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