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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誰能殺死範提司?(1/2)

作者:貓膩
第六十六章  誰能殺死範提司?

田園風雪後。

屋中茶香猶存,在安靜的空間裡飄著。許久之後,海棠才輕聲說道:“徒兒知道了。”

苦荷沒有看她面容,微笑說道:“範閒信中不是找你討天一道的心法?給他。”

給他?很乾淨利落的兩個字,卻驚的海棠愕然抬首,不知道老師是在開玩笑,還是患了失心瘋——天一道的無上心法?那是不傳之秘,難道就這樣輕鬆地送給南朝的權臣?

苦荷微笑說道:“這是他母親給我的東西,我還給他也是理所應當……更何況,對於我大齊來說,範閒的實力越強大,南朝的皇室就越頭痛。既能滿足為師心願,又能於國有益,如此兩全其美之事,為何不做?”

海棠微張雙唇,半晌說不出話來,她知道老師的真正用意是什麼,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這師徒二人只是猜到範閒與葉家的關係,卻不知道範閒的另一個身份,所以單方面以為,被揭穿身份後的範閒,只可能是慶國內部的一頭猛虎,葉家當年須臾化為雲煙,慶國皇室總要承擔最大的責任。在北齊人的眼中,範閒這頭虎越強大,慶國也就越麻煩,自己的國度當然也就會越安全。

“老師,如果範閒這一次頂不住,怎麼辦?”

葉家的產業全部被慶國皇室據為己有,按理講,一旦範閒是葉家後人的訊息傳了出去,慶國皇室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狙殺他。

但苦荷卻搖搖頭,幽然嘆道:“顛覆葉家的那些王公們,似乎在十幾年前的京都流血夜中就死乾淨了。為師真的還猜不到,後面地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模樣,葉家,究竟還有沒有仇人依然潛伏在南方的皇宮裡呢?或許那個瞎子,也是想借這件事情,逼那些人現身吧。”

身為北齊國師,苦荷當然首要考慮的就是北齊的利益,宮中那對母子的江山。至於範閒會面臨怎樣的困境,並不在他的考慮之中。老人微笑說道:“就算範閒無法迎接即將到來的衝擊,有瞎子堅定地站在他地身後,就算他失敗了,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用天一道的心法去換來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未免也太冒險了些,更何況老師說的那句話。說明了一個很恐怖的事情——天一道的心法竟是範閒母親給老師的!

“葉家小姐……究竟是個什麼樣地人?”海棠一臉震驚。

苦荷微微皺眉,冥思苦想許久之後才輕聲說道:“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她是位不沾紅塵的小仙女,可後來才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

“天脈者?”

“不是天脈者。”苦荷繼續笑著說道:“葉家小姐是一位遠遠超出一般天才太多的神奇女子。”

許久之後。海棠恭恭敬敬地送苦荷國師出房,看著老師那雙赤足踏在雪中,姑娘家柔聲說道:“老師,肖恩大人?”

雪地之中。苦荷的身影微頓了一頓,片刻之後柔聲說道:“和莊大家在一處。這兄弟二人生前陌路,死後同行,也算不錯。”

海棠低首無語掩飾自己地驚訝,直至今日,她才知道這件事情。

“這是老一輩的事情,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世界,心法要……親手交到範閒的手上。”苦荷說完這句話。便邁步消失在風雪之中,笠帽一翻,遮住了那顆蒼老而光滑地頭顱。

慶國蒼山坳裡,一片白雪茫茫中有霧氣蒸騰而起,數十隻美麗的丹頂鶴正撐翅而舞,離地不過數米便又飄然落下,畏懼而又膽小一般,試探著伸出長長的足。踩一踩霧氣下方。被雪松包圍著的那幾大泓溫泉。

溫泉水溫很合適,有些微燙。範閒閉著雙眼。赤裸著上身,泡在溫泉裡,脖子向後仰著,擱在硬硬溼溼的泉旁黑石之上。他大部分的身體都沉在水中,露在外面的肌膚被染上了一層微紅,並不粗壯,但感覺十分有力的雙臂攤在石頭上。

兩根瘦削地手指,穩定地搭在他的右手腕間,費介閉著雙眼,眉毛一抖一抖著,潦亂的頭髮因為沾了泉水,而變得前所未有的順貼。

被召回京後,費介才知道範閒領著一家大小進蒼山渡冬,便趕了過來。師徒二人今日在雪松環繞之下泡著溫泉,這等享受,實在是有些豪奢。

“你的身材倒是不錯。”費介緩緩睜開雙眼,收回診脈的手,眸子裡那抹不祥的褐色越來越深,“平日穿著衣服倒看不出來。”

範閒也睜開了雙眼,笑著說道:“三處的師兄弟們,早就讚歎過我地身材了。”他頓了頓,接著問道:“老師,有什麼法子沒有?”

費介從頸後取下白毛巾,在熱熱地溫泉水裡打溼後,用力地擦著自己面部已經有些松馳的皮膚,半晌沒有說話。

範閒嘆了一口氣,看老師這模樣,就知道他對於自己體內真氣地大爆炸再消失,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給你留的藥,你不肯吃。”費介憂心忡忡嘆道:“何必逞強呢?如果吃了,頂多也就是真氣大損,至少也不會爆掉。”

範閒搖搖頭:“真氣大損,和全無真氣,對於我來說,有什麼區別呢?”

“區別極大,至少你還有自保之力。”

範閒笑了起來,那張清秀的面容滿是自信:“保命的方法,我還有很多……您也知道,我從小到大,就不是一個靠武技打天下的蠻人,以往憑著自己的小手段。可以和海棠鬥上一鬥,如今雖然真氣全散,但我並不以為,如果碰著什麼事情,自己就只有束手待死的份兒。”

費介盯著他的雙眼,盯了半天才嘆息道:“真是個小怪物,對於武者而言,真氣地重要性不言而喻。你就算有虎衛守著,有六處看著,可也總要流露幾分感傷與失望才對。”

“那是多餘的情緒。”範閒的腦中浮現出五竹叔幼時的教導,幽幽說道:“如果治不好,那我就要接受這種現實,長吁短嘆對於改變境況,也沒有什麼幫助。”

蒼山溫泉中的範閒,並不清楚在遙遠的北方。那一對高深莫測的師徒,已經很兒戲地認定了自己的身份,並且想借揭破這個身份,攪亂慶國地朝廷,將他推到慶國皇室的對立面去。

姑且不論海棠會不會延緩這件事情的發生。只是兩國相距甚遠,流言就算飛的再快,至少目前還沒有可能傳到慶國境內。所以葉家後人的身世,對於一無所知的範閒來說。並不是他此時最大的危險,最頭痛的煩惱。他如今只是一味想恢復體內地真氣,治好那些千瘡百孔的經脈管壁。

“先養著。”費介沉忖許久之後說道:“我會開個方法,你按方吃藥,另外小時候給你留的那些藥,你也不要扔了,還是有用處的。”

範閒微訝,心想自己真氣已經散了。還吃那個散功藥做什麼?其實費介也不知道還有什麼用,只是順口一提,沒料到很久以後,還真讓範閒用上了。

“在蒼山呆了半個月,不知道京都那邊怎麼樣了。”範閒輕輕拍打著微燙的溫泉水面,笑著說道:“您從京裡來,給學生說說吧。”

費介罵道:“你天天至少要收十幾封情報,還來問我這個老頭子?”

範閒嘿嘿一笑。

費介冷冰冰說道:“你藉口養傷躲到蒼山裡來。院裡卻對崔家下了手……京都裡早已經鬧地沸沸揚揚。北邊生生抓了幾百號人,吞了上百萬兩銀子的貨。你給崔家安的罪名也實在,看模樣,堂堂一個大族就要從此顛覆,你小子下手也真夠黑的。”

範閒笑著解釋道:“都是朝廷需要。”

監察院對信陽方面地宣戰,來的異常猛烈和突然,而且出手極為狠辣,遍佈天下的暗探,早已將崔家往北方走私的線路掐的死死的,以言冰云為首的四處悍然出手,竟是沒有給信陽方面任何反應的時間,就已經控制了絕大部分地人貨銀錢。

畢竟範閒受了重傷,京都人都知道他是在蒼山中養傷,誰知道病中提司,會如此突兀而狠厲的下手。這個計劃從夏天一直籌劃到現在,得到了陛下的默許之後,才悄然開始,以有心算無心,信陽方面縱使在各郡路里再有實力,依然吃了極大的一個虧。

最關鍵的是,對於自己的心思,範閒一直隱藏的夠深,長公主李雲睿很明顯低估了自己的這位女婿。

“這次你真是將長公主得罪慘了。”費介搖頭嘆息道:“崔家是長公主地一隻手,你將她這隻手斬了下來,難道不怕她……”

話沒有說完,範閒卻明白老師地意思,想了想後他輕聲說道:“最初的時候,我也有過擔心,可是後來與二殿下鬥了一番之後,我忽然發現,我似乎沒有什麼需要擔心地。有陛下的暗中點頭,有監察院的龐大實力……這世上還有誰能夠與我抗衡?”

費介知道範閒並不是一個得意忘形的庸人,所以安靜聽著學生接下來的說話。

“我手中握有的資源太強大了。”範閒嘆息著:“不論是皇子們,還是朝中的大臣們,都已經不是我的對手,院長大人曾經吩咐我將眼光放高一些,我如今才明白,原來這不僅代表著將來的走向,也是要我培養出這種自信……甚至是身為監察院提司的驕傲。”

“如今朝廷裡面,還能與我抗衡的人……很少。”範閒面無表情自我分析道:“朝廷,歸根結底是一個暴力機構,除了軍隊之外,沒有哪個衙門能夠和監察院相提並論,而陛下對軍方又一直抓的極牢,這次將葉家趕出京都。就是一個明確的訊號。長公主雖然在軍隊裡也有自己的勢力,只是陛下早在開春的時候,就將燕小乙調離了京都,信陽方面拿什麼和我較量?”

從澹州至京都,不過兩年時間,順應著時勢地變化,在陳萍萍與範建……這些當年母親戰友的努力下,在慶國皇帝的默許下。那位年輕的漂亮公子哥,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擁有了世人難以想像的權力。這種權力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太過真切的感受,直到在京都裡輕而易舉地打掉二殿下後,他才猛然察覺,過往似乎太過低估自己。

只要皇帝的聖眷一日不褪,只要宮中那位老太婆還想著年輕人畢竟是皇家血脈,只要陳萍萍依然像如今這般。留在陳園養老,而將監察院地所有權力都扔給他去玩……範閒,就會牢牢地站在慶國的朝廷上,不需要擔心任何問題。

費介忽然說道:“燕小乙在北邊,難道這次沒有出手?”

“徵北營遠在滄州之外。營中悍將無數,十萬雄兵……”範閒嘲笑道:“卻是根本反應不過來,不過崔家幾位大老應該逃往了營中,滄州那條線。四處沒有能夠完全掐死。”

費介望著他,忽然笑了起來:“不錯,真的不錯。”

範閒終於謙虛了一把:“我只是一個下決心的人,事兒能做的這麼漂亮,全虧了言冰雲。”

費介笑道:“不過半年,你就能把若海的寶貝兒子拉到自己的陣營中,讓他殫精竭慮為你謀劃,你……真的不錯。”

範閒默然。忽然間想到那位沈大小姐,這時候應該正在蒼山別莊裡與婉兒她們打麻將,心想等崔家地事情了結後,是不是應該請小言公子也進山來渡冬?想到離溫泉半座山的莊子,他的心情忽然間好了起來,對費介懇請道:“老師,昨天說的事情,還請您好好考慮一下。”

費介皺起了眉頭。咳了兩聲。說道:“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你讓她跟著我學醫……會不會太可憐了些?就算我答應你。尚書大人也不會允許。”

“父親那裡我來說。”範閒懇求道:“妹妹是真喜歡醫術,老師您就費費心吧。”

費介罵道:“我叫費介,又不叫費心。”

範閒開顏一笑,知道老師發脾氣,那就是允了。

良久之後,費介地眉宇間忽然閃過一絲憂愁,說道:“可你想過沒有,院長和我的年紀都大了,我們總有去的那一天。”

範閒默然,片刻之後忽然說道:“我想,院長應該將我猜到自己身世的事情,告訴了您。”

費介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至少到目前為止,陛下……已經對你足夠好了。”

範閒並不否認這一點,對於一位私生子,皇帝能夠“大方”地將監察院和內庫都交給他,這種連皇子們都難以擁有地權力,放在一般人心中,足以彌補所謂的名份問題。

但問題是,範閒最初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所要求的,其實更簡單一些,看問題,也會更簡單一些——這兩處龐大的機構,本就是我母親的,又不是你慶國皇室的,你給我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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