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過如此瘋狂的事情,不過以大宗師地境界去當殺手,就算慶國皇帝是天下權力最大的那人,只怕也很難抵擋。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麼,苦荷輕聲說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和你的想法一樣,認為四顧劍有很大的成算……可惜,在一個月之內他接連失敗了四次,雖然沒有受傷,卻也沒有任何成效。”
海棠皺眉道:“那個瞎子……當時在不在慶國皇宮?”她始終認為,能夠傷到自己老師的瞎子,才最有可能是那位神秘的大宗師。
苦荷微笑著搖搖頭:“瞎子那時候正和葉家的小姐,在慶國地江南,修那座內庫。”
“葉家小姐?”海棠更加震驚了,雖然她是如今天下年輕一代裡最出名地人物,但也知道老師今天說的這些當年秘辛裡,每一位都是怎樣地了不起,怎樣地改變著這個世界的模樣。
苦荷很柔和自然地將話題轉了回來,回身望著海棠說道:“這下你明白了吧?”
海棠睜著明亮的雙眼,搖了搖頭。
“範閒是誰?”苦荷平靜看著自己的女徒。
“範閒就是葉輕眉地兒子……葉家女主人的兒子。”
海棠在震驚之餘。更是一頭霧水,範閒……南朝戶部尚書的私生子,怎麼又和葉家扯上了關係?葉家?當初那個以商制天下的葉家?那個設定監察院,修了內庫,延綿遺威直至今世的葉家?
苦荷搓了搓手,坐了下來,嘆息道:“肖恩後來一直被陳萍萍關著,所以不知道葉家小姐的身份。為師卻恰好知道。瞎子他只可能是葉家小姐的僕人,這次將為師調出上京,自然是要方便範閒做事,範閒的身份便浮現了出來,他就是葉家小姐地後人。”
海棠搖了搖頭,當著老師也敢於發表自己的意見:“雖說這般推理可信,但是太勉強了些,萬一那位瞎……大師只是不甘山中寂寞。才出山挑戰老師,與範閒北上一事並無關係。再說當年的葉家不是被滅了門嗎?……”
話還沒有說完,苦荷已經笑了起來:“一件事情不能說明太多問題,但是你想想範閒如今在南朝的官職,再想想他從澹州出來之後。南方朝廷裡的異動,太多的細節組合起來,事情的真相就很明白了,不要說什麼滅門的話。當年葉家地掌櫃都還活的好好的,南慶朝廷裡的有心人,為葉家小姐保留一絲血脈,也不是什麼出奇的事情。”
海棠愁極反笑,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言語,老師說地對,範閒就算是範尚書的私生子,就算他有詩仙之名。高手之實,以他的身份地位,也遠遠不可能企及如今的高度,更不可能,左手執監察院,右手掌內庫——監察院與內庫,這不正是當年葉家留給這個世界最厲害地事物!
難道那位時常與自己通訊的溫柔年輕男子,身後竟還有這般複雜與可憐的身世?
“你剛才複述了範閒在酒樓上唸的那首小辭……”苦荷輕輕拍了一下猶在沉思之中的女徒兒。微笑說道:“你只從這首小辭裡發現。對方是石頭記的作者,但你仔細體會一下。說不定會發現範閒此人,藉此小辭還在抒發著一些別的情緒,比如憤怒,比如不甘。”
夏日上京百歲松居之上,範閒與海棠飲酒,酣時曾念一首小辭。
“留餘慶,留餘慶,忽遇恩人;幸孃親,幸孃親,積得陰功。勸人生,濟困扶窮。休似俺那愛銀錢、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減,上有蒼穹。”
冬日園中地海棠在心中復念著,終於體會到了老師所說的那些情緒,霍然抬起頭來,震驚無比。
此時遠在南慶蒼山中泡溫泉的範閒,如果知道這一對師徒竟然如此草率,憑這首小辭地就定了自己的出身,一定會氣的從溫泉裡跳出來,裸奔至上京,痛罵一番,然後解釋一下,這是老曹寫的,只不過恰巧和自家的身世有些相似而已。
沒過多久,海棠已經回覆了平靜,柔聲問道:“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既然知道了範閒的身世,當然能想到他與南慶皇室之間肯定會有許多問題,怎樣利用,是件需要仔細斟酌地事情。
“範閒是葉家後人地訊息……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苦荷大宗師,很溫柔地說道。
“瞎子?”海棠心中有些微微惘然,不知道怎樣才能儘可能地保護範閒的利益。
苦荷悠悠嘆息道:“雖然瞎子……似乎不認識我,但我想,他既然要刻意出手,留下這些線索,或許……正是希望透過為師地嘴,將這個有趣的訊息,告訴這世上的人們。”
這位大宗師最後下了結論:“瞎子已經不想再等,他要催範閒加快步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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