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順。
然後,眾人開始緊張地等待。
不知道過了多久,範閒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睜了開來,只是眼神有些無力。
“範大人醒啦!”
早有知趣的太監高喊著,出宮去給皇帝陛下報信,殿內殿外頓時熱鬧了起來。
範閒受傷之後真正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一定有很多人會失望吧。”
然後他看著身邊緊張、興奮、餘悲猶存的那幾張熟悉的臉龐,輕輕說道:“枕頭。”
婉兒握著拳頭,雙唇緊閉,似乎緊張地說不出話來了,拿了個枕頭墊在了他地後頸處,知道相公是要看自己胸口的傷勢,所以又去墊了一個。讓他地頭能更高一些。
若若已經移了支亮亮地燭臺過來,將他受傷後悽慘的胸膛照的極亮。
範閒閉著雙眼,先讓那股辛辣的藥力在體內漸漸散開,提升了一下自己已經枯萎到了極點的精力,這才緩緩睜開雙眼,朝著自己的胸口望去。
傷口不深,而且位置有些偏下,看著是胸口。實際上應該是在胃部的上端,御醫們對外部傷勢的處置極好,範閒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但他知道胃上應該也被刺破了個口子,還在緩緩地流著血,自己地真氣已經完全散體,根本不可能靠真氣來自療……如果任由體內出血繼續,自己估計熬不過今天晚上,以這個世界的醫學水平。對於內臟的受傷,實在是沒有什麼辦法,這怪不得御醫。
“抹了。”他的精力讓他只能很簡短的釋出命令。
範若若想都不想,直接取過煮過的粗布,將哥哥胸膛上的那些藥粉全部抹掉。惹得旁觀的御醫們一陣驚呼。
毫不意外,胸口處地那個傷口,又開始滲出血來。
“針。”範閒輕輕吐出一個字,勉強能動的手。反手握住了正渾身發抖的妻子冰冷的手。
若若取出幾枚長針。範閒的眼珠子向旁微轉,看著一旁地靖王爺說道:“天突,期門,俞府,關元,入針兩分。”
下針是需要真氣加持的,而此時身旁……似乎只有靖王爺有這個本事,範閒醒來之後猜的清清楚楚。先前送藥入腹的那一掌,不知道夾著練了多少年地雄渾真氣。靖王爺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也要當大夫,依言接過細細的長針,有些緊張地依次紮在範閒所指的穴道上。
針入體膚,血勢頓止,四周的御醫滿臉瞠目結舌,不敢相信。
“三處。”範閒委頓無力地對靖王爺說了句。
靖王馬上明白了。監察院三處最擅長製毒。自己與陛下關心則亂,竟是忘了讓他們入宮替範閒解毒。於是趕緊出殿而去,讓人去傳監察院三處主辦及一應人員入宮,救病治人。
沒料到三處的人早就已經在皇宮之外等著了,三處頭目更是請了好幾次旨,要入宮去救範閒,只是今晚宮中亂成一團,禁軍統領有幾人被監察院傳去問話,竟是沒有人敢去請示陛下,自然也就沒有誰敢讓他們入宮。
此時靖王代陛下傳旨,監察院的人終於鬆了一口氣,直接入了宮門,趕到了廣信宮裡。三處的人帶了一大堆東西,釘釘噹噹的好像是金屬物,躺在床上地範閒聽著這聲音,卻像是聽著玉旨綸音一般動聽。
三處頭目是費介師兄的弟子,就是範閒的師兄,在監察院裡與範閒向來相處的極為相得,此時看著師弟悽慘無比地躺在床上,臉一下子就陰沉了起來,他走到範閒身邊,一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之上。
包括御醫在內的所有人,都緊張地注視著他。
過了一會兒,三處頭目點點頭,望著範閒說道:“師弟的藥丸已經極好……不過,這毒是東夷城一脈的,試試院裡備著地這枚。”
範閒心頭微動,依言服下藥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精神頓時好了些。
天下所謂三大用毒宗師,費介為其一,肖恩為其二,還有一位卻是東夷城地怪人,在這三個人當中,費介涉獵最廣,本事無疑最強,但是用毒宗師,所選擇材料及製毒布毒風格都有強烈的不同,像肖恩就偏重於動物油脂與腺體分泌,費介偏重於植物樹漿,這也影響了範閒。偏生那個刺客匕首上喂地毒,卻是東夷城那派的硝石礦毒派,兩派風格不通,想解起毒來,十分麻煩,院裡怎麼可能有常備的解毒藥?
所以範閒清楚,這藥丸一定是有人藉著師兄的名義,送入宮中替自己解毒,只是常年陶醉於毒藥學研究,從而顯得有些一根筋的師兄,卻很明顯沒有想到這點。
毒素漸褪,剩下的便是體內臟腑上的傷勢。看著監察院的解毒本領,御醫們終於有些佩服了,但還是很好奇,這位範提司和三處準備怎麼處理體內的傷口。
“師弟,你以前讓處裡準備的那套工具,我都帶來了,怎麼用?”三處頭目自己似乎也不清楚那些東西的功能。
範閒看著自己胸口下方的那個血口子,喘息著說道:“我需要一個膽子特別大的人……還需要一個手特別穩的人。”
三處頭目常年與毒物死人打交道,開膛剖肚的場面不知道看了多少年,膽子自然是足夠大的,至於手特別穩的人?三處裡面這些官吏,似乎都足以應付。
但……範若若卻倔犟地站到了床前,說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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