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讓人有些不舒服的鄙夷味道。
範閒第一次參加朝會,不免有些緊張,但站在文官之列的最尾,離著龍椅還有很遠,如果不是他內力霸道,耳目過人,只怕連皇帝說了些什麼也聽不到,明知道龍椅上的那位中年男子一定會注意自己,但他依然還是稍微放鬆了些,開始打量起太極宮的內部裝飾。
雖然入宮了幾次,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後宮那處陪娘娘們說話,陪婉兒遊山,這太極宮是皇宮的正殿,只是遠遠看過幾眼。並沒有機會站到裡面,今日進來後一看,發現也不過如此,樑上雕龍描鳳,畫工精妙,紅柱威然,闊大的宮殿內清香微作,黃銅鑄就地仙鶴異獸分侍在旁。但比起北齊那座天光水色富貴清麗融為一體地皇宮來說,終是遜色不少。
不過這處殿內別有一番氣息,似乎是權力的味道,從那把龍椅上升騰起來,讓眾臣子心中敬畏。
與龍椅無關,那把龍椅上坐著地中年人才是這種氣息的源頭,雖然他的宮殿不如北齊宏麗,食用不如東夷城講究。但全天下的人都清楚,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人。
朝會的主要議題,自然離不開大皇子與使團,不過卻不是說的城外爭道一事,就算都察院的御史有心針對此事做些什麼文章。但今日也不可能拿出奏章出來,不是那些御史沒有一夜急就章地本領,而是如此急著上參,只怕反而會露了痕跡。讓陛下心中不喜。
今次朝會議論的是西路軍今後的安置,以及將士們的請功封賞之類,大皇子已然封王,但他手下那十萬將士總要有個說法,這一點由樞密院提出,沒有哪位朝臣會提出異議,雖說如今陛下深重文治,但慶國畢竟是一個以武力起家的彪悍國度。誰也不會在這件事情上與軍方過不去。
而使團的事情,在彙報完了一路之事,由鴻臚寺代北齊送禮團遞上國書,呈上新劃定的天下輿海圖,看著圖上漸漸擴張的慶國疆域,一直顯得有些過於平靜地陛下,眼神里終於多了一絲熾熱之色。
群臣識趣,自然要山呼萬歲。大肆逢迎。而樞密院的大老們也自捋須驕然,這都是軍中孩兒們一刀一槍。拿血肉拼回來的土地啊……
此時,自然沒有多少大臣意識到,在談判的過程之中,鴻臚寺的官員,包括辛其物、範閒在內,還有監察院地四處,在這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就算他們意識到了,也會刻意忽略過去。
範閒看著朝中眾臣發自內心的高興,自己的唇角也不由帶上了些許微笑,畢竟自己也曾經在這件大事中參與了些許。他心想,如果不是長公主將言冰雲賣了出去,只怕慶國獲得地利益還要大些。不過這位長公主殿下反手將肖恩折騰回北齊,便讓北齊朝廷漸生內亂之跡,君臣離心,也是極厲害的手段,兩相比較,只是短線利益與長線的差別罷了。
天下最有權力的那個中年男人,在一陣內心強抑不住的淡淡喜悅之後,馬上以極強的控制力回覆了平靜,撐手於頜,面帶微笑,側耳聽著臣子們的頌聖之語,眼光卻極淡然地在臣子佇列的後方掃了一下,看見那個小傢伙臉上地微笑後,他的心情不知怎的變的更好了些。
他揮了揮手,階下的秉筆太監與中書令手捧詔書,便開始用微尖的聲音念頌已經擬好的詔文。由於軍中將士的封賞人數太多,而且還要徵詢一下大皇子與軍方大老地意見,所以要遲緩些時日,這篇詔書主要是針對使團成員地封賞。
殿上一下子安靜了起來,大家知道出使回國之後,只是一般例行賞賜,眾臣並不如何關心,只是豎著耳朵在太監的尖聲音裡抓範閒這個名字。
“……一等男爵,正二品。”
群臣紛紛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看來陛下還是有分寸地。不論與范家的關係如何,這些大臣們都不願意範閒這麼年輕便獲授太高的爵位,大家考慮的方向不一樣,立場不一樣,但想法卻極為接近。
辛其物、範閒諸人早已跪拜在殿中,叩謝聖恩完畢。便在臣子們準備聽那句“有事啟奏,無事退朝”之時,皇帝陛下坐在龍椅之上,淡淡說了句:“你們幾個留下。”
陛下眼光及處,是離龍椅最近的幾位朝中高官,林若甫辭了宰相之後,朝中竟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來接替,所以眼下內閣事宜,都是由幾位大學士和尚書們協理著在辦,這些天朝會後陛下時常會留下他們多說幾句,今日太子與大皇子也在殿上,自然也要留下來議幾句,所以臣子們並不覺得異樣,請聖安後紛紛往殿外退去。
然後這些大臣們聽見了一句讓他們感到無比嫉妒與羨慕的話。
“範閒,你也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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