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但無數首從未斷絕過地詩句從範閒的嘴裡噴湧而出,就像是不需要思慮一般,和搬大白菜有什麼區別!
雖然這些詩裡某些用句奇怪,那是因為眾臣不曾知道那個世界裡的典故,但眾臣依然駭然驚恐,這些詩……首首都是佳品啊!
範閒依然沒有停止。眾臣此時望向範閒的目光便開始變得怪異起來,覺得面前這個清逸脫塵地年輕人,不再是凡間一屬,而是天人下世。驚恐之餘,早有清醒的文淵閣學士替下腕力不支的三名太監,開始埋頭奮筆抄寫這些出口即逝的詩句,小范大人先前說過,他只會說一遍。
範閒並不知道自己身邊的景象,他依然閉著雙眼,腦筋轉的極快,一面是在回憶這些詩句,一面卻是在想著呆會兒的行動。如果讓眾臣知道他此時猶有餘暇卻想別的事情,只怕會更加駭異。
他覺著嘴有些渴了,於是將手伸到旁邊地空中,早有識趣地太學師正拿過酒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裡,生怕打擾了他此時的情緒。
從詩經中的君子好逑,到龔自珍的萬馬齊喑,唐時明月光。宋時春江水,杜甫蓋草房,蘇東坡煮黃州魚,杜牧嫖妓,柳三變也嫖妓,元稹曾經滄海包二奶,李易安錦瑟無端思華年,歐陽修愛煞外甥女(此為冤案懸案)。
範閒閉目。飲一口酒,“作”一首詩,三壺酒盡,三百詩出!
闊大的宮殿之中,似乎有無數的光影正在飛舞。漸漸凝成只有閉著眼睛地他才能看清楚地畫面,那是前世的詩家,前世地老帥哥小帥哥,在竹下輕歌。在床上袒腹,在亭中大道此風快然,在河畔黯然垂淚。
這是前世的所有,範閒前世的所有,以這種突兀的方式,陡然降臨在慶國的世界,擊打在眾人的心上。範閒在前世無數千古風流人物地幫助下,在與莊墨韓戰鬥。
他猛然睜開雙眼。冷冷看著莊墨韓,卻像是看著更遠處的某個世界。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誰能比李白更灑脫?
“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誰能比蘇軾更豪邁?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誰能比李清照更婉約?
千古風流,豈能以一人之力敵之?
噹的一聲脆響,莊墨韓顫抖的手終於無法再握住酒杯,酒杯摔在青石地上。化作無數碎片。
安靜。一片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範閒終於停止了這次瘋狂的表演。但是慶國皇宮大殿裡地人們卻還一時無法從這種情緒裡擺脫出來,已經換了幾輪的學士和執筆太監,首先醒了過來,跌坐在地,撫著自己痠痛無比的右手,用看神仙一般的眼光看著範閒。
範閒喝多了,搖搖晃晃地走到莊墨韓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指著他地鼻子,搖了搖,打了個酒嗝後輕聲說道:
“注經釋文,我不如你。寫詩這種事情,你……不如我。”
殿中依然是一片安靜,所以這句話雖然說的極輕,卻是清清楚楚地落入眾人的耳中。此時的臣子們,當然對這句話無比相信,他們對於小范大人的詩氣才華早已是五體投地,不論莊墨韓有如何高的聲望,但如果說詩文一道,凡是現場聽範閒“朗誦”古代名詩三百首的這些人,在今後的日子裡,都不可能再去相信,會有人地詩才勝過範閒。
此時更不要再提什麼抄襲之事,眾人早已相信範閒所言,世上是有所謂天才的,是可以不必經歷某些事,卻一樣可以寫出字字驚心的詩文來。剛才是什麼?那是詩中仙人才能有的手段!抄你mb,襲你mb!
既然沒有人相信以範閒的才能還要去抄詩,那自然就是莊墨韓在說謊。此時殿上諸人望著莊墨韓不免流露出失望、憐憫、鄙視的眼光,心想這位一代大家,半生清名,不料居然臨老虧德,與後生爭名。
莊墨韓看著範閒,就像看著一個怪物一樣,眼中流露出一片黯然,不知為何,忽然胸口一悶,用白袖掩唇,吐了口血。
陛下臉上神情似笑非笑,望著範閒說道:“有此佳才,平日為何不顯?”
範閒似醉非醉,回望著陛下說道:“詩文乃是陶冶情操之物,又不是爭勇鬥狠之技。”
這話說的就有些無恥了,他今天夜裡難道還不算爭勇鬥狠?只見範閒終於止不住滿腹牢騷酒氣,一屁股摔坐在御前階上,斜乜著眼望著嘴唇微抖的莊墨韓,口中喃喃說道:“我醉欲眠君且去,去你媽地。”
終於擺完了李太白當年地最後一個pose,範閒在皇帝老子的腳下入了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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