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內經·素問·宣明五氣篇》有云: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
《證治要訣》曰:“五勞者,五臟之勞也!”
此為‘五勞’。
‘七傷’本意是指——憂愁思慮傷心、大怒氣逆傷肝、寒冷傷肺、大飽傷脾、強力舉重與久坐溼地傷腎、恐懼不節傷志、風雨寒暑傷形。
但在周衍手中這一卷《五勞七傷功》中,則是假借醫者所言的‘五勞七傷’,實則修的是如何爆發‘血’、‘氣’、‘肉’、‘筋’、‘骨’蘊含的力量,以及如何利用調動喜、怒、憂、思、悲、恐、驚等情緒給人造成壓迫並爆發潛力的功夫。
“五勞七傷!”
“此功每練一次,每用一次,自身血肉、臟腑就要受一次損傷。”
“先傷己,後傷敵!”
周衍越是翻看越是欣喜。
氣血武者、淬骨武者的皮肉筋骨原本就遠超常人,如方才的髒辮大漢,即使被暈眩,依舊是銅皮鐵骨令人難以突破。若非周衍在雷林世界中的身體鍛鍊也沒落下,勉強也有三四百生命值,跟現實中的一血、二血武者相當,想要靠著一把鋼刀砍死髒辮大漢還真沒那麼容易。
而如果髒辮大漢修持了這一卷《五勞七傷功》,關鍵時候爆發潛力,更有可能突破周衍的攻勢,有一線活命的機會。
周衍如果練習,日後同樣能爆發。
在這秘籍的後半部分,應當還有調養氣血筋骨包括臟腑的手段,還有相應秘藥。在秘籍的前半部分中,就屢有提及屢次告誡習練此功時,必須調養、滋補同時進行,否則功未成人先死。但是這至關重要的後半部分卻被人撕下,導致此功不全,成了一門邪功。
這種情況下,一般人無法練習跟掌握。
但周衍不怕。
他有治療術,完全可以取代‘秘法’、‘秘藥’,甚至更加方便快捷,更加高效。每次施展、爆發潛力後,傷及氣血、經脈、臟腑、筋骨,其他武者還得硬撐著,而周衍暗中一個治療術下去,又滿血復活,還能再戰,還能再爆!
“其他人得到這《五勞七傷功》,只能當做壓箱底的絕招,輕易不敢動用。”
“但是我有治療術,這種秘法、絕招完全可以無視副作用無視損傷,可以當成常規武技來用。”
“這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
周衍心下大喜。
他面上不表,看過秘籍,抬頭看向立在遠處的女子,這時才想起尚未詢問她姓名,於是問道:“姑娘怎麼稱呼?”
“少俠喚我‘紅纓’就行。”
女子紅纓回道。
“紅纓姑娘。”
周衍點頭,隨即問道:“不知這卷秘籍姑娘是從何處得來?可知後半部分下落?”
周衍一向直接,能開門見山就絕不拐彎抹角。
紅纓聞言,搖頭道:“這是我從轎子山五虎寨大當家的‘黑虎’蘇四海處得來,我得來的時候就沒有後半部分,興許還在五虎寨中。我見蘇四海視若珍寶,上面的武功應該不差。”
“的確不俗。”
周衍點頭。
他心底記下‘轎子山五虎寨’,準備等救出大哥、三哥就去探探。他有治療術不怕‘五勞七傷’,對後半部分的調養秘法跟滋養秘藥沒有太大需求。
但是但凡武功,必有出處。
《五勞七傷功》立意甚高,威力不小,來歷想必也不一般。功法在手,周衍自然不會因此忌憚來歷不明而不去學。但即使是學,最好能弄清楚這功法出自何處,以免今後一個沒留意在人家正主面前露了餡,再憑白惹出事端。
知道出處方能心中有底。
心想著這些,周衍又衝紅纓道:“荒郊野外不大安寧,紅纓姑娘是五虎寨的人?如果不著急的話,我們兄弟可以護送姑娘去附近縣城先落腳,等過兩個月再來送姑娘回五虎寨。”
紅纓方才提到五虎寨,又能將五虎寨大當家視若珍寶的《五勞七傷功》帶出來,再看她的言談舉止頗有章法,想來在五虎寨中也有一定地位,說不定就是離家出走的大小姐,缺少江湖經驗才在外受了這一遭罪。
周衍本無意多管閒事,不過看在《五勞七傷功》的份上,再加上他對紅纓印象不錯,後面剛好也要去五虎寨打聽一下這門功法的底細,順路送送她也無不可。
不過這要在他救出大哥、三哥之後。
“五虎寨——”
紅纓聽到周衍這番話,搖搖頭道:“我不是五虎寨的人,五虎寨現在也沒人了。”
“這——”
周衍抬頭看向紅纓。
“都死光了。”
紅纓聲音嘶啞語氣平穩。
見周衍、周顯聞言疑惑,紅纓並未賣關子,將她的身世、她跟五虎寨的恩怨糾葛道了出來。
原來。
紅纓本是興州仁化縣中一富戶家中的小姐,半年前隨父母去臨縣外公家探親時,不幸撞上一群土匪。幾個氣血境的護衛不敵,三兩下就被砍死。這些土匪本意是要綁架劫財,但是看到紅纓母女的姿容後,就起了歪心思。其中為首那人砍死了紅纓的父親,將她們母女劫到轎子山五虎寨,獻給了大當家蘇四海。
蘇四海最好女色,想要母女侍一夫。
紅纓母親不堪受辱,當夜自戕而死,只留下紅纓一人。
蘇四海大怒,將紅纓賜給寨中兄弟,任由凌辱,紅纓全都忍下來。
直到一個多月前。
五虎寨幹了一筆大買賣,寨中大肆慶祝,大醉一場。紅纓暗中將她前些時候從五虎寨四當家處偷來的毒藥倒進酒水中,將五虎寨中的大部分人都迷倒。又色誘負責值夜的幾人,一一勸酒將他們也灌倒。
最後。
當晚。
紅纓持著一把紅纓槍,一槍一個,將五虎寨上下一百八十二人盡數刺死,大仇得報。
然後就帶走蘇四海極為看重的《五勞七傷功》,跑到這處破廟中藏身。她已經沒了家,遭逢大難心如死灰,就想在這深山老廟中度過餘生。
但是她命苦,二十多天前,稍稍安定下來的紅纓又不幸遇到路過的那個髒辮大漢,被侵犯被凌辱被囚禁。
二十多天裡,紅纓想過很多辦法——
下毒。
暗殺。
逃跑。
但是全都失敗。
紅纓反抗不得、逃跑不了,索性將自己的那張臉給劃傷、毀掉。不是為了讓髒辮大漢放過她,只是不想讓他在這種事情上有太好的體驗。
而髒辮大漢也確實沒放過她,反而愈發暴戾。
直到周衍跟周顯到來。
……
“唉!”
周衍聽完,不由嘆息一聲。
跟紅纓相比起來,他這八年的遭遇也就不算什麼。
這世道,也當真讓人絕望。
南景所處的南疆,在幾十年前本就是尚未完全開化的地境,在景國朝廷南遷過來後又生混亂。
再到八年前北面大舒內部變革,使得大舒境內數以百千計的幫派門派,還有各種盲流,全都一股腦南下景國,稱作‘闖南關’!
這些自由散漫慣了的江湖人良莠不齊,使得南景愈發魚龍混雜。
再加上大舒給予的壓力太大,景國大部分力量要用在邊州防備大舒,對內部的管控就薄弱許多,當真是土匪遍地、民不聊生!
周衍四兄弟就深受其害。
紅纓也是。
一旁,周顯看向前方這個女子,心底也生出許多欽佩。一個富家女,在突遭橫禍、父母雙亡後,居然能做到這一步,實在不易。這樣的女子屬實令人敬佩。
這一邊。
紅纓敘述著自己半年來的遭遇,敘述著這些苦難,情緒倒是沒什麼起伏。半年來遭遇的太多,受到許多難以想象的侮辱跟折磨,早已將她的一顆心打磨的堅硬無比難以撼動。
她看向周衍,還記著周衍前面的問話,補充道:“我當時心神不屬,著急離開五虎寨沒有仔細搜尋。少俠想要秘籍後半部分,可以去五虎寨再找找,興許有些收穫。五虎寨中還藏有不少金銀寶器,少俠取了也可作為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的資本。”
紅纓條理清晰。
她當時已經有心隱居,一人終老,對那些錢財沒什麼興趣,也不想在五虎寨多待,只取了蘇四海最看重的一卷秘籍就下了山。
原想著一個人的時候,琢磨練一練。
但是後來才發現她對習武一竅不通,這武功又傷身更加不能貿然去練,於是就放在破廟一角收起來。
這一次周衍出手救她,紅纓自覺無以為報,就將這《五勞七傷功》贈予。
但其實《五勞七傷功》僅在其次,她真正報答的還是順帶道出的整個五虎寨中的財富。
“多謝紅纓姑娘。”
周衍明白紅纓的意思,聞言拱手謝過。而後不再多言,又回到方才角落盤坐,手捧著一卷《五勞七傷功》,時而睜眼時而閉眼,準備將這卷功法在雷林世界中默寫出來,在雷林世界苦修魔法之餘再仔細琢磨。
他在雷林世界中無法習武,武道實力無法長進,但閒暇時載入基礎面板琢磨一下武技跟一些武鬥技巧還是可以的。
《五勞七傷功》名為‘功’,實際上跟《神掌八打》一樣,更多的還是搬運氣血、捉拿勁力的武學技巧,俗稱‘武技’。
等到完全錄入後,周衍兩眼一閉,再不出來。
又過去幾刻鐘,周顯做好飯,順便給紅纓送去一碗米飯、幾塊臘肉。周衍才醒來,跟二哥吃了飯,默默消化一陣,就又到了每晚習武的時候。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
天才矇矇亮,周衍就爬上二哥的背,兄弟兩個悄悄離開了破廟。在他們走後,方才還在熟睡的紅纓睜開眼,起身走到廟門前張望了幾眼。
林深霧大,難以遠視,破廟外早就不見人影。
“唉!”
紅纓默默嘆了口氣,等回到廟中,目光轉過就看到兄弟倆昨晚休息的角落處放著不少東西。紅纓走上前去一看,發現是一疊衣服、七八條臘肉還有四五袋大米,她猙獰的面龐上扯出幾分笑來,顯得愈發猙獰,卻又沁人心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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