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蜀王府。
這座王府,是朝廷敕封蜀王之後,由沐家在原有平南將軍府的基礎上改建的,其實蜀王府原本可以安置在錦城的舊南蜀皇宮裡,但是為了為了怕朝廷以此為藉口,說蜀王府僭越,乾脆就另修了一座。
如今的蜀王,是沐英的兒子,不過改姓了李,叫做李脩,名義上是成漢王族的後人,李興的兒子。
李興的確是有兩個兒子的,不過他被太康天子京城之後,被李信直接提刀殺了,他在錦城的後人,也被沐英下了死手,一個都沒有留下。
坦白說,李興這個人的確該死,但是他的家人大多都是無辜的,但是他們是死在李興的愚蠢之下,怨不得旁人。
進了蜀王府之後,才六歲的蜀王殿下李脩,上前對李信躬身行禮,口稱義父。
他認李信做乾爹,是沐英與李信一早就說好的事情,只不過造化弄人,如今李信這個乾爹還是一個侯爵,這個小傢伙就已經“裂土封王”了。
不同於黑臉的沐英,這個“年輕”的蜀王殿下面色白皙,面容也頗為俊俏,看來是沾了不少母親的光。
他的母親,是李興的妹妹,也就是李家那位小郡主,算起來他姓李也是跟母姓,並不是沐家憑空改了姓。
這位小郡主,當年被沐英從京城接回西南之後,兩個人便漸漸勾搭上了,而且因為是李興設計害死了李復,她就與自己的長兄李興再也不相往來,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兩個侄子,已經被丈夫沐英給殺了。
李信雖然一路趕路疲憊不堪,但是見到晚輩,他還是蹲下伸手摸了摸這個小傢伙的腦袋,笑著說道:“一轉眼便這麼大了。”
跟在李信身後的沐英微微皺眉:“去尋你母親,大人們有事情要談。”
李信在袖子裡摸索了一番,最終摸出了一枚頗為精巧的望遠鏡,掛在了這個小王爺脖子上,這個望遠鏡大概只有三四寸長,靖安侯爺微笑道:“這是京城工坊裡的匠人弄出來最新一批的千里鏡,本來是我自用的,現在也沒了用處,給你拿去耍吧。”
小孩子都喜歡新奇東西,他接過這個東西之後,放在眼睛上看了看,立刻喜笑顏開。
“謝謝乾爹。”
沐英對他揮了揮手。
“好了,下去玩去吧。”
蜀王殿下蹦蹦跳跳的走遠了。
沐英與趙嘉都跟在李信身後,三個人越過蜀王府的前廳,走到了後花園裡,在一處涼亭下面坐了下來。
坐定之後,沐英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李信低頭抱拳:“侯爺,這件事是我疏忽了,說起來,那個清倌人還是我請林兄弟過府吃飯,請來唱曲兒,他們才認識的,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林虎在錦城的任務其實很無聊,單純的只是掌握天雷秘方,只有趙嘉要求他去製作天雷的時候,他才會有活幹,平日裡極為清閒,沐英也是擔心這位重要人物在錦城過的無趣,就經常請他喝酒。
因為沐英與李信是朋友,林虎也就不怎麼拒絕,經常來蜀王府喝酒。
李信坐下來之後,揉了揉有些脹痛的眼睛,開口道:“是京城梅花衛下的手,而且已經謀劃了一年多了。”
“想必他們查到虎子這個人,花了不少時間,不然不至於在先帝殯天之後,應該早就動手了。”
他趕了八九天的路,差不多一天只睡兩三個時辰,這會兒覺得睏乏不已。
“去取紙筆來。”
沐英立刻點頭,飛快跑去取來一份紙筆,鋪在了李信面前。
李信提起筆,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再紙上畫了三個符號。
這三個符號,每個符號只簡單數筆,但是看起來像是三朵形態各異的梅花,分別代表了不同的意思。
這些符號,是蕭正畫給他看過的。
當然了,他與蕭正的會面本來就是忌諱,這種東西更是不可能見諸於紙筆,全憑李信硬生生靠記憶力記下來,事後他在靖安侯府也畫了幾次,畫完就被他燒掉了。
“梅花衛在大晉太祖年間就有了,早年大晉開國的時候,梅花衛成功暗殺了不少大將,這個組織上下單線接頭,找到一兩個人沒有意義,最多隻是傷到他們的枝葉。”
“這是梅花衛用來溝通接頭的三個暗記,這幾天沐兄安排一些精銳,在京城上下暗中排查這些印記,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
“找到線索之後,不要打草驚蛇,儘量找到多一些的梅花衛,或者知道虎子被關在哪裡……”
說到這裡,李信閉上了眼睛。
“死了沒有…”
“再行考慮對他們下手。”
“梅花衛不可能是最近才在錦城裡的,平南侯府主事西南的時候,錦城裡肯定就有梅花衛,要當心一些。”
沐英認真看了幾遍李信寫在紙上的符號,深深點頭。
“屬下,這就去辦。”
李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皺眉道:“記著,讓可靠一些的人去查,當年平南侯府的家將裡都能混進梅花衛,說不定你蜀王府裡,也會有梅花衛。”
沐英心中一凜,恭敬低頭。
“屬下明白了。”
說著,沐英躬身退了下去,辦事去了。
而趙嘉則是猶豫了一下,坐在了李信對面的凳子上,他看了一眼滿臉疲憊的李信,微微嘆了口氣。
“侯爺,近來京城如何?”
李信睜開眼睛,先是嘆了口氣,然後無奈一笑。
“李慎曾經與我說過,他說姬家人都是一個德行,從前我覺得這句話有些偏頗,現在看來,確實有幾分道理。”
“承德天子不曾用我,也不曾信我,太康天子用我,但是不全信我,到了這位新天子。”
靖安侯爺呵呵一笑:“他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跟在我身後,嘴裡喊的不是姑父就是老師,我以為他多少會信我幾分,我冒著得罪所有文官甚至得罪大都督府的下場忙碌一翻,結果連這個姬家的小娃娃也不信我。”
“寒人心吶。”
李信這一番話說的有些籠統,趙嘉沒有完全聽明白,不過聽出了一些意思,他低聲道:“不管是誰,坐到那個位置上,心裡想的都會不一樣。”
“侯爺也身處朝堂十多年了,應該早就想明白這個道理才對。”
“我與幼安兄想法不一樣。”
李信起身,打了個哈欠。
“我還是覺得是他們一家三代,心眼太小,容不下人。”
趙嘉笑了笑。
“侯爺這麼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李信兩隻手插進袖子裡,邁步離開了這個涼亭。
“困的不行,先去睡一覺,等我睡醒了,再與幼安兄細談。”
說罷,他慢悠悠的走遠了。
趙嘉愣了愣,然後嘆了口氣,對著李信的背影,深深一揖。
本章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