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聖旨之後,李信並沒有立刻上路,而是在京城等了幾天,一直等到葉璘葉茂叔侄兩個人,從寧陵老家回來。
帶上葉茂,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李信自己去薊門關,且不說能不能順利接手鎮北軍,就算接手了,後續也會有矛盾產生。
葉茂現在的官職,是羽林衛中郎將,一個不起眼的五品官,但是李信只要帶著他去薊門關,他便會一躍成為正三品的副將,而且他從現在開始,就會慢慢接手鎮北軍,這才是葉家想要看到的局面。
在家裡等了三天之後,一直到第四天的傍晚,李信才等到了回京的葉茂,經過一個多月的奔波,此時的小公爺憔悴了不少,鬍子都沒有修整,看起來頗有些狼狽。
他到靖安侯府,見到了李信之後,以子侄禮行禮,李信嘆了口氣,伸手拉著他的衣袖,開口道:“走,進去說。”
兩個人在靖安侯府的客廳裡坐下,下人奉茶之後,李信開口問道:“你一個人回來的?”
葉茂點了點頭。
“四叔還在寧陵,給祖父修墳,侄兒接到了朝廷的詔令,才匆匆趕回京城來見師叔。”
李信看了一眼有些狼狽的葉茂,開口問道。
“剛到京城?”
“是剛到京城。”
葉茂吐出了一口氣:“還沒有來得及回家,便到師叔這裡報道了。”
李信站了起來,走到這個大個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
“葉師的後事,都處理好了麼?”
“差不多了。”
提起葉晟,葉茂的情緒又低落了一些,他低聲道:“已經安葬好了,就是修墳還要一段時間才能修好,所以四叔在那裡盯著。”
靖安侯爺微微搖頭。
“按規矩,這時候我應該要去寧陵一趟,在葉師墳前磕幾個頭,但是朝廷下了聖旨,便不太好去了。”
他抬頭看著葉茂,面色平靜:“朝廷要咱們去做什麼,你知道了麼?”
“知道。”
小公爺咬牙道:“父親辭了北邊的職事,要回鄉丁憂,所以朝廷讓師叔與我一起,去薊門關接手鎮北軍。”
李信暗中搖了搖頭。
看來葉茂只知道要去接手鎮北軍,並不知道北邊要打仗了。
想到這裡,李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嘆道:“你既然知道了,那我便不留你吃飯了,你一路辛苦,先回家裡休息一晚上,明天準備準備,帶一些家將,咱們兩個人後天一早出發北上。”
葉茂起身,對著李信深深鞠躬。
“侄兒明白了。”
說著,他轉身走了。
李信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想起了葉老頭。
從前每逢大事的時候,李信都要去陳國公府坐一坐,與葉晟聊上幾句甚至聊上半天,那位睿智的老人家總會給李信一些很有幫助的建議,但是這一次
已經沒有人再來叮囑李信了。
想到這裡,靖安侯爺又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大早,李信還是早早的起床,吃了個早飯之後,便動身去了一趟兵部衙門。
他怎麼說也是兵部尚書,如今要從這個位置上離任,自然要跟手下人交接一下。
其實也就是走一個過場,他做了五年的兵部尚書,也就只過問了上一次採購軍械的事情,其他事情基本都是交給謝雋錢笙這些手下人去做,不過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況且
朝廷只說讓他北上帶兵,卻並沒有卸去他身上兵部尚書的職位,也就是說他很有可能會兼著這個兵部尚書,去北邊帶兵。
到了兵部衙門之後,李信在自己的班房裡見了手底下兩個侍郎。
老侍郎謝雋已經年近七十,右侍郎錢笙,還是五十多歲不到的年紀。
李信坐在班房的主位上,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遍,然後他笑呵呵的看著謝雋,開口道:“我這一走,謝侍郎該與兵部的同仁們彈冠相慶了罷?”
謝雋低頭道:“李尚書在與不在,兵部都是一個模樣,未有可彈冠相慶之處。”
說著,這個老書生看了李信一眼,然後緩緩的說道:“下官與李尚書並沒有太過深厚的交情,不過畢竟同事五年,李尚書這一次北上領兵,要保重自身才是。”
旁人不知道李信北上要做什麼,但是身為兵部實際上代行尚書事的左侍郎,謝雋比誰都清楚朝廷到底要做什麼。
因此,他也很真誠的祝福了一句李信。
靖安侯爺微微一笑。
“多謝謝侍郎吉言,接下來咱們說幾句正經事。”
李信起身,從自己座位旁邊的櫃子裡翻找了一番,找了好一會兒之後,才找到了那塊兵部尚書大印,然後他把這塊大印拿在手裡把玩了片刻,對著謝雋微笑道。
“謝侍郎,我走了之後,這塊印便交給你保管了,兵部的差事,多半也都要壓在你的身上,你要辛苦一些了。”
謝老頭心裡暗暗翻了個白眼。
你在京城這幾年,老夫也是做這些事
但是明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他低頭道:“下官一定不負李尚書囑託,把兵部的差事打理好。”
靖安侯爺一邊面帶微笑,一邊從自己的袖子裡,取出一張紙。
他把這張紙攤開,然後取出自己的兵部尚書大印,用嘴巴哈了口氣,重重的印在了上面。
於是,這一張原本普通的紙,就成了兵部書。
李信滿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蓋下去的印章,然後把大印收了起來,遞在了謝雋手裡。
“謝侍郎,這塊印便交給你了。”
謝雋目瞪口呆的看著李信的這一頓操作,他呆呆地看著李信手裡的材質,有些磕巴的問道:“李李尚書,這份書可否給下官看一看?”
李信很爽快的把書遞了過去。
“自然要給謝侍郎看的,畢竟事情還要謝侍郎去辦。”
謝雋接過這張紙,隨便掃了一眼之後,便覺得有些頭暈。
紙上的內容,與尋常兵部書的格式一模一樣,只是內容卻有點嚇人。
“調撥兩萬套步甲,一萬五千柄長刀,弩箭十萬支,棉衣五萬套,送往薊門關鎮北軍大營。”
大意就是上面這一句話。
謝雋只覺得自己有些頭暈,他雙手都顫抖了。
“李尚書這書不合規矩啊!”
李信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哪裡不合規矩了?”
謝雋顫巍巍的說道:“兵部調撥物資,要經過朝廷核審”
李信淡淡的看了這個老頭子一眼。
“這個我知道,但是調撥兵部庫部司的庫存,在我這個兵部尚書的職權之內,不需要經過朝廷核審。”
靖安侯爺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謝雋。
“前幾天我調了庫部司的賬本看過,這些點東西咱們庫部司裡還是有的。”
謝雋聞言,不僅雙手顫抖,連呼吸都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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