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並沒有準備忽悠蕭正什麼。
事實上如果這位蕭公公這會兒點頭說,姬嚳死了對陛下確實有利,李信今天晚上就會麻利的讓那個胖子寫一封遺書,自己找根繩子吊死,然後明天早上告訴蕭正,這個事情他辦成了。
而且還“偽造”成了自殺。
畢竟他跟那個胖子其實並沒有多少情分,李信事先也跟胖子說好了,並不能幫他太多,如果皇帝執意要殺他,李信不可能因為這個,去跟皇帝對著幹。
蕭正愣在了原地,皺眉思索了很久。
他雙手微微顫抖,捧起了桌子上的熱茶喝了一口,然後有些無助的看了李信一眼。
“李……侯爺,您覺得呢……”
李信緩緩搖頭。
“蕭公公,這種事情我不可能插手的,陛下沒有說話,我就好好的把秦王殿下送到京城裡去,陛下如果說話了,或者蕭公公覺得陛下說話了,那麼李信也沒有二話,明天早上就能給蕭公公一個完美的答案。”
蕭正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頭看了李信一眼,最終直接起身,跪在了李信面前,對著李信磕了個頭。
“還請侯爺指點迷津!”
“侯爺站的高,遠比奴婢看的高遠,如果侯爺能給奴婢撥開迷霧,奴婢一輩子感念侯爺的恩德!”
李信搖了搖頭,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蕭公公,你這會兒是內侍監唯一的一個少監?”
蕭正聲音顫抖:“是。”
“內廷八監,盡在你的掌握之中了?”
蕭正搖了搖頭,低頭道:“奴婢進宮日子還短,年齡也輕,宮裡許多老人是不服氣的。”
李信笑著說道:“公公比陳矩如何?”
蕭正連連搖頭:“奴婢比陳公公,差出了千倍萬倍。”
李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如陳矩那樣,也是天家的奴僕,陛下一句話就把他打發去守墳去了,蕭公公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自己殺了先帝長子之後,陛下還會出面護著你?”
靖安侯爺面目有些陰沉,冷冷的說道。
“任誰都清楚,陛下不想看到秦王殿下活著回到京城,但是誰去動手殺人,誰去背這個責任?”
“我是不願意去背的。”
李信看了蕭正一眼,然後緩緩的說道:“如果蕭公公願意背,那麼只要一句話,明天早上就會有一個完美的結果。”
“只要朝堂上的那些人,不彈劾你我。”
如果姬嚳死在回京的路上,不管他是怎麼死的,大家都會預設他是死在李信,或者說是死在蕭正手裡,到時候一些迂腐的人很有可能會上書參奏李信和蕭正兩個人。
李信大機率沒有什麼事,但是蕭正很有可能被太康天子推出來,以息眾怒。
當然了,蕭正作為天子親侍,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是因為殺害秦王的罪名去死,畢竟他動手殺秦王,與天子親自動手分別不大。
蕭少監也是個聰明人,被李信這麼輕輕一提點,只一瞬間,他就想到了這些可怕的可能。
他抬頭看了李信一眼,聲音都跟著顫抖了。
“侯爺……救一救奴婢!”
李信面色平靜。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秦王殿下必須要死,但是不能死在路上,因為沒人能承擔這個後果。”
“他最好是死在京城,死在秦王府裡。”
蕭正愕然道:“侯爺…?”
靖安侯爺聲音低沉:“你現在給陛下寫一封密信,不要說別的,就說秦王殿下極為後悔出京,覺得愧對列祖列宗,已有自絕的心思,他最後只想見一見自己在京城的親眷。”
“不要提別的,只這麼說,看陛下如何回覆。”
靖安侯爺眯了眯眼睛,沉聲道:“這裡到京城,還有七八天的路程,七八天夠我們殺秦王十幾次了,時間還很充足,不會誤了事情。”
蕭正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最終開口道:“這是侯爺的意思?”
李信啞然一笑:“罷了,你既然怕事,帶上我也沒有關係,就這麼寫,等進了京城,我親自與陛下說清楚就是了。”
蕭正如獲大赦,對李信行禮之後,彎著身子離開了。
靖安侯爺則是穩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茶。
“二十多歲就開始執掌內侍監,我猜也能猜得到你是不捨得死的。”
………………
李信等人還在廬州府的時候,京城這邊就已經收到了靖安侯爺即將凱旋迴京的訊息。
不過這個訊息只是剛到朝堂的最上層,還沒有傳播開。
但是一個黑衣羽林衛,已經騎著馬提早回了京城報平安了。
這個羽林衛,直直的一路向北,進了城北的的永樂坊,然後在靖安侯府門口停了下來。
羽林衛是天子親軍,理論上京城所有的地方他們都可以暢通無阻,不過永樂坊裡非富即貴,平日裡羽林衛也不敢在永樂坊裡縱馬。
但是,前往靖安侯府便沒有問題。
誰都清楚,那位新貴靖安侯李信出身羽林衛,而且又在西南打了勝仗,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去得罪靖安侯府。
這個羽林衛下了馬之後,規規矩矩的在門口敲門。
“羽林衛鄧峰,奉侯爺之命來給家裡送信!”
靖安侯府的門房看到他一身羽林衛黑衣之後,沒有什麼猶豫,就把他迎了進去,開口道:“這位軍爺稍後,我去通報主母。”
沒過多久,一身常服的清河長公主便領著小丫頭鍾小小,還有侍女翠兒,以及斷了手的陳十六夫妻兩個人,一起來到了前門。
這個羽林衛,見到了長公主之後,立刻跪了下來。
“羽林衛鄧峰,叩見長公主!”
長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壓制住內心的激動,緩緩開口:“他……到哪了?”
“回長公主,侯爺這會兒應該是到廬州府附近了,按行程估計再有七八天就能回到京城了。”
“七八天啊……”
長公主先是喃喃自語了一遍,然後低下頭,對著已經長高不少的鐘小小笑了笑:“小小,聽見了沒,你兄長再有七八天就能回來了。”
鍾小小這個時候,已經不向從前那麼自閉,不過還是很內向,她對著長公主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阿嫂,哥他走了這麼長時間,回來會不會不認得我了?”
長公主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
“你放心,他對你比對誰都上心,府上的人他便是都不認得了,也不可能不認得你。”
“你這幾天多吃著飯,再長胖一些,他走之前囑咐了,讓我看著你多吃飯。”
鍾小小以前太瘦了,所以李信一直惦記著讓她多吃飯。
小小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個當初在雪地裡被凍的小臉發紫的賣碳妞,今年已經**歲了。
長公主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一個轎子在靖安侯府門口停了下來,轎子上走下來一個身著紫衣的宦官,宦官抬頭看到長公主,一路小碎步,跑到長公主面前,面帶諂笑。
“長公主殿下,陛下喚您進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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