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太康二年的年尾。
葉鳴收到李信書信的時候,已經是臘月二十六,還有四天就要過年。
這種時候,一般都是不太可能打仗的,不過噁心噁心對手還是很有必要的,在過年的前幾天,葉鳴給守衛劍閣的李延遞了一封信,明明白白的告訴他,綿竹城被破了。
劍閣那邊並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不過很顯然,在這個當口,整個西南,甚至包括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目光都放在了綿竹城。
可以這麼說,在這個年節,綿竹就是全天下的焦點。
很快,就到了太康二年的年底。
而在大年三十的這天,全天下焦點的綿竹城縣衙裡,主導著西南局勢的靖安侯爺,正跟著他的狗頭軍師趙嘉坐在一起。
在他們面前,擺著一疊餃子皮。
靖安侯爺正在一本正經的教授趙嘉包餃子。
其實包餃子這東西,算是李大侯爺的老手藝了,當初剛進京城的時候,就是靠這一手廚藝,捕獲了清河長公主的芳心。
當然了,他自己也對這個比較感興趣,不然他上輩子作為一個社畜,不太可能會做這麼多吃的。
趙嘉從小在陳國公府讀書,算得上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他自小就不近庖廚,這會兒被李信帶著,正在一點點學習包餃子。
不過他還是苦著臉。
“侯爺,這些東西讓下面的人弄就是了,屬下縣衙裡還有不少事務要處理呢。”
李信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今天年三十了,給你休沐一天,縣衙的事明天再說。”
趙嘉不說話了。
李信轉身給身旁的火爐裡丟了塊碳,然後轉頭對著趙嘉說道:“轉眼間出來一年了,幼安兄想家未?”
趙嘉比李信年長,李信過了這個年是二十歲,趙嘉過了年已經二十三歲了。
他這個年紀,自然是娶了老婆的,如今趙嘉的家小都被李信接到了靖安侯府,兩個人徹底的繫結在了一起。
趙嘉勉強笑了笑。
“出遠門一年很正常,侯爺想家了?”
這個時代的人,出一趟遠門,有時候在路上就要半年甚至一年,作為土著的趙嘉,能夠接受這種離別。
但是李信的確有些想念京城裡的那個家了。
倒不是因為靖安侯府有多麼好,而是因為在這個普天同慶的節日裡,李信多少有些想念京城裡的那幾個人。
想念鍾小小,想念九公主。
想念家裡的陳十六,還有陳國公府的葉老頭,羽林衛大營裡的王師父。
還有那個躲在巷子裡不敢見人的崔九娘。
甚至,李信多少有些惦念那位曾經的魏王殿下。
老實說,如果不是要在西南親眼看到某一戶人家房倒屋塌,李信打下綿竹之後就可以把這個爛攤子丟給葉鳴,自己回京城享福去了。
趙嘉一邊把自己包好的,醜陋的餃子放在一邊,一邊笑著說道:“綿竹破城了,收復西南也就不遠了,等葉大將軍破了劍閣,合兵一處,最多明年秋天,我們就可以回京城去了。”
說到這裡,趙嘉抬頭看了李信一眼,小聲說道:“如果……侯爺願意動用漢州的那五萬人,說不定不用葉大將軍,我們也可以拿下錦城。”
本來,李信動用漢州城的人,是想要他們配合自己拿下綿竹,如今綿竹已經破城,李信就給沐英去了信,讓他們繼續在漢州待著。
李信淡淡的看了趙嘉一眼。
“幼安兄,漢州城的那些人是義軍,我指揮不動。”
趙嘉陪著笑臉,笑呵呵的說道:“侯爺說的是,屬下記下了。”
這位靖安侯府的謀主,先是看了李信一眼,然後開口問道:“侯爺,綿竹已經破城了,我們下一步應該如何做?”
“等葉師兄那邊的訊息。”
李信一邊把一個餃子放在桌子上,一邊開口說道:“咱們的人不夠多,暫時只要守住綿竹就行了,且看葉師兄那邊有什麼回應,如果葉師兄有指示,我們過完年就幫他們把劍閣打下來。”
綿竹在劍門關裡面,如果李信從綿竹出兵,那麼就是跟葉鳴前後夾擊,到時候劍閣再牢不可破,也守不住多久。
趙嘉微微搖頭。
“咱們的人只要離開綿竹,錦城那邊肯定會派人要拿回綿竹,葉大將軍不會讓侯爺支援劍閣的。”
“所以我才說等訊息。”
趙嘉笑著問了一句:“如今西南局勢基本定了下來,等回京之後,侯爺要做什麼?”
李信微微皺眉。
“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要看天子的意思。”
“西南一戰,雖然葉大將軍是主將,但是侯爺您翻越摩天嶺,直搗西南腹地,論功勞其實已經超過了葉大將軍,等回了京城……”
趙嘉再次看了李信一眼。
“如果侯爺您年紀夠,就可以進入大都督府做事了。”
“哪怕侯爺現在這個年紀,京畿的禁軍也應該都交在侯爺手裡了。”
靖安侯爺面無表情。
“幼安兄,朝堂上的事情,不止要思進,還要思退,如果我們順利回到京城,我會跟陛下請命,賦閒幾年。”
李信來西南以前,就已經是禁軍的二品將軍,按照這次的功勞,他回去之後就可以成為從一品乃至於一品的大員,成為朝堂上最頂尖的那一撥人。
但是李信畢竟太年輕了,如果他真的這樣太過張揚,這兩年時間固然可以風光無限,但是以後肯定會給自己憑增禍端。
倒說不上是功高震主,但是一定會招來旁人眼紅。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如今要解決西南問題,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而且,對於李信來說,西南問題的關鍵並不是能不能幫著收回南疆,而是能不能讓那位柱國大將軍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他跟李慎之間的帳,還要一點一點的慢慢清算。
不過這些話,顯然是沒有辦法跟趙嘉細說的。
趙幼安嘆了口氣,感慨道:“這就是侯爺您能夠在朝堂上平步青雲,而我只能窩在陳國公府陪讀的原因,如果屬下去那個大廟裡做官,說不定哪天死了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靖安侯爺撇了撇嘴。
“專心幹活,少拍馬屁。”
……
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包餃子,李信本來正在兢兢業業的包餃子,突然驚鴻一瞥,看到了趙嘉的“作品”。
靖安侯頓時大皺眉頭。
“幼安兄,要不,你還是去燒水去吧……”
趙嘉這會兒剛找到了一點包餃子的感覺,聞言就有些不服,開口問道:“為何讓屬下去燒水?”
靖安侯爺用手指了指趙嘉身前的那一堆奇形怪狀,表情很是嫌棄。
“幼安兄你這些作品讓我想起了一句話。”
“什麼話?”
“嗚呼哀哉,醜死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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