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進,是目前擺在李信面前的最大的敵人,其實這位裴大將軍與李信無冤無仇,李信對他也沒有什麼惡感,但是沒有辦法,擋路了就是擋路了。
俗話說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擋官路可比擋財路要嚴重的多了,古往今來朝堂之上,不知多多少人因為這個原因反目成仇。
不過李信並不著急對付這位裴三郎,應該著急的是那位坐在龍椅上的太康天子,李信只要跟在太康天子身後,搖旗助威就好了,裴進下不下臺,與李信關係不大。
換句話說,他並不急著去執掌禁軍。
鐘聲響起之後,百官魚貫進入未央宮,這座原本是西宮的宮殿,此時已經是大晉的正殿,半年以來,已經徹底取代了原本長樂宮的位置。
未央宮裡,文武百官按座次站好。
但是李信卻不知道要現在哪裡。
他身份很特殊。
受封靖安侯,說明他就成了勳貴,兼領羽林衛,那他就是武將,但是偏偏他身上還有一個兵部侍郎的位置。
兵部侍郎聽起來是武官,但是實際上卻是個實打實的文官。
按照道理來說,武將和勳貴,一般最多是給個兵部的虛封,不給給實職,但是李信卻是正兒八經的做了兵部侍郎的。
所以他站在哪裡,就成了問題。
正五品的兵部職方司員外郎,笑呵呵的領著李信,走到左側兵部侍郎的位置上。
正三品的侍郎,六部裡總共就只有十二個,按照排位來看,李信已經站在了左側比較靠前的位置,他本來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就大刺刺的站了上去。
直到侯敬德對他招了招手。
“李兄弟,到這邊來。”
左文右武,左右兩邊第一排都是站著五個人,文官這邊五個人自然是五個宰相,武官那邊就不太一樣了,五個人當中有四個是朝廷的大將,但是最右側的那個,卻一定是勳貴。
這是大晉不成文的規矩。
五個人把隊伍分成五排,武官最右邊那一排,站的全部都是勳貴,這一排不按官職來分站位,而是按照爵位大小來劃分,比如說如果有個宗室王爺在朝廷裡做事,有資格上朝,他肯定是站在勳貴那一排第一位的。
但是很可惜,大晉的宗室就沒有在朝廷裡當官的,之前幾位皇子在朝廷裡任尚書的時候,也是站在御階下面,不跟官員們站在一起。
李信猶豫了一下,邁步走向侯敬德。
侯敬德對著李信笑了笑,把他拉到勳貴那一排第一位。
“李兄弟,你應該站在這裡。”
李信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侯將軍,你也是侯爵,年紀又比我長,應該你站到前面。”
侯敬德呵呵笑道:“李兄弟你封地多少頃?”
李信皺眉想了想,開口道:“好像是十五頃。”
“我家只有十頃地。”
大晉封爵位,雖然沒有三六九等之分,但是同爵位的封地卻是不同的,就拿侯爵來說,最上等的侯爵封地在二十頃以上,最典型的就是平南侯府,一頃地就是五十畝,平南侯府因為立了大功,家裡最少兩三千畝地,也就是超過五十頃。
這是最頂尖的侯爵。
次一等的就是李信這樣的,受封十五頃永業田,葉家的葉璘,也是受封了十五頃。
再次一等的就是忠勇侯侯敬德這樣的,受封十頃地,這是地位最低的侯爵。
侯敬德呵呵笑道:“如今勳貴在朝做官的不多,除了平南侯之外,勳貴之中就數李兄弟你最為貴重,你就不要推辭了。”
李信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站在勳貴第一位。
也就是武官第一排的第五個。
李信的旁邊四位,都是大晉軍方的頂級大佬,其中禁軍大將軍裴進,赫然在列。
不一會兒,宦官蕭正邁步走了出來,高聲唱道:“陛下駕到…”
一身玄黑色龍袍的太康天子,在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走向御階上的龍椅。
天子落座之後,文武百官很有默契的跪了下來,山呼萬歲。
李信也跟著跪了下來。
私下裡的時候,他可以不講究,但是在這種文武百官都到場的大場面,如果再不講究一點,那麼以後就不能怪太康天子做事不講究了。
天子淡然的揮了揮手:“諸卿平身吧。”
“謝陛下。”
天子坐在龍椅上,往下瞥了一眼,瞥到了站在第一排的李信的時候,他先是錯愕了一下,然後才看到李信是站在勳貴那一邊,於是淡然一笑。
“諸卿,今日是八月初,暑氣漸消,天氣也爽利的不少,朕心情也跟著舒暢了不少。”
太康天子微笑道:“前些日子朕去見了一次陳國公,葉老爺子如今仍舊身強體健,真是我大晉之福,陳國公有意收下一個弟子,將他一身兵法傳下來,這是我大晉的大事,朕準備辦一次秋獵,順便主持陳國公收徒,諸卿意下如何?”
按理說,這種事情應該沒有什麼人會反對。
但是偏偏就有人站了出來。
御史臺的新任御史大夫楊榮。
這位御史大夫,也是在御史臺混了一輩子的狠角色,先前嚴牯任御史大夫的時候,他是御史中丞,老嚴牯辭官之後,楊榮就理所當然的進了一步,成了御史大夫。
他今年才五十歲出頭,算得上很年輕的御史大夫了。
這位御史大夫出班,對著天子彎身道:“陛下,近來南方有澇,北方有旱,西南一帶還有地龍翻身,臣以為此乃不祥之兆,陛下當齋戒沐浴,焚香禱祝上天,以求上天賜福,不應該再到處遊樂射獵,以免招來更多的不祥。”
後世每一個人都知道,天災就是天災,但是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會理會這個的,從一本叫做《春秋繁露》的書問世之後,世界上所有的天災,都會被歸咎到人的頭上,而這個人,自然就是天下的共主,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了。
不僅讀書人信這一套,就連某些皇帝自己也是信的,不過不管信不信,皇帝都必須要認這一套理論,因為這套天人感應的理論,是“天子”這個說法的來源,是“君權天授”的根基。
當初就是某位壞心眼的皇帝為了鞏固地位,炮製出來的這套東西,最後卻成了所有皇帝的枷鎖之一。
太康天子愁眉苦臉的說道:“楊卿,各地有災禍,朕該賑災的都賑了,該免稅的也免了,總不能把一切都怪到朕的頭上吧?”
楊榮直接跪了下來,低頭道:“請陛下,為了大晉的江山社稷,為了大晉的億萬黎民著想!”
李信看不下去了。
有些人做的太過分了。
“陛下,臣以為,楊老大人說的不對。”
李信出班,低頭道:“承德年間,我大晉就風調雨順,到了太康年間,怎麼就處處災殃了?”
楊榮怒聲道:“這正是上天示警!”
李信冷笑道:“老大人的意思是,陛下德行不足,惹到了老天爺震怒,所以大晉四處災殃?”
楊榮悶哼了一聲,對著天子低頭道:“陛下,老臣只是說請求陛下焚香敬天,別的話,都是這位靖安侯說的。”
在這個時代,除了皇帝本人,沒有人敢說皇帝的不是。
即便鬧得天怒人怨了,也是聖明天子手底下除了大奸臣,天子被矇蔽了。
李信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太康天子說道。
“陛下,臣以為其中必有人假報天災,意圖不軌,臣請徹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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