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證據,那就只好只要證據。
太子如今代行王事,他親自問出來的證據總不會有什麼問題,況且那些證人都“畏罪自殺”在了牢裡,幾位皇子也無從翻案,基本就可以把誹謗太子的罪名坐實。
這個罪名雖然不重,但是足以讓太子藉著這個機會,把三位皇子趕出京城了。
這個法子雖然不是如何高明,但是勝在有用,而且可以立刻見效,很顯然太子的東宮裡也有精明的人物。
第二天一早,太子殿下先是去長樂宮求見天子,天子依舊沒有見他。
不過他去見天子只是走一個過場,並不是真要去見皇帝,從長樂宮回來之後,太子殿下立刻以太子的名義把另外三個皇子還有幾位宰相,統統召來了東宮。
東宮大殿裡,太子殿下高坐主位,五位宰相與三位皇子也都各自落座,不過這一次,京兆府的京兆尹李鄴,也勉強坐了進來。
京兆尹是首府府尊,地位縱然與幾位宰相有差,但是其實也差不到哪裡去,李鄴在朝為官多年,五位宰相大多與他相熟,走進了東宮之後,紛紛對李鄴含笑點頭。
不過李府尊此時顯然沒有什麼好心情,而是顯得惴惴不安。
眾人都落座之後,太子殿下才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諸位,經過京兆府一天一夜的抓捕,那些張貼反文的賊子已經落網了一些,被拿在京兆府大牢裡。”
說到這裡,太子殿下看了李鄴一眼。
李鄴連忙起身,拱手道:“太子殿下所說不錯,昨天京兆府的確抓了一些張貼…反文的潑皮。”
太子殿下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孤親自審了他們!”
說著,這位胖胖的太子殿下從袖子裡取出幾張寫著供詞的白紙,一把拍在桌子上。
“這便是他們的口供!”
太子殿下猛然站了起來,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三個兄弟,厲聲道:“那些人說了,是你們三個聯手指使他們誣陷本宮,本宮是太子,又是你們的長兄,平日裡自問沒有苛待你們,你們居然狼子野心,如此對待兄長!”
此話一出,三位皇子反應各有不同。
三皇子直接霍然站了起來:“大兄可有證據?”
太子指著這幾張紙冷笑道:“這些算不得證據?”
趙王殿下沉聲道:“證人何在,臣弟要親自問一問他們,我是如何指使他們的!”
太子冷笑道:“證人昨夜莫名死在了京兆府大獄裡,想來是有人做賊心虛,要殺人滅口。”
聽到太子這句話,魏王殿下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齊王。
“死無對證的東西,大兄也敢拿出來當成職責皇子的罪證!”
趙王殿下脾氣暴烈,當即怒聲道:“若是幾張紙就能夠定論,這天底下何人不可是罪人?”
這時候,四皇子也看完了那幾張口供,他站了起來,淡淡的看向太子,低頭道:“大兄,有人貼紙汙你,做兄弟的也很氣憤,也可以理解,不過大兄不能因為生氣,就把餘怒撒在兄弟們頭上,這口供上說我們兄弟三人互相勾聯,這京城裡誰人不知道,臣弟與老七向來不和,如何與他勾聯?”
“再說了,這芝麻大小的事情,值當我們三個人聯手去做?”
說著,齊王殿下笑呵呵的看了七皇子一眼。
“大兄,這在街上貼紙的法子,據臣弟所知,是如今的羽林右郎將李信發明出來的,這位李郎將與老七極為交好,大兄還是去查一查老七,不要冤枉了三兄與臣弟。”
相比較來說,魏王殿下就要沉得住氣許多,他緩緩從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太子恭聲道:“大兄,若東宮能拿出來臣弟與兩位兄長見面的證據,臣弟便願意認罪,甘受大兄任何責罰。”
幾位皇子的對話,被宰相們聽在了耳朵裡。
張渠和桓楚坐在一起,兩個老頭子一邊喝茶,低聲談論。
浩然公抿了口茶,搖頭道:“太子太過心急了,他這個法子要是用的好,扳倒一個皇子是不成問題的,可是他太過急躁,想要一口氣扳倒三個。”
桓楚瞥了不遠處的李鄴一眼,悶聲道:“京兆府也太不像話,這樣縱容東宮胡來。”
張渠苦笑道:“非是所有官員都有抵抗東宮文書的勇氣,李鄴他也難,這事怪不到他頭上。”
兩位宰相剛提及李鄴,太子殿下便憤怒的拍了拍桌子。
“李府尊,你來說一說,這幾份口供屬實否?”
李鄴心裡已經把這個胖胖的太子五馬分屍了。
不過無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勉強站了起來,對著太子拱了拱手,苦笑道:“回殿下的話,這些口供……確出那些匪徒之手。”
太子怒目橫張:“聽見了沒有?”
“京兆尹都已經說了,這些口供屬實,那麼你們幾個便都犯了不忠不孝之罪!”
說到這裡,太子殿下面色冷然。
“今早,本宮去長樂宮請示過父皇了,父皇沒有表態,但是父皇既然立本宮為太子,要本宮署理朝政,那這件事本宮便可以自己做主。”
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你們三個聽真了!”
“皇三子姬重,皇四子姬桓,皇七子姬溫,上不敬社稷,下不敬父兄,頑劣驕縱,不堪管教,命有司衙門立刻劃分藩地,三位皇子即刻出京就藩!”
說到這裡,他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本宮代行王事,這是本宮的第一道詔令,你們聽是不聽?”
太子這一套連招,其實一點毛病也沒有,他這會兒的身份,的確是有權力做這些事情的。
在承德天子不插手的情況下,太子現在的權力甚至可以直接廢掉這三個兄弟。
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就行。
而太子殿下現在找到的這個藉口,太不合適了。
不過不合適也沒有關係,這個叫做以勢壓人,這三個皇子目前基本沒有還手的資格與本錢。
三皇子臉色鐵青,直接站了起來:“大兄真是好大的威風,隨便找幾張紙就要把我們兄弟趕出京城,是不是將來大兄做了天子,隨便找幾張紙,就要把我們兄弟三個一家老小斬盡殺絕?”
事實上還真可以。
四皇子也是怒氣蓬勃,他怒聲道:“大兄,父皇還在臥床,你便開始對兄弟們下手,不怕父皇寒心麼?”
太子殿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冷戰:“父皇已經把國事全都交託在本宮手裡,這件事本宮也送了一份進長樂宮,父皇既然沒有反駁,那便是默認了。”
“本宮只問你們一句,這道詔令你們是遵還是不遵?”
太子冷冷地說道:“你們若是不遵,便是抗旨,本宮現在就下詔,讓宗府褫奪了你們的王爵,貶為庶人!”
這就是太子名分的厲害,他現在雖然手底下沒有人,但是卻是被正式冊封過的,正兒八經的大晉儲君,他持璽升殿,本身就跟皇帝沒有什麼兩樣。
齊王殿下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幾位宰相彎身道:“幾位宰輔,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大兄奉命監國才多長時間,便這樣不講規矩胡作非為,我等留在京城只為盡孝,請幾位宰相做主!”
皇子對他們行禮,幾位宰相都有些坐不住了,連忙站了起來還禮,左相張渠對著齊王還禮,苦笑道:“殿下,我等雖是宰輔,但是終歸有一個輔字,畢竟做不得主。”
“太子殿下如今持璽監國,他的詔命便與陛下的詔命沒有什麼區別,更何況這些是天家的家事,我等也不好插口。”
一直沉默不語的魏王殿下站了起來,對著太子殿下深深彎腰,躬身道:“長兄為父,無論大兄詔令起因為何,大兄說的話做弟弟的都應當聽從,大兄讓臣弟出京就藩,臣弟出京就是。”
說著,魏王殿下眼睛有些發紅:“只是父皇他重病臥床,做兒子的實在是不忍心在這個時候離京,懇請大兄寬限一個月時間,讓臣弟在京城陪父皇過完這個年節……”
四皇子回頭瞪了魏王一眼,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老七……放棄了?
這個時候三位皇子一起爭下去,太子未必便能贏,若是這個時候出京就藩了,那皇位就真的再無希望了!
太子殿下滿意的點了點頭,淡然道:“老七孝心可憫,朝廷劃地封爵也需要一段時間,這會兒已經臨近年關,你便開年之後再離京好了。”
說著,太子殿下冷冷的看向另外兩個皇子。
“老七已經認了,你們認是不認?”
“你們若不認,本宮只好聯絡宗府了!”
三皇子心中自然不服,但是他嘴比較笨,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憋了許久之後,只能悶悶的說了一句:“你說了不算,我要見父皇!”
“父皇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太子面色冷然:“父皇病重,要安心養傷,朝中諸事,悉數由我東宮承辦,本宮詔令已下,你們不應,便是要謀反!”
齊王殿下臉色漲紅,拍著桌子說道:“大兄要以勢壓人不成?”
太子面帶冷笑。
“大家都是兄弟,本來應該兄友弟恭,但是你們當中有人心懷鬼胎,非要惦記著本宮這個位置,不給你們一點厲害看看,你們便不知道何為監國!”
四皇子怡然不懼,昂首問道:“我等犯了什麼罪過,你要把我等趕出京城?”
“你等汙衊儲君,誹謗兄長!”
齊王殿下冷冷一笑:“那份大字報臣弟也看過了,臣弟請問大兄一句,裡面哪一句是汙衊,哪一句是誹謗了?”
太子殿下臉色驟然漲紅。
這才是他的把柄。
如果說那些事情他沒有做,任憑外人怎麼傳,到最後也是清者自清,但是偏偏他屁股就是不乾淨,那封大字報上寫的,句句屬實!
四皇子冷冷一笑:“大兄早年作惡,有人看不過眼,要訴諸於眾,大兄非但不知悔改,反倒把那些正義之輩拿進京兆府大牢迫害致死,到現在,又要用這些子虛烏有的證詞,對自己的兄弟下手!”
他言辭犀利。
“大兄從前那樣行徑,如今這個性子,還不如現在便一刀殺了兄弟們,免得將來登基之後,還要派人去封地跑一趟!”
太子殿下心中怒罵。
你以為本宮不想殺你!
若是父皇不在了,你們……
想到這裡,胖胖的太子臉色驟然轉冷:“老四,你要抗旨?”
“我抗什麼旨了?”
齊王殿下面色冷峻:“父皇還在呢,你就口口聲聲說抗旨,近一個月來,父皇誰也沒有見,現在看大兄這個性子,莫非是大兄欺父皇老弱,把父皇軟禁了起來?”
太子殿下瞪大了眼睛,大罵道:“老四,你不要含血噴人!”
四皇子“嗬嗬”冷笑:“也不知是誰含血噴人!”
“大兄在京城之中累累劣跡,早年就是唄京兆府包庇下來,如今大兄東窗事發,又用京兆府來逃脫罪責,如此罔顧國法,你也配做太子!”
姬桓說到這裡還不過癮,又轉頭看了京兆尹李鄴一眼,冷笑道:“你也配做父母官!”
至此,四皇子與太子之爭,從暗地裡正式轉到了明面上。
老實說此時他們兩個人的實力還有不少的差距,但是今天,齊王殿下也沒有了辦法,他若是不站出來,就要被趕出京城就藩,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
他選擇正式與太子翻臉。
太子殿下怒聲道:“老四,你要造反嗎?”
“非是造反,只是希望大兄能迷途知返,莫要被權位蒙迷了心智!”
兩個人的吵鬧越來越兇。
三皇子插不上嘴,只能坐在一邊不說話。
魏王殿下雙手攏在衣袖裡,微微低著頭,也沒有插進這場罵戰之中。
一旁的幾位宰輔,把這副場景看在眼裡,都是面帶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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